94、霁杭霁阅 番外（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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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霁阅把怀里的人轻轻放到浴缸里，仔细调整好靠枕的位置角度，托在脑后的手这才抽回，轻轻拨开垂在他前额被汗濡湿的几绺头发。温热干燥的毛巾轻轻擦拭那张透着红晕的小脸，苏霁阅声音暗哑：“累坏了吧。”
浴缸里躺着的那位瞥他一眼，满脸揶揄：“憋坏了吧。”
“嗯。”苏霁阅大方承认，丢了毛巾，捧水轻轻浇到苏霁杭肩上，“我和张初荷根本不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苏霁杭扯扯嘴角，“不用解释。”
苏霁阅以为他是吃醋，便把自己那瓶子酸也拎出来：“那你解释解释那个Evan……”
“说起嫂子，”苏霁杭打断他，“你不上楼去看看她吗？嫂子她——”
苏霁阅僵住，觉得这醋有点不对头：“我说了，我和她根本……”他想到什么，表情瞬间扭曲，“你叫她什么？”
苏霁杭笑了，笑得心满意足，搂过苏霁阅的脖子直起身和他接吻，湿淋淋的胳膊在苏霁阅晨袍上落下湿润抽象的纹理。吻毕，他仍不松手，捧着苏霁阅的脸，保持鼻尖交错的距离，目光灼灼：“我们刚才是不是声音很大，嫂子会听到么？爸妈会听到吗？”然后凑到苏霁阅耳边，“哥，我觉得好刺激。”
苏霁阅彻底僵住，低声警告：“苏霁杭！瞎说什么！”
“怎么办，我还想要。”话说得举重若轻，捧着脸的双手却使了十足的力气，他垂眸微微咬唇，又害羞又委屈，“哥，还要，好不好？”
简直要疯。苏霁阅不管不顾地挣脱站直，表情扭曲：“霁杭，别这么叫我。你清楚我们的关系不是那样……”
“外人看来就是那样……”
“外人知道个屁！我爸妈就我苏霁阅一个儿子！他们让我叫你弟弟是怕我欺负你，怕你年纪小觉得自己寄人篱下想不开出事没法给你家里亲戚交代，谁知道他妈的他们俩自己叫着叫着当真了，真他妈的，操。”
苏霁杭仰面，无辜地眨眨眼：“哥，你这么认真干什么，不懂情趣……”
“操，对！我他妈不懂这什么情趣！谁是你哥？！不许再叫哥！”
“记住你刚才说的话。”苏霁杭脸上的暧昧尽数褪去，目光掠过斑驳的手臂，“别再顶着外人的道德伦理审判自己。”
苏霁阅哑然。
“我们并没有那一层关系，你既然清楚，那还有什么理由放弃？”
“我……霁杭，对不起，我只是想保护你……”
苏霁杭笑容惨淡：“从前霁阅保护我都是带我走，可你的保护是把我丢下。”说完腿上便松了力气，人往下一出溜，头顶直接浸到了水面之下，墨色的发丝在水中无声绽放。
苏霁阅傻了眼，反应过来之后一脚踩进浴缸里，把人从水里打横捞起，抱在怀里，又气又急：“操！你干什么？！发什么疯？！”
“没疯。我在找苏霁阅。”怀里的人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从前那个会说脏话、不认我当弟弟、谁都拿他没办法、会带我走的苏霁阅。”
“不是丢下没有丢下！我只是太怕你受伤，怕我爸妈也给你送去书院那种地方，我都受不了的地方，更何况你……”
“喔，所以，”他看着他，吸吸鼻子，“我成了别人拿住你的办法，霁阅，是这样吗？因为我太弱了。”
“不是……是我自作主张想保护你。”苏霁阅把他轻轻放到床上，用厚实的浴巾裹住，“我的错，对不起。”身子擦干，他搂着人往被子里塞，“张初荷和我父母那边，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不好。”苏霁杭淡淡地说，从床头拿过手机点开微信。消息全是乔欢欢发来的，有10来条，前三条是一样的：明天按计划行动？等了半天没人回，后边就疯了，小哥哥、哥哥、哥，发了一大堆废话，最后一条是个困倦的emoji，发送时间显示11：35pm。苏霁杭轻点屏幕打字：拜托了。后面跟着红心嘴唇和玫瑰花，发完抬头红着眼睛对苏霁阅勾唇一笑：“霁阅，这次换我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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囫囵一夜折腾过去，苏霁阅脑子里想着那句“不好”和那句“换我带你走”心里一阵阵地发紧，紧一下就醒一次，终于在天光微亮，海鸟一声声鸣叫中放弃了睡眠。他低头，看扎在他胸口的苏霁杭，眼睛紧闭，像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他吻他的额头揉他的头发，而后愣住，抬手端详自己的手，然后对着十根空荡荡的手指声音变了调：“霁杭，我，我手上的那个戒指呢？”
