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喜欢自己》嘟留留

48、chapter48

　　杜之跟着D第一次走进杜家主宅。内里的摆设虽有少许变化，布局同他印象里的基本一致。
　　大厅里人不少，但各个面色沉重，只有脚步声回荡。
　　通往楼上的台阶有面容严肃的黑衣人守着，见是D后，未多盘问：“三楼病房。”

　　两人往上走，越往上便越安静。
　　直到三楼，三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站在走廊口，小声交谈着什么。
　　“杜知！”其中一名冲D道，“杜老爷子醒来后，一直念叨着想见你。”
　　“情况怎么样？”
　　“看样子是稳定下来了。”医生担忧道：“就怕是假象，我们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

　　D先进了病房，杜之则留在外面。
　　照D所说，杜老爷子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也就不清楚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姿态去探望这个平行世界里的爷爷。

　　一会儿，D从里面探出头来：“爷爷想见见你。”
　　难道爷爷知道自己是谁了？
　　D一下子读懂了杜之脸上的表情：“不是杜之，是我的男朋友。”说完，D的耳根直接红了。

　　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杜之也红了耳朵，甚至面上感到燥热。
　　“你们这对小情侣连害羞的样子都有点像。快去吧。”一旁的医生调笑道。
　　杜之慌忙调整好自己的仪态，跟着D走入了病房。

　　一看到躺在床上削瘦的老人，方才所有的顾虑都消失了，一股热意在他的眼眶中腾起。
　　想当初他离开首都星是为了参加杜老爷子的大寿，哪想命运捉弄，兜兜转转，最后竟是在另一个宇宙中碰到了许久未见的爷爷。

　　杜老爷子虽说上了年纪，双眼却并不浑浊，透露出睿智的光。刚刚一场治疗下来，他显得疲惫，但仍带着笑意看向D与杜之：“这就是你最近经常带在身边的omega了。”
　　他并不对杜之脸上的面具感到不快或好奇，和蔼道：“没想到走之前，我还能实现这个愿望。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到你们的婚礼。”
　　“爷爷不会有事的。”杜之脱口而出。
　　杜老爷子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好孩子。杜知以前会这样和我说，但长大了几乎听不到了。”

　　身边大部分人都告诉他，他会和以前一样顺利渡过这次的难关。但他最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昨日人形怪物猛扑上来的那一口就像在他的身上咬了一个放气孔，不止血，所有的生命力一下子都从那里钻了出去。
　　这次的开战，两边都动了真格，那些人是下了狠手想要他的命。

　　“好孩子。”杜老爷子又念了一遍，“杜知分化成alpha后，我对他过于严厉，他责任心重，往往容易牺牲了自己，他已经做得够好了。我也不知让他承担那些是对的还是错的......”讲到后面，杜老爷子更像是在喃喃自语，声音也轻了下来，几不可闻。
　　一旁的医疗机器突然发出刺耳的滴滴声，门外的医生匆匆赶来。

　　先前同D打过招呼的医生将两人拉到门外，摇头：“得提前进行第二轮的治疗。二位可以先下去等候，一有新消息会马上通知你们的。”
　　杜之愣愣地听着这些，方才出门前瞥见的景象还停留在脑海中。
　　记忆里无所不能的爷爷因为疼痛皱紧了眉头。掌权杜家几十年的杜老爷子，第一次在他的孙子们面前露出了弱态。

　　两人沉默地走到一楼大厅，杜老爷子病情突然恶化的消息已经传开，人人神情不安，大厅里的氛围阴郁了不少。
　　外头，厚厚的云层遮挡了清晨的阳光。
　　墙上古老挂钟的指针一下下规律地向前移动。

　　两人还未吃过早饭，便随意地从厨房里拿了几块面包，在外面的长椅上解决。
　　长椅位于主宅内部的庭院里，坐在上面恰巧能看见他们方才去过的三楼病房。

　　杜之往上指着四楼右侧的一个窗户道：“我的房间，不对，应该是你的房间。”
　　他的手指再向上一层，顿住了。
　　那是他们父母的卧室，或者说，曾经是。

　　杜之若无其事地将手放下，边折叠面包的包装纸边开口：“爷爷后面说的是......”
　　“前往各个平行世界的事。爷爷大概觉得一直给我的压力太大。”D接着说：“总是要有人去做的，而我因为接受了改造实验，刚好符合资格。”

