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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认命 ...

  •   “疾儿,这是命,逃不掉的,就是皇上,也不能改变……咱得认……”

      不想,洛疾突的站起身,直接疾步到书桌旁的剑架上拿下了一把剑。

      一打开,寒光毕现,当洛琅反应过来,正要上去夺剑的时候,洛疾已然将那把利刃横在了脖颈处,另一只手,抓着剑鞘朝着洛琅伸了过去,隔绝在二人之间。

      “父亲,若是我宁死不认呢……”

      冰凉决绝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刺在洛琅的心口,他此刻像一个废人一样,无力的垂着两只手,脸上的那道伤疤也在此时伤心到扭曲的脸上,变得愈加的狰狞可怖。

      他看着眼前这个头发凌乱,双眼通红的少年,无数的劝告的话都梗在了喉头,最终,久久无言的只是扯着有些嘶哑的嗓子,缓缓的道了一句:“那我就陪你一起……”

      说完,便是片刻犹豫没有的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在洛疾震惊的目光中,扬着坦然的笑意,将利刃径直的朝着自己的脖颈上砍了过去……

      “砰!叮当……”

      接着,便是剑刃落地的声音。

      洛琅捂着自己疼的发麻的手腕,愣着神,看着对面的洛疾。

      脖子处有一点痛,有丝丝的温热顺着领口流了下去,很快,便停下了。

      千钧一发间,洛疾探着手中的那柄剑鞘,快速的朝着父亲的手腕上击去。

      只差一点,便是血溅当场……

      “疾儿,你……又是何必,原是我应该早告诉你,原是我对不住你,我……”

      洛琅哽咽住了,两眼通红,泛着湿润,整张脸写满了愧疚。

      再抬头看向儿子,却见他早已把手中的剑丢到了一边,跪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在洛琅讶然的目光中,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疾儿……这就去准备,在此……告别父亲大人……”

      他将脸深深的埋在地上,久久不起,没有人看到,此时他的脸上是怎样的泪眼滂沱,痛苦绝望。

      直到再抬起头时,却是又换上了麻木到极点的灰白面容,洛琅看在眼中,这样的洛疾和当年他初见时,别无二致……

      只是挂在脸上的泪痕未干,鼻子也是通红。

      洛疾还是妥协了,即便他可以不在意自己,却不能不在意父亲和兄长,以及整个将军府的所有性命。

      浮荼擅自自行了断,按叛国罪论处,诛九族!

      这件事,就在父亲手中的剑落下的那一刻他突然想了起来……

      洛家,从开国时就是忠烈,怎么能到他这里的时候,背上一个叛国罪呢?

      呵,瞧瞧,这就是他的命,就像是一个怪圈,怎么都跳不出……

      洛琅瘫坐在了地上,伸手朝着洛疾的方向探了过去,就在他试图扶他起来的时候,洛疾猛的站了起来,撩了撩袍子,转身便欲离开。

      在他走近门的时候,他最后的回过头看了一眼洛琅,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书房的门打开的就像是一个敞着怀的老汉,颓废又可怜。

      洛琅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转过了弯,消失在了那条路的尽头。

      他知道,这一去,洛疾,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二日凌晨,天还蒙蒙亮,这天的风很大,仅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将树上刚开始泛着黄色的叶子粗暴的拽到了地上,丢了一堆又一堆。

      空气中都弥漫着令人透不过气的味道。

      直到到了天边的鱼肚白又亮了些的时候,那种压抑的气息才稍稍的淡了下来。

      但是骤然变冷的天气,还是让院子里一大早起来洒扫的小厮,忍不住的打起了喷嚏。

      厨房那边的炊烟刚刚升腾了起来时,将军府的大门外传来了一阵闹腾的声音。

      整整一夜,洛琅都没有睡着,他就这么干睁着眼睛度过了一个晚上。

      拖着疲惫,他锤了锤有些疼的脑袋,叫过了外面值夜的小厮道:“外面怎么回事?出去看看……”

      小厮领了命,正要离开的时候,朱管家喘着粗气的跑了过来,他顾不上抚平帽沿那边跑出来的几缕头发,却又尽力的使自己的声音平缓的说道:

      “老爷,宫里来人了,说是来接人的,带头的是位公公,来宣旨的,我已经派人迎进正堂伺候着了,其他人太多,还在府门外候着……”

      “其他人?什么人?”洛琅腾的一下从睡榻上将斜倚着的身子直了起来。

      “不少,我见紧后面还跟着宫里的禁卫军,中间还有好多人,抬着一顶轿辇,总之是不少……”

      “你刚才说……宣旨的太监?长什么样的?”洛琅边问道,边慢悠悠的起身,并不是很想去的样子,精神还是如昨日般的萎靡。

      “看着岁数……也就刚过三十的样子,头发全白了,连根黑发都看不见……”

      洛琅听罢,赶紧站起身,也顾不上更换掉身上的那件皱皱巴巴的衣袍了,径直朝外跑了出去。

      “老爷,那位公公我已经迎进正堂喝茶了,您去正堂!”

      头发全白的传旨太监,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百里江,当今皇上身边紧着伺候的太监总管,也是位权势颇盛的主,可以这么说,不管是在后宫,还是在前朝,都是有些话语权的。

      他的话基本上就代表了皇上的意思,那是皇上的绝对心腹。

      “你……就是洛疾?”

      刚过了正堂前的三重门,便听得里面传来了这么一句话。

      声音没有寻常太监那般尖细,倒是有些偏向于女子般的柔美,让人听起来并不觉得难受和感到怪异。

      不过听着……疾儿在?

