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荼》三钱二两

53、两只“羊羔”

　　被推进豹笼里的哪里是什么羊羔，分明是人，还是两个女人，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妇，另一个……

　　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肚子高高的隆起，那里面，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

　　秦御瞪着秦霖，只觉眼前之人没心没肝，以前只觉荒唐些，今天才发觉，这人竟是如此可恶，这种行径居然也能笑意盈盈的做出来，简直令人恶心至极。

　　若不是洛疾还拉着他，恐怕他直接就冲上去和这个所谓的三哥动手了……

　　“别冲动，先救人！等我！”洛疾朝后拽了一把这个怒火冲天的人。

　　接着，便直冲下方的豹笼而去……

　　“玄空释”见状，直接朝身边的几个壮汉施了一个眼色，那些壮汉了然的点了点头，三道身影便像是飞猿一般，敏捷的冲了出去，分别从三个方向，阻拦住了洛疾的行动。

　　这些人既出手就不是玩玩的，洛疾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们三人的身上流露出来的杀意，毫不遮掩。

　　洛疾也没有客气，伸手摸向了腰间，只听得“咔哒”一声，一抹寒光快速的溢了出来，一柄细长的剑就这样被他横在了自己的胸前。

　　整个人立即呈现出了一种让空气都紧张的严阵以待……

　　眼见突如其来的剑拔弩张，让秦霖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派人准备的，真的是羊羔，他看过的，什么时候变成两个人的，他也不清楚。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他看向身边的“玄空释”：“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可是玄空释啊！这不是玄空释能做出来的事情！”

　　“玄空释”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处一样，愣了愣，接着便恢复了扬在脸上的浅笑，他伸手握住秦霖的手，抚了两下：

　　“殿下还记得我和您说过的两脚羊的故事吗？那是这个世间最可悲的动物，身不由己，死不由己，哭着生，哭着死，这种羊性情多样，有的喜欢杀别的动物，有的却喜欢杀自己的同类，但即便如此，这种样的肉却是甘美异常，尤其是幼崽，吃了，还可益寿延年？”

　　“当然，可那不过是一个故事，这个世上，哪里有什么羊长着两只脚的……”

　　话刚说到一半，秦霖愣住了，两只脚……

　　“你说的……是人？那幼崽……”

　　“没错，就是婴孩肉，还是男婴……”说着邪邪的笑了笑。

　　秦霖愤怒的甩开“玄空释”握上来的手，拍桌而起：“那你这些天夜夜都在吃的，就是……”

　　这些天，“玄空释”端着纯白玉碗坐在窗边吃肉羹的那副场景，一下子如山如海的朝他眼前侵袭了过来。

　　他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晕厥了过去。

　　“玄空释”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他，纤细的胳膊像是两条蛇一般，缠上了他粗壮的手臂……

　　落在旁人的眼中，极尽亲密和暧昧。

　　“殿下是想起什么了吗？”接着，转了一个低哑的声音，凑到秦霖的耳边说道：“你不也吃了嘛，不也吃的挺开心的么，怎么？那个永不走后悔路，永不做后悔事的厉王殿下后悔了吗？”

　　一股令人作呕的感觉从喉咙间涌了上来，秦霖强迫着自己生生咽下。

　　说话的人顿了顿，那张原本浸透了慈悲的脸遍是阴森狠戾，活像个恶魔一般的邪笑道：“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他，可那又怎么样？堂堂皇子，不还是得像个傻子一样，装的很高兴的样子配合我？可笑啊，不就是想从我这里打探那个臭和尚的下落吗？嗯？”

　　“你什么意思？”秦霖像是被人看透了底牌一般，警惕的看着眼前人。

　　“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想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吗？”“玄空释”得意的说道。

　　“他……真的在你手里？……”秦霖眼波微转，小心的问道。

　　“玄空释”微微颔首，认下了秦霖的问话。

　　接着，一字一句的说道：“想知道，那就好好的陪我把这场戏演下去，否则，我可没办法保证那个和尚会受到些什么待遇……”

　　“你……，从没有人敢这样胁迫我……”

　　“玄空释”无所谓的笑了笑：“现在……不就有了么……”

　　“……我可以装的什么都不知道，也可以好好配合你，只是在这之前，我还有个条件……”

　　“厉王殿下是还觉得自己有谈条件的资本吗？”

　　“不然呢……”

　　迷之自信的神态让“玄空释”有些拿不住，因为他也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很多东西，自己也不算完全清楚，若是现在拒绝了他的话，万一真有什么事情偏离了那位的规划，只怕自己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简单合计了一下，他终于点了点头：“可以，只是殿下的资本在我这里可有有限的，只此一个……”

　　秦霖始终僵硬难看如铁的脸这才终于显露出了几分颜色。

　　他错过“玄空释”的脸，看向了不远处，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弟弟秦御，淡然的说道：“放了他们吧，以后也不许对他们动手……”

