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喜欢自己》嘟留留

50、chapter50

　　小虫来访的翌日，一大早，D便驾驶着小型悬浮车，同杜之往杜家位于首都郊区的实验室去。
　　杜家以前沿的技术起家，下属的实验室自然不是一个房间，而是由十几栋高楼组成，每栋高楼间又有空中走廊连接。
　　将悬浮车停在地下车库内后，两人走入直升电梯内。

　　电梯迅速地向上，其中三面是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升得越高，便能看得越远。
　　渺小的人类站在高处，竟也能产生一眼将整个星球看全的错觉。

　　电梯的玻璃映出一左一右两张脸，一模一样的眉眼间都透出股忧色。
　　奇妙的是，alpha的长相不够传统意义上的alpha，带有omega的精致，而omega的长相也变得不够omega，反而可见类似alpha的英气。
　　都说，相爱的人会越来越相似，人和猫在一起生活久了，说不定都会带上猫相。
　　而本就相似的两人更像是将对方的气质揉进了自己的面容中。

　　叮咚一声，电梯停下，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银白研究室出现在眼前。
　　此时时间尚早，研究室空空荡荡，只有几名趴伏在桌面上的研究员。

　　“嘿！”爱德莱得在不远处冲两人兴奋地招手。
　　待三人汇合，爱德莱得领着两人几个转弯，再沿着一段台阶向下，几道需认证的金属大门后，最后来到又一间面积巨大的实验室。
　　相比上一层类似办公室的布局，这里摆满了各种实验机器，由数不清的部件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组成。有些大型机器如巨人般伫立着，因此实验室的天花板格外高。它们被关在数个巨大的玻璃箱里，看起来如此崭新，不沾一点灰尘，可见受到使用者们的格外爱惜。

　　这里便是杜家最为核心的实验室之一。
　　哪怕是将宽敞的实验室整个堆满的宝石，也无法抵上此处所有机器加起来的价值。

　　杜之目不暇接地看着眼前的金属巨人们，不远处的一个环状椭圆形格外吸引人的注意力。
　　环状物通体光滑，像以暗黑色的金属铸成，换了个角度观察，便会觉得用“扁圆状的莫比乌斯环”来描述更为准确。这么一个沉重无比的巨物，却违背常理地悬浮在空中。比起人造物，它更像是人类从宇宙神的手中偷来的。恐怕所有第一眼见到它的人，都会因为震撼而失去言语。

　　爱德莱得顺着杜之的视线看去，露出了然的神情：“那是能穿梭于各个宇宙间的门。”
　　“穿梭于各个宇宙......”意识到什么的杜之看向D。D点头。
　　爱德莱得继续道：“空间跳跃技术的极限也莫过于此了吧。”

　　三人来到一间小小的办公室，爱德莱得搬出两张凳子让杜之与D坐下：“说吧，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
　　杜之犹豫着开口：“我好像要被强制离开这个世界了。”
　　爱德莱得摇摇头：“不会的。”他指了指D，“他去了那么多次平行宇宙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有没有可能是心理作用，长时间呆在另一个宇宙会突然产生脱离感......”

　　“笨蛋老爷爷。”一只白色小虫从杜之上衣的口袋中钻出，“大树可不是这样说的，大树可比你聪明多了。”
　　爱德莱得瞪大了眼睛：“你是什么？”
　　“我是虫族的使者。”小虫挺胸回答。
　　“虫族？可你是白色的。”
　　“那当然是因为我在虫族之间也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爱德莱得低吟，他一下子想到了自己最近的研究主题，顿时眼冒精光。但介于一旁的杜之两人，克制地轻咳几声：“大树是？”
　　小虫警惕地看着他，嘴巴就像被拉上了拉链般，怎么也不说话了。
　　爱德莱得作罢，转头对杜之二人道：“如果小虫说的是真的话，我们先来做下身体检查吧。数据总能反映出些问题来。”

　　*
　　D在门外等待。他随意地在附近走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暗黑色的莫比乌斯环前。
　　通过环状物体的中间，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的事物，这边与那边明明是想通的。然而，当机器被启动，他每次走入这中间，便是从这个世界离开，并不会出现在另一边。
　　D隔着玻璃，手指凭空描绘黑色巨物优雅的曲线，陷入思考中。
　　他原以为自上次之后，自己不会再有穿过这机器的机会了，可是，如果......

　　这时，手环又传来了滴滴的紧急联络声。
　　接通，是一脸焦急的三皇子维纳多：“杜知，你那出什么事了，怎么又突然推迟时间。”
　　“他身体出了点问题。”
　　维纳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那个omega啊。”他叹了口气正色：“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军部在东战线派出了新式机甲，战况不太好......我知道不能靠你一个人逆转局势，但大家都在等你，你也清楚东防线对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说着说着，大概是觉得自己控制不好情绪，维纳多止住了，只说了一句：“我相信你。”

　　视频被切断。D握住垂到锁骨处的紫色吊坠，里面的能量好几天前便蓄满了，但一直没有使用的机会。
　　他转头，恰恰看到杜之迷茫地在各式冰冷的机器间找他。想来是爱德莱得处理数据去了，所以让他一个人先出来。
　　看着杜之四处探头的动作，D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将母亲跟丢了的糗事。具体的缘由已经被忘得干干净净，只记得当时的自己急得快要哭了的心情......

