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荼》三钱二两

45、火麒麟

　　“三哥，府上有急事，我们先回去了，待会迦陵回来，你和他知会一声。”

　　秦御临走时和厉王秦霖简单说了几句，很快便被洛疾拉着离开了。

　　只是他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站在秦霖身后，正用阴鸷的眼神看着他们的玄空释，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邪邪的笑着……

　　秦御洛疾被管家带回晟王府的时候，只见李芒在院中不住的原地打转。

　　见他们回来，二话不说的抓住人就往屋子里拖：“殿下你们可算回来了，方才，就是一碗药的功夫，人就不见了，门口守门的小厮也被打晕，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当秦御和洛疾走进房间的时候，果然，里面空无一人，玄空释不见了……

　　若不是那条沾染血污的单子和空气中久久未散的血腥气，只怕连他都会恍惚，今天他们没有去过寺庙，也没有救过人，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梦了……

　　“殿下，是李芒看护不力！殿下，我……”李芒自责不已，颓然的瘫坐在了地上，作为一个医者，他太清楚重伤如玄空释那般，突然被人劫走后会遭遇什么了。

　　洛疾欠着身子，一把把李芒拉了起来：“事情只怕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先生快起！”

　　“复杂？怎么了？不就是……玄先生遇袭？对了，公子和殿下去找三殿下，三殿下怎么说？”李芒见洛疾眸中无法散结的凝重，他的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我们去的时候，三殿下正和玄空释在醉千秋饮酒，根本就不知道。”

　　“不知道？三殿下的浮荼遇刺伤重，这件事不说满城皆知，也算是沸沸扬扬了，他怎么可能……”话说了一半，李芒才反应了过来，刚才洛疾说的是什么？三殿下和谁在喝酒？玄空释？可玄空释不是……

　　他有些僵硬的指了指已经空了的床榻，那里在几个时辰之前还躺着人，就是洛疾口中的玄空释……

　　洛疾微微点了点头，再一次确定着自己刚才所说的话。

　　守在门口的杨鞍听了也忍不住跑了进来：“洛公子说的没错，刚才我去醉千秋的时候，的确看到玄先生了，那会儿，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忍不住指着自己的眼睛。

　　“我和殿下已经确定，和厉王在一起的那个是个冒牌货，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件事定是和夜郎族脱不了干系。”

　　“夜郎族？”杨鞍表情微微变了变，似乎听到了一个十分意想不到的词汇。

　　他的变化没有躲过洛疾的眼睛：“杨管家，怎么了？这夜郎族……可是对你有什么不一样的？”

　　反应过来的杨鞍连连摆手：“没，没有，公子说笑了……老汉为奴数十年，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夜郎族，就是……小的时候总是听闻夜郎族变幻莫测，神行鬼步，却遭灭族的事情。之后的数十年，天下再无夜郎族，今天突然说起来，有些……意外罢了……”

　　“是吗？”洛疾微微扬着笑，淡淡的，淡到几乎没有。

　　杨鞍干笑了笑，有些局促的搓着手，正巧这时，仔细检查房间的秦御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有些僵硬的局面。

　　“洛疾！你快来看！这里！”

　　闻听，洛疾深深的看了一眼杨鞍，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看看？”

　　“额……嗯？不……不用了，府上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打理，公子……我……我想去了……”

　　洛疾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嗯……”什么也没有多说，便转而同李芒一道朝着秦御的身边走去……

　　“怎么了？”洛疾问秦御道。

　　只见秦御伸着一只手指着床榻下方的一个角落，神色凝重：“这里……有黄色的血！”

　　黄色的血？

　　洛疾顺着秦御指示的方向看了过去：不是很多，有些粘稠的样子，有些甚至已经开始变干了，呈现着深黄色的样子。

　　他准备用手去沾一点起来看看，李芒却及时的拍了一把他伸出去的手：“用这个！”说着，从被单上撕了一小片棉布下来。

　　洛疾将这片棉布卷成了一个小球，沾了些地上的黄色血迹后，凑到鼻前闻了闻：浓重的血腥气，是血液没错，只是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草药的香气。

　　“是血液……”洛疾随后便将那团棉布凑到了李芒的鼻前：“只是其中夹杂着药香，你闻闻看……”

　　李芒也好奇，配合的将鼻子凑了过去，还没有完全的凑近，便已经被这气味震惊到了。

　　“是火麒麟！”