苏霁杭额头蹭着他的胸口转过脸来，懒懒睁一只眼睛：“马桶。”
苏霁阅掀被子下床。
“早冲过水了。”
苏霁阅跌坐回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手指，突然对苏霁杭的那句 “不好”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那不是一句任性或者撒娇。心底的恐惧像蔓生的植物，抑制不住地从脚底沿腿攀援而上。他回身，掰过苏霁杭的肩膀，又爱又恨地：“你真疯了，你忘了我爸妈在这方面有多敏感多不正常……”
苏霁杭直起身子吻他。
他蹭着他的唇别过头去：“你以为颂德没了他们就联系不到别的？！你以为成年了他们就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了？！那种地方……”
苏霁杭追过来吻他。
最后他没了脾气：“你太疯了……”
没了戒指的苏霁阅觉得自己就像暴露在环境中没了保护色的变色龙，心虚避开苏霁杭，避开其他人，早早下楼，早早去了赛场，和这个聊和那个聊，让自己忙于交际周旋。眼看着苏父苏母带着苏霁阅和张初荷落座，他则拉开了徐冉身边的椅子，外人看来，似乎是当起了知心哥哥。但其实是他太紧绷了，需要到徐冉这个落单的知情人面前稍作喘息。
喘没几分钟酒没喝几口，苏霁杭就来了，一本正经地要把他往表演孕吐的张初荷身边领。他欲盖弥彰，面色冷峻地让对方不要胡闹，结果竟然被握住了手。而终于起身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徐冉目光在他指间略略一顿——连徐冉都对这个细节有所觉察，他想。
他坐回去，苏霁杭和Evan说比赛，乔欢欢围着张初荷嘘寒问暖，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看邮件过流程，对上苏父探寻的目光便硬着头皮说工作。直到，嘭——
那一声巨响。
在这声巨响里，苏霁阅的私人邮箱里挤进了一封新邮件——张氏资金流调查报告。
在这声巨响里，乔欢欢最先反应过来，看了苏霁杭一眼，手就伸向了张初荷和自己的裙摆。在张初荷倒地的同时，她狠狠地扯下了裙子上的一块纱。
徐冉飞奔去场内，身边众长辈来扶地上的女人，她看着场上的韩沐掉了眼泪，但还记着自己的台词：“初荷踩到了我的裙子……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她跟着众人一起蹲下身来，俯身在女人脸侧耳语：“别装了，为你我损失一条4万多的裙子，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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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病房，早已等在里面的苏霁杭站在安静而复杂的仪器中间，提了提微闪的镜腿，指腹摩挲那上面的几十颗手工镶嵌的钻石。
他仔细打量病床上的女人，像打量一只秋蝉：“让欢欢推你一把，一是看你演得辛苦，二是想和你谈谈。”
“谈吧。”张初荷嘲讽地笑了，“这么大阵势……你都知道了？苏霁阅告诉你的？”
“从一开始就没信。只是气他怎么会想到和人心签合同。”
女人低头：“哦，然后呢？你想问我怎么才能离开苏霁阅是吗？你拿什么劝我离开？”
苏霁杭沉默半晌：“钱，可以吗？”
张初荷又笑，待要开口房门先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冲到床边，跟在后面的苏霁阅淡定关门。
那男人告诉张初荷，她的父亲在昨天赌输掉了家里开设在东南亚的最大的工厂，他找她要钱，并说：“是张董的意思。”其余无非是“骨肉至亲”“不能见死不救”云云。
苏霁阅听烦了，上去一脚把人踹了出去，挡到苏霁杭身前问张初荷：“我再问你，钱，可以吗？”