　　花晋监禁室里，杜之通红的眼圈浮现在脑海中。黑发omega瞪大眼睛，努力不想让泪水落下来，下睫毛却早已被沾湿……
　　想到这，D迈步往杜之那处走去。大概是听到他的脚步声，杜之循声往他所在的方向看来。一看到他，杜之的双眼便弯成了月牙状。

　　他小跑着过来：“你在这啊。”他张望了一会儿，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空间门”：“走进那个环就能抵达另一个宇宙吗？”
　　“嗯。”D顿了顿，“你不想回家吗？”
　　“回家？”杜之扣住D的小拇指，“在那里我没有家，如果你.......”
　　他突然停下，改为握住D的右手，十指相扣，接着，他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举起，放在眼睛的高度。

　　视线汇聚在一处，两人莫名地屏住呼吸，表情渐渐变得怪异起来。
　　杜之先开口：“我是不是感受不到你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怎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在旁人耳中说不定很滑稽。
　　D猛地将他抱入怀中，他明明切切实实地抱住了对方，但皮肤传来的触感却又告诉他，他什么都没抱住，被环住的只是一团虚无的空气。

　　“你得走了，你不属于这里。”
　　白色小虫昨夜所说的，正在变成无法违抗的事实。

　　这时，实验室的门口处传来开门声。
　　大门距两人所在的位置有一定的距离，搬运着物品的工作人员并未注意到两人。

　　外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近乎同时放下拥住对方的手，准备往爱德莱得的办公室去。
　　“杜将军！”
　　D转身，杜之则藏在他的身后，掩住自己的面容。
　　“真是您啊！好久不见。”向他打招呼的研究员面露兴奋。

　　D点头问好，看向众人正在搬运的物体，眯起了眼：“这是......”
　　“前几天突袭......的”研究员悄悄看了眼D的神情，“人形怪物。我们正准备展开针对它的研究项目。”
　　被搬进来的人形怪物一共有两只，分别关在两个营养舱内。它们的肌肉膨起，只能看出大概的人形，通体漆黑，身体表面附着着大片的黑色硬壳。
　　其中一只的硬壳有不少地方脱落，露出肌肉组织，应是搏斗过程中受的伤。它的眼睛全睁，只有眼白，像在瞪着外界，又像什么都看不到的盲人。双手指尖尖锐，积着厚厚的血垢与其他脏物。
　　而另外一只显得干净很多，它温和地闭上双眼，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D示意性地鼓励了下几名研究员，便转身离开。
　　待两人走远后，一名戴着框架眼镜的研究员开口：“杜将军旁边的人是？”
　　“嘿，别说你们新来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带人进来，还一直不给看脸的。”方才与D搭话的研究员回道，“别想了，我们赶紧做事。”
　　眼镜男点头，右手则伸入白大褂的口袋，一直不安地摸着什么东西。

　　爱德莱得的办公室内。
　　“很奇怪。”爱德莱得皱起眉头，点着屏幕上的数据：“从未见过的情况，就像，有一面玻璃挡在了正常数据的前面，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被扭曲过的。”
　　“大树说，这是难以无法改变的。”一直呆在爱德莱得办公桌上的小虫开口，“我不能回去原来的宇宙，他也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我们都被职责绑在了固定的位置上。”
　　“呜哇，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了面了！”小虫突然爆发出宏亮的哭喊声，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强烈的悲伤同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般，重重地打在它的心上。

　　说起来，它与杜之也算得上是血脉相连的关系。
　　它将自己身体内最珍重的一部分输入杜之体内，以致于杜之误打误撞地成为了母虫。
　　而从杜之身上所提取的试剂又促使它获得了这个宇宙里的传承。

　　“我不想你走，我不想你走！你不能走！”小虫表达感情的方式是如此直接，同小孩子一样，好像只要说出口了便能被实现般。

　　“啊！”数道惊呼声盖过了小虫的哭喊声。
　　三人纷纷转头，透过办公室的玻璃向外看，只见黑色身影穿梭于各个玻璃箱之间。不时有鲜艳的血色溅到原本纤尘不染的地面上。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警戒灯将研究室内的一切都染上了不详的红色。
　　不久前与D搭过话的研究员披着满身的鲜血，往爱德莱得的办公室跑来，他边跑边大喊：“叛徒！我们中间......叛徒！”
　　下一秒，他整个人被从后袭来的外力撞得飞起，呈抛物线状砸在了爱德莱得办公室的玻璃墙上。鲜血同油漆般被泼下，染红了一大片玻璃。

　　他正对着杜之，张大嘴，内里被血沫泡着的牙齿被看得一清二楚。
　　尸体缓缓滑落，露出背后的画面。

　　那受了不少伤的人形怪物停在不远处，全白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