　　“刚开始觉得自己像要拯救整个世界的英雄一样。后来去了不下十趟，每次都失望而归，心态也就变了。有些平行宇宙比这边的情况还要糟糕，完全的荒芜，所有的星球都被虫族占领了，我驾着机甲寻找了许久，大概所有的人，包括我也消失了，看起来就像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未来......”
　　这是杜之第一次听D讲起自己的经历，他好像明白最初见到D时，那隐约游离于一切之外的气质是从何而来的了。
　　如果他不是杜之，而他也不是杜知，那么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D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那次回来后，接受了几个星期的心理疏导。”
　　他转头看向杜之：“不过，下下下次就碰到你了。如果中途放弃，那也就碰不上你了。”

　　*
　　这个上午，D带着杜之在老宅走了这么一趟，杜之的存在自然被杜家众人所知晓。为了方便，两人从先前外围的副宅搬到了主宅。正是杜之所指过的D位于四楼的私人房间。

　　杜老爷子这一次的治疗格外漫长，直到傍晚时分，才再次宣布情况稳定下来。
　　与此同时，星网上爆出一日之内，支持皇室的势力中多人遭遇人形怪物的袭击，并有人逝世的消息。报道含含糊糊，想来多是同杜老爷子这般当家作主的重要人物。
　　人形怪物使人不禁联想到进行人体实验的军部势力，而军部也并未明确否认。

　　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十分有效，中央军团的后方因此陷入了混乱之中。
　　军部乘机加强了在前线的攻势，D的手环一下午就收到了数十条联络。到了晚上，更是一直亮着。

　　杜之侧躺在陌生又熟悉的床上，看着D处理一件又一件事务。
　　窗边放着一个他自己的房间绝对不会有的透明展示架，上面放着一排排荣誉徽章，从首都alpha专门军校到军团，各式各样。
　　他们长得一样，是同一个人，可是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又不是同一个人。

　　想到昨晚的嬉闹，杜之不禁感到些许寂寞。
　　上午爷爷的话同时也在告诉他，作为优秀瞩目的alpha，杜知的身上一直被寄予着厚望，而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地卸下所有重担。

　　婚礼......
　　杜老爷子提到的另一个词钻进了他的脑海。
　　他们会有婚礼吗，像其他alpha与omega一样的正式的婚礼。
　　说起来，在帝国的登记中心，他的配偶一栏应该还写着海顿·贾尔斯的名字......

　　胡思乱想中，忙完事务的D从背后覆了上来，轻轻揉了揉他的手：“睡吧。”
　　......

　　杜之又做梦了。
　　他行走在首都星白日的街道上，远处是高高台阶上白色的圣殿建筑。
　　这次的梦是如此逼真，像来到了一个真实的世界般。
　　一张张不同的陌生面孔从他的身边走过，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他路过一家智脑手环的销售中心，展示台旁，不少人正在试用最新版的智脑。
　　最近的新闻标题被投影在空中。
　　“下一次虫潮？没有虫潮！”
　　“虫族和人类也能和平共处？”
　　“花晋博士：虫族指明了人类的进化之路。”
　　“爆：圣机甲正是基于对虫族的研究。”
　　......

　　围在这的人群中，一部分人专注于测试智脑的性能，而另一部分人则被这些新闻吸引走了注意力。
　　“我看虫潮说不定真要结束了，还是得圣殿出手。”
　　“可这都是些什么鬼论调，人怎么能和那些丑陋的黑色虫子共处。”
　　“宇宙神啊，怪不得你只能做个普通人。”
　　......

　　听了一会儿，杜之转身往圣殿方向走去。
　　未等他走到，天空降起了大雨，周围的景物被密密麻麻的雨丝遮蔽。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这样一抹幽灵。

　　渐渐的，近在耳边的哗哗声变得模糊遥远起来，仿佛被隔在了房屋之外。
　　杜之挣扎着睁眼，屋外果然下雨了。早早醒来的D靠坐在床头，双眼与鼻头通红，似哭非哭。
　　这表情似曾相识，一股不详的预感袭来。

　　“怎，怎么了。”他磕磕绊绊地开口，声音里带着颤抖。
　　D看向他，突然紧紧地抱住他：“爷爷......爷爷他，刚刚走了。”
　　杜之回抱住D，想说些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一下子想起了刚才的即视感究竟来自何处，母亲与父亲去世时，自己也便是这么一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