      不知道疾儿现在对这件事具体是一个怎样的态度,索性,听一会儿……

      “大人……”

      稍稍停滞了一下,少年的声音接着响了起来。

      淡淡的,没有什么感情,也没有什么情绪,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谈不上什么大人,公子若是觉得可以,唤我一句百里大监也行,觉得麻烦,直接唤句大监,也是一样的。

      毕竟……日后,公子和我有的是碰面的机会不是?”

      百里江这话说的随和,也没有什么架子,这倒是让洛琅有些不解……

      百里江,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个人心机颇重,行事果决,心狠手辣,什么刑罚都动的出来。

      他的行事和他那副柔美精致的相貌简直是丝毫对应不上。

      “洛疾不是很明白大监的意思。”

      “不明白?怎么?洛大人昨儿个回来没和公子说?无妨,待会儿洛大人他们过来了,我这一宣旨,公子自然就知道了。”

      “说了,不就是做浮荼嘛……”

      “公子这是知道呐,不错,就是这事儿,现在这儿既然就咱们俩在,那我就私下的先问问公子了。不知道公子……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呵,容得我不心甘情愿吗?我没的选……”

      洛疾的声音透着嘲讽,却又是自嘲,透着悲凉。

      百里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洛琅听这口气,洛疾对这件事的态度已经比之昨天好了许多了,只是他清楚,不过是无奈妥协罢了。

      见洛栈从门外正走了进来,他抬手拦了一下。

      “父亲?您这是……”

      “等你,一起进去……”

      说完,便拽着洛栈的一只袖角拐进了正堂院内。

      “洛大人,你这可来的有些晚呐!怎么,瞧着像是一夜没睡啊,一眼的血丝呐!”

      百里江第一个看到洛琅父子进来,也没起身,就端坐在那里,吹了吹手中的那盏茶水,抿了一口后,将手中的茶盏放回到了桌上。

      洛琅朝着百里江施了一礼,歉声道:“百里大监……说笑了。”

      “呦,洛小将军也来了……那正好,人齐了,就宣旨吧。”

      百里江朝洛琅身后的洛栈看了一眼,这才起身,拿起了桌子上放着的那卷黄色卷轴。

      洛琅带着洛栈首先的跪了下去,当百里江打开圣旨准备宣读的时候,却瞧见那洛疾刚慢慢悠悠的踱步过来,两只胳膊交叉着搭在胸前,浑身上下的透着冰冷的寒意。

      “疾儿……”

      洛琅顺着百里江的目光看了过去,瞬间吓的浑身一僵,宣旨不跪,那是冒犯圣上的事情呐。

      “无妨……”百里江御前伺候,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呢?

      大手一摆,继续说道:“除了这几面墙,这里也就这几个人,跪不跪的外人不在就都是虚礼,无妨,疾公子想站着听旨就站着算了。”

      说完,便也不理会面前的父子三人是个怎样的心情,直接举着手中的圣旨开始了宣读:

      “洛家嫡子洛疾,姿凌貌著,经推演乃朕四子之浮荼命格,十二载已过,命洛疾即日进宫承礼,七日后朕四子秦御生辰时行印礼,钦此。”

      圣旨宣读完,洛栈却是第一个站起了身,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疾弟是皇子的浮荼?不,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父亲,你告诉我,我是听错了对不读?疾弟怎么可能成为浮荼呢?他不是还要上战场厮杀的吗?”

      没等洛琅开口,百里江却先挑着眉,没有了刚才的和顺,略微带着警告的说道:“洛小将军有些失了分寸了,还望注意言辞……”

      洛栈这时只觉肩头有一只手搭了过来,拍了拍:“大哥,这是命,不能不认……

      大监,是现在就走吗?”

      “嗯,不错,要说疾公子也是命数好,咱们四皇子为了好好的接您进宫,那可是把自己的轿辇都派出来了,就在外面候着……”

      说着,便一甩宽大的袍袖,两只手朝后一背,向外走了出去。

      洛疾的冰冷麻木已经深入了骨髓,他跟上了百里江,亦步亦趋的走在后面。

      洛琅拦住了准备追上去的洛栈:“栈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疾弟不能去,父亲,我求你放开了,我要带他回来!”

      此时的洛栈没有了半分平日里的温文儒雅,倒是挺像个丢了什么重要东西的失主一样。

      “他是去做浮荼,谁都变不了的事!”

      “谁都变不了,那不就是个规矩吗?难道为了遵循这么个规矩,疾弟就要故作坦然的放弃他的一切吗?”

      “不然呢?这就是命!”

      “是命就得认吗?”洛栈嘶吼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冲着他的父亲这种样子。

      “不然呢!即便不认,即便不认的话皇上也会放洛家上下一马,你就觉得疾儿能够继续活下去吗?知道当今圣上还是皇子时的那个小皇子吗?

      他的浮荼倒是潜逃,藏了起来,可然后呢?

      那个浮荼暴毙而亡,那个小皇子也是,连死状都是一模一样的,你说!你让疾儿怎么办?

      知道为什么要等皇子十二岁生辰行礼吗?因为,若是浮荼不归位,皇子挨不到十三岁,浮荼也是!”

      说完,将紧紧拽着的洛栈的领口松开,看着眼前还在发愣的儿子,拍了两下他的领口,那些褶皱的印子也淡了许多。

      “疾弟就这么走了……都没见他带些东西……”

      许久,坐在台阶上看着屋檐愣神的父子两个间,洛栈打破了宁静。

      洛琅摆了摆手:“你疾弟他……自己的找不到了,所有的希望都没了的人,何况东西呢?他不是忘带了,而是……没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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