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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同床日记(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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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兔因为一针疫苗正式跟房子里的两脚兽结下了梁子。
五点多的时候,他推门溜进卧室,决定对两脚兽展开全面复仇。肥猫抻着脖子环顾一周,终于锁定目标,三两步上了五斗橱,对着墙上的科学画使坏。
这个科学画是李美人结识的一位瑞典知名女画家的作品。那位女画家是个实实在在的森女,采蘑菇住木屋,在森林里长大。她以植物的属种分类为依据,筛选同属的植物并根据颜色搭配画在一起。她的画作优美而精准,很受一些生态学家的追捧。
李美人机缘巧合和她交换了花种,两人又交谈甚欢,于是女画家赠予了她一幅自己的得意之作。李美人爱不释手,将画复刻了一版出来贴在客房里,真迹则装裱起来挂到餐桌一侧的墙上,以求最大程度上捕获往来宾客的夸奖,不厌其烦地将因花种结缘的故事娓娓道来。
在这一点上,乔欢欢和她妈妈特别捧场,对李美人的小心机看破不戳破,最大程度上满足她的虚荣心。乔欢欢更是看五次夸三次,连词儿都不带重复的,让徐冉心生佩服。
总之,大白兔祸害的就是这么一副画。
画纸经年累月已经脆了,和墙面不大服帖。肥猫正是瞅准了这一点,一爪扶墙,一爪伸长了一顿猛拍,拍得画纸哗啦哗啦响,他一边拍一边回头看床上人的反应。
徐冉皱了皱眉;韩沐有耳塞护体,无动于衷。
大白兔决定再加把劲儿——啪啪,啪啪。
徐冉把被往上拉了拉,盖过了耳朵;韩沐无动于衷。
啪啪,啪啪。
徐冉把脑袋钻进了枕头底下;韩沐继续无动于衷。
啪啪,啪啪。
床上的人都不再动了。
大白兔喉咙里嘟嘟囔囔地走了,没一会儿,叼回来一个拴了铃铛的小布绒玩具,变着法地在地上扑来扑去。小铃铛叮铃叮铃,非常拱火。
徐冉坐了起来,大白兔盯着他,爪子抬了一半,那意思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徐冉真是恨啊!心想自己白规规矩矩躺一晚,就怕惹了韩沐不高兴。他这儿表现了半天,最后要是让猫搅了局,那还不如……!!!
他哑着嗓子,用气音对猫发怒:“别弄了,听见了吗?”
大白兔作势往门口跑。
徐冉躺了回去。
然后猫汉三又杀回来了。变本加厉地扑铃铛、拍画纸。
徐冉猛地一掀被子坐起来:“我看你是找打!”他捡了小枕头揭了画,统统塞进五斗橱里,骂骂咧咧爬回床上。特么的,老子看你还能作出什么来!
大白兔没了作案工具就跳到床上,故意踩着徐冉的腿磕磕绊绊走了几步,又去踩韩沐。走到枕头附近,一眼贼到了韩沐戴着的耳塞,吸着鼻子闻了闻。胡须和湿漉漉的鼻头弄得韩沐痒痒的,他翻了个身。
床垫一颤,徐冉睁开眼就看到韩沐凑到他的枕边来了,模样很乖。他挥胳膊给猫赶下床,借着从窗帘缝隙中透过来的晨光打量枕边少年露出来的半张脸。他以前单觉得好看,现在觉出勾人来了。
徐冉慢慢抬起手来,悬空停在韩沐面前,看他没有反应便放下心来,指尖轻轻点到他的鼻尖上,凉丝丝的。一定是冷了。于是他给韩沐的被子往上拽了拽,拽完了借机就把手留在被子上,搭在人家身上。韩沐微微动了一下,他就抬起手腕来拍他,轻轻地、慢慢地,哄孩子似的。
韩沐从凌乱的梦里被拍醒过来,觉得徐冉这一巴掌接一巴掌拍得人倒挺舒服,一时起了贪念,竟然纹丝不动地装睡下去。
韩沐一直睡,徐冉就一直拍他,一边拍一边往他跟前凑合,等韩沐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躲都躲不开了。
韩沐做贼心虚,等来等去总觉得还不是“醒来”的时机,于是他就那么僵硬地躺着,睫毛颤得厉害——得亏有眼罩打掩护。
徐冉拍着他、看着他、闻着他,终于屏住气,小心翼翼地覆上了他的唇。再抬起脸来,韩沐的唇上就多了点点光泽,整个人都红润起来,气色好了不少。徐冉可高兴了。他心想反正韩沐戴着耳塞什么也听不见,以后他就上个闹铃放自己枕头底下,天天都比韩沐早醒十分钟,专门偷亲他。
徐冉真的这么做了,但是并没有用上。转天,大白兔又来了,又一次在凌晨5点对睡眠中的两脚兽展开了复仇。
肥猫倒着四条短腿来到客房门前,如常推门却没推开。他喉咙一咕噜站起来去勾门把手,却也勾不开。
门上了锁。
这是两脚兽的宣战吗?!大白兔可是一只有脾气的猫,而且脾气大大的!他对着木门啪啪啪几爪子下去,先耍足了威风,然后站起来开始挠门。
磨得又尖又细的指甲在木门上刮出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声音。屋里徐冉终于躺不住了,赤着脚起来开门:“干什么?!”