　　“谁？是那位殿下和他的浮荼，还是笼子里面的那两只‘羊羔’？”“玄空释”故意的模糊着秦霖的意思，调笑的说道。

　　“全部！”

　　秦霖皱了皱眉，目光又缓缓游离到了下方的豹笼中。

　　里面嵌套着两个放置豹子的小笼，外面的侍从只要用手轻轻一拨，那两扇看似坚固的笼子就会被打开。

　　里面的畜生已经迫不及待了，刚才捕杀时沾染的鲜血还在嘴巴上，从喉咙间不断发出来的低吼就像是催命符一般。

　　吓得那个孕妇和老人相拥着，蜷缩在所能待着的最远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玄空释”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全部？想不到最视人命如草芥的厉王殿下，竟然也会怜惜起了那种贱民？四殿下和那个浮荼倒是可以理解，那两个……莫非殿下口味有变，也想尝尝老妇和孕妇的味道了吗……”

　　边说着，边将自己的脸凑到秦霖的脸的近前，调笑的看着对方眼中的怒气。

　　而在旁人看来，这两人却是在调情……

　　“够了！秦霖，你还要不要脸，还是不是人！下面在吃人，你竟也能端坐在上面，你也坐得住？”

　　秦御实在看不下去了，怒意向秦霖宣泄了些许后，直接冲着洛疾叫喊道：“洛疾，快！”

　　洛疾收到了示意，也不再和那三人持续对峙的状态，主动的发起了进攻。

　　只见他握在手中的寒光一闪，那三人面前便只留下了一道残影，其中一人的眼力极好，一下子就看清了洛疾那套在常人眼中看不清的动作。

　　口中大喝了一句不属于熙元的语言，其余两人分别从他两侧的方向齐齐向前奔了出去。

　　一左一右的拉开了距离，紧接着，三人便像是事先说好了一般，直冲着一个点的方向操起了手中的兵刃。

　　只听得一声刺耳的兵刃相交发出的铮鸣声响起。

　　洛疾的身形便又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只是他正被那三个壮汉的兵刃压着，整个人双腿弯曲了起来，背也弓着，头颅也只能勉强的抬起，试图观察那三人下一步的动作。

　　秦御眼见不好，心里一下子便慌了神……

　　“洛疾！”

　　身陷掣肘的洛疾很清楚，那三个人现在只不过是还没有收到确切的将他诛杀的指令，自己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性命，此时便不由得自己了。

　　“行了行了……都是自家人，不必这般，不必这般！”

　　秦霖那副尽显慵懒的声音适时的响了起来，他冲着控制住洛疾的三哥壮汉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你们三个胆子不小啊，洛公子可不光是熙元四殿下的浮荼，还是我们洛大将军的唯一嫡子，如此无礼，还不退下！”

　　佯装的轻浮，目光却是不着痕迹的看向了身边的“玄空释”。

　　这句话落在别人的耳中可能或是调侃，或是讽刺，可只有“玄空释”明白，这是在警告他。

　　擅杀皇子浮荼已是大罪，若是将同时是将军府嫡子身份的洛疾杀了，只怕会无端引起将军府的势力对他们的探查。

　　这是在自找麻烦……

　　那三人没有动作，却都看向了“玄空释”，等着他的决定。

　　见他无奈的微微点头，这才齐齐撤开，洛疾解脱了禁锢的一时间，立刻向后退去，保持警惕的，和那些人拉开了距离。

　　笼子里面的两个人他还没有忘，彻底没有了阻拦的时候，他和秦御对视了一眼，转而继续前去解救那两人……

　　“玄空释”缠着秦霖臂膀的手紧了紧：“如何？殿下的条件，我可俱是答应了呢……殿下……”

　　“放心，我会继续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秦霖微眯起眼睛，认真的道。

　　“那就多谢殿下了……”“玄空释”扬着嘴角轻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秦御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他见洛疾将笼子里面的两个人带了出来后，冲着秦霖拱了拱手，没有半分好脸色的说道：

　　“这就告辞了，那豹子你要是还想继续养着，那就来些真羊羔，那两人的前者，我希望是那些豹子们最后的一次作孽，你若是还执迷不悟，我不介意让君父好好关心关心这座厉王府！”

　　他直接把话说绝了，威胁的味道十足，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荒唐三哥天不怕地不怕，唯独遇上了君父，就像是老鼠见了猫。

　　“玄空释”也不想局面变成这样，若是现在就引起了老皇帝的注意，只怕他真的会被那位千刀万剐。

　　随即立马娇笑了声：“不会不会……”

　　见洛疾一手一个搀扶起了惊魂未定的两人，秦御作势便阔步离开这个地方，可没走两步，肩膀却被一只大手重重的按住，像是使了不小的气力。

　　秦御吃痛的别过脸来看向那人，竟是秦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