张初荷抬头，笑意比刚才更浓：“钱，我当然要。如果不是为了钱，苏霁阅，我当初也不可能和你签协议。”当初两个字，让某些画面从她眼前一闪而过，那时候的苏霁阅待她温和礼貌，让她不禁反复自问，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不可以是我的？如果这个男人是我，我是不是就可以轻松一点？
“我有那样的父亲，你们觉得我该要多少才够？他赌个没完，我就得要个没完。”她声音低下去，最后一句低如梦呓：“我不会离开的，赖在苏家，我才能要个没完。为了我爸……”
苏霁阅打断她：“我不做慈善。只补上这一次，日后每年支付陪护费用，你父亲会在山水如画的疗养院度过余生，活动范围30坪。不客气。”
苏霁杭手指绕着珍珠，皱眉：“张小姐，换个理由试试？”
“你俩，”张初荷来回看着屋里的两个男人，“你俩是串通好的么？”
那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巧合。”
张初荷又笑，先是小声的、压抑的笑，而后变成浑身发抖的笑。
苏霁杭又一提镜腿：“张小姐？”
“张小姐？”张初荷猛地抬头看向他，食指指向自己，“我！我现在是苏太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和苏霁阅根本就是结婚了！我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妻子，你懂吗？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名分！！！你和苏霁阅，你们这辈子都见不得光见不得人，得不到祝福和认可，只会让家族蒙羞让父母丢脸！！！我可以不救我爸爸看他断手断脚，我可以的啊。你们俩呢？你俩放我走试试，你们猜我会往哪走？知道现在媒体最喜欢什么吗？丑闻！！！所以你们最好留下我，懂了吗？！！！”
张初荷句句事实，也因此句句扎心。
苏霁阅轻轻拉苏霁杭的手，他想为自己当初的错误决定道歉，告诉他说自己需要时间，他想他刚才就该堵住霁杭的耳朵，保护爱人不让他听到那些心碎的事实。
“霁杭，我……”
苏霁杭回握住他的手，也笑了，笑容在亮晶晶的镜链映衬下凉薄得令人心惊：“张小姐，想留下也有留下的安排——Evan会说服霁阅父母把你送去巴黎的医院，你跟我们去巴黎，我们会买一座房子把阁楼让给你住——就像《简·爱》那样，我和我的罗切斯特先生若无其事地生活在楼下，我当然不会介意你跳楼，但我想我可能会在阁楼多装几个烟雾警报器，毕竟，我们会买一个相当不错的房子，付之一炬实在可惜……”
“苏霁杭，你是真的没发现吗，长辈看到你靠近苏霁阅的时候，他们在害怕呢，他们不可能接受的，永远……”
“你不用再强调这一点了。我和你不一样。你想要苏霁阅给你钱救你家，想要他爱你，想要旁观者的祝福羡慕认可……”他摘下脖子上层层叠叠的珍珠项链挂到女人脖子上，直视女人怨毒的眼神，“而我只想要苏霁阅。我要到了，够了。”
房门再次打开。门口乔欢欢探进半个身子比了个ok的手势：“因多次流产导致子宫内膜严重损伤，诊断报告已经交给苏阿姨了。”
张初荷猛地扯断了身上的项链，莹白的珍珠四溅。站在一旁的苏霁杭似乎早有准备，端着手机完美录下了她的歇斯底里。
在飞往巴黎的航班上，苏霁杭优哉游哉，反复观看张初荷撕扯项链的视频，对苏霁阅说：“罗先生，你妻子这一刻的绝望很有张力，我打算联系一下搞行为艺术的同学做一个这种扯珍珠项链的展，主题就叫‘tears’，撕扯，眼泪，一语双关……喔，我第一次发现英语如此精妙。”
苏霁阅无奈揉揉他的头发：“别看了，伤眼睛。”
苏霁杭顺势偎到男人结实的怀中，感觉到什么，转着脑袋确认苏霁阅藏在身上的那个方形、坚硬的小盒子，抬眸看他：“霁阅，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苏霁阅把他裹在怀里深吻：“太聪明了我也很难办。”
扣子解开，手游蛇一般在苏霁阅心口抓了一下，又转而去掏那个小盒子。
“我愿意。”怀里的人说着，把素色的环迅速套到了无名指上，对着舷窗外秾丽的层云细细端详。
他的戒指时换时新，唯独素色的那一枚在指间长久停留。人们追捧他才华横溢的设计，也无数次试图挖掘那一枚素圈的含义。
在很久很久之后，媒体人才终于有幸书写出了那个半遮半掩的动人故事——流光是他的追求，至简是归宿。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霁杭霁阅 番外（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