大白兔卷着尾巴就跑,跑出徐冉的攻击范围后就回过头来,盯着看他下一步动作。
徐冉试图跟猫咪好商好量:“我放你进来,但你不许捣乱,听到了吗?”说完,他给门留了一道缝,闭着眼爬回床上去。
徐冉这话说得不诚恳。大白兔很清楚他并不是想放自己进屋,是没办法只好放自己进屋,所以并不领情。
猫咪把一口气从楼下的玩具筐里翻出来的三个玩具,依次叼到屋里去,在地上来回扑腾。这其中有个玩具是塑料壳的,里面放了个大铃铛,昨天那个布绒玩偶跟这个比起来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徐冉真恨不得给这只作妖的猫塞锅里加点葱姜蒜炖了。他又听了一会儿,烦得不行,随手抓了个枕头往地上扔,用气音威胁道:“出去!别等我揍你!”
猫跑了,徐冉躺了一会儿还是起身下了楼,没收了整个猫咪玩具筐,将其粗鲁地塞进了储藏柜里,以绝后患。
但后患是无穷的,防不胜防。
大白兔很快又有了新花活。他就地取材,从厨房翻出个大垃圾袋,嘴里叼着小爪一踩,没两步就给自己带一跟头。猫咪琢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决心丝毫没有动摇。大概两脚兽们是真的惹到他了,不然任谁也不会想到,一只大肥猫,为什么能一走一趔趄着还非要把个垃圾袋拽上楼。
大白兔进了屋先跳上床给人一顿好踩。徐冉真是烦死了!被子往头上一蒙决心干晾着这只臭猫。小学时候,老师们往往就是这样做的。他们管不了调皮捣蛋的学生,就管其他同学,不让大家发笑,说没有笑声就没有小丑——唱独角戏是最难唱的!
大白兔是个有决心的小丑。他拽着垃圾袋,这扑几下,那扑几下,边扑边听床上动静,见人没反应就再换个地方扑,直扑到床铺底下,正对着床上徐冉和韩沐的枕头的位置,生怕他俩听不见。
徐冉心里冒火,咬牙躺着不动。但韩沐受不了,可巧他今天睡掉了一个耳塞,很快就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韩沐闭着眼睛在床上摸耳塞,徐冉赶紧伸胳膊过去,在他手掌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然后很自然地捉过来拽进怀里捂着。韩沐想抽回自己的手,结果一绷紧儿连带着把徐冉也拉了过来。
徐冉顺势躺到韩沐的枕头上,一面攥着怀里的手,一面把人结结实实地揽进怀里来。韩沐翻身想躲被徐冉摁了下来,然后就只能仰面躺着听肥猫在床底下玩塑料袋,很憋气。
“别动,他故意的。”徐冉小声说。这是在说猫,他以为别人也都跟他似的,也忍不住要起床揍猫。
热气直喷到颈窝上,韩沐觉得身体里有一股恶势力悄然抬头,动了一下。
徐冉紧紧环住他:“再等一会儿。不理他,他一会儿就不弄了。”
又是一阵热气。韩沐觉得自己的脖子湿了,但又很快被他身上的火烧干了。
床底下的猫最着急,心说今儿个真是见鬼了嘿!怎么没人动呢?!于是,几分钟后,床垫一颤,肥猫上了床,窸窸窣窣的声响也上了床。
猫是叼着垃圾袋上来的!
徐冉气得简直要吐血了。心说你个肥仔就差把塑料袋怼我们俩耳朵边上摁了!
大白兔考虑床上作案属于近距离犯罪,犹豫着扑了几下垃圾袋,很是机警小心。
扑到第四次时,徐冉终于破功了。他猛地坐起来,朝猫大吼:“滚!!!给老子滚!!!”
大白兔弓着背跳起来得有半米,喉咙里喵呜喵呜着屁滚尿流地跑了。
徐冉喊完了坐在床上喘了一会儿粗气,然后重新躺回到韩沐的枕头上,重新把人环到怀里去。
闹铃一响,徐冉就后悔不给韩沐找耳塞了。他想韩沐一定也醒了,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亲上一亲。
韩沐睁了眼睛,瞪着他:“关掉。”
徐冉凝神望着韩沐,半晌在他额发上印下一个吻:“早安呀。”
韩沐觉得徐冉和他的猫一样的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