　　这是他的师父，熙元名声最盛的神医，慕容白齐耗尽毕生心血研制出来的一种药，虽不至于活死人，肉白骨，可若说重续断肢，只要肢体还完好，便可恢复七八，是天下难觅的神药。

　　火麒麟不易得，自然是要敬献皇族的……

　　而师父去了之后，天下，便再没有人能配制出火麒麟这种神药了……

　　“先生是说……那个火麒麟？”

　　李芒重重地点了点头：“知道火麒麟的，都清楚，它重续断肢效果极好，却不知道，用药之后，伤者通体的血液会瞬间变为金黄色，血中散发药香，延寿十年，但……”

　　“但是什么？”洛疾问道。

　　“但很多人并不知道，伤者此生不宜情绪过于激动，平日也要注意良多，万不可受伤，否则，常人的小伤便是他的重伤，常人的重伤便是他的催命符，索命咒。终身会像一个极易破碎掉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

　　“这样的药……算是好药还是恶药？”洛疾忍不住吐槽。

　　“当然算好药，比起成一个废人，一个随时都会死掉的人，能够活着，即便是小心翼翼，那又怎样，不是更好吗？”李芒认真说道。

　　“若是我，不能活的潇洒恣意，痛痛快快，还不如当一个废人！”洛疾不屑的说道。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问秦御：“若是你，你可愿？”

　　秦御也摇了摇头：“不愿……”

　　李芒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二人，心道：说的轻巧，可有时候，活下去可事需要更大的勇气的……

　　“玄空释被人用了火麒麟？那就是说带走他的人并没有恶意了？可又是谁带走的呢？”秦御一只手撑着下巴，两条剑眉拧成了一块解不开的疙瘩。

　　李芒道：“火麒麟少有，专供熙元皇族男子，除了用掉的两颗，据我所知，目下皇帝陛下那里有两颗。四位皇子除二殿下外，各位皇子均各有一粒。”

　　“你的还在？”洛疾问秦御道。

　　秦御被突然这么一问也有些说不准了：“不知道，早些年君父赐给我之后，我觉得没什么用，就随着一些珠宝金银一起，放到地库里面了，至于现在还在不在……那就不清楚了……”

　　“扔地库？你可是那是什么？那是火麒麟！那是家师多年的心血！那是绝世之宝！你说那是没什么用？”李芒被秦御无所谓的态度惹得瞬间炸毛，他是个医痴，什么都好，就是在医药上，总是执拗的很。

　　洛疾一把抓住暴跳起来的李芒：“殿下，既然那人能对玄空释用药，就说明玄空释现在是安全的，我们暂且先不找他，去地库吧，看看你的火麒麟还在不在……”

　　“嗯，不过……他不能跟着……”

　　秦御一只胳膊撑着床榻，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直直的指向了被洛疾拽着，动弹不得的李芒。

　　“我？凭什么！”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是很不服气的样子。

　　“看你不爽……”

　　秦御轻笑了笑，起身抓起洛疾的手，甩开暴躁着的李芒，二人跑了出去……

　　“咳咳……咳……我说，你这地库多久没打开过了？”二人走到地库的入口，秦御用钥匙打开了最外面的一扇大门，地上的灰尘已经累计的很厚了，开门扬起的灰尘钻进二人的鼻腔，惹得他们不住的咳嗽。

　　秦御的手在脸前挥了挥，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也眯了起来，灰尘难闻的味道牵出了些许眼泪，很快，眼角变得湿润了起来。

　　“入府后把……把东西放进去之后……”秦御简单的想了一下，回答了洛疾的问题。

　　“那你这是压根没开过吧！怎么也不叫人过来打理？”

　　“没想起来，忘了……”

　　秦御一脸天真的挠着头，两只眼睛眨巴着，看着站在台阶上和自己正好身高平齐的洛疾。

　　却见他大大的白了自己一眼，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阔步就朝着里面走去。

　　可刚走了没两步，身后便响亮的传来一句：“小心！”

　　紧接着，洛疾只觉腰间一紧，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腰带的一侧。

　　洛疾暗道一声不好，下一秒，腰间一松，他下意识的去扯失掉束缚的衣服，手还没来得及搭过去。

　　衣服就已经被人大力的扯开了，白净的胸口袒露了出来，微凉的风顺着半敞开的衣服，不住的钻了进来……

　　“大哥，你干嘛呢？”

　　他一脸不解的回过头，看着手中还抓着自己腰带的秦御，此时只觉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爱抓自己腰带。

　　对了，当年在宫中，他不就是扯过自己的腰带吗？虽然后来换回来了吧。

　　可那个晚上自己光着被吊在高墙上吹冷风的感觉，还真是不想回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