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喜欢自己》嘟留留

43、chapter43

　　围住D的众人敏锐地察觉到变化，迅速将麻醉剂注入他的体内。那专为虫族设计的针头残酷地穿过刚冒出的外壳，扎入血肉中。
　　D的身形晃了晃。
　　他的眼睛呈现出夸张的赤红，像是在与体内的麻醉剂做着激烈的斗争。

　　杜之焦虑极了，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得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对了，那股力量。
　　那股藏在他身体深处的，近乎无所不能的力量。
　　怎样才能让它们出来。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宇宙神，怎样才能让祂听到自己的祈求。
　　他只希望他们都能活下来，还能相互看对方一眼。

　　杜之遥遥地对上D的双眼，深深地像能钻进对方的灵魂深处般。
　　他们之间早建立了无形却坚固的联系，D身上的疼痛也隐隐传到他的身上。千针扎的疼痛让人难耐，却也带来了巨大的反抗欲望。

　　他的皮肤表面开始出现白色的硬壳。制住他的白衣人反应过来，一个落肘准备打昏杜之。哪想对方的速度比他更快，不知何时转到了他的后背，直接击中后颈处。
　　白衣人倒下后，杜之看向了正往外跑去的花晋。

　　花晋在门外停下，右手直接搭上了门旁的关闭按钮，转头看向研究室内混战成一团的众人，嘴巴微动。

　　他在说：“再见。”
　　收到指令，大门开始向中间合拢。

　　被留下的白衣人们并未因此而慌了手脚。与普通的船员不同，为圣殿的事业而死，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荣光。
　　确保门缝缩小至成年人难以通过后，花晋捧着自己新得的宝物，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得意之时，一枚麻醉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穿过仍在不断缩小中的的门缝，恰恰扎进他的后颈。

　　麻醉针是D从自己身上拔下来的，残留的麻醉剂只有一点点，应付一个beta勉勉强强也算够用。
　　只见花晋身形一闪，倒在了地上。手中的试剂盒“砰”的一声落下，十多支试管散落一地。

　　他强撑着意识，一点点朝不远处的试管爬去。一分米，九厘米，八厘米......
　　眼看就要碰到了，外部的又一次撞击，使得试管向外滚出不少距离。

　　　该死，宇宙神啊，明明一切都如此顺利......
　　他理应成功的，他怎么能在这种地方以这种可笑的方式止步。

　　与此同时，尽头这间唯一亮着的研究室在这一次撞击后，彻底暗了下来。
　　趁着一瞬的慌乱，D从包围中逃了出来，一一给予重击。

　　滋滋滋，研究室里的对讲机传来声音：“花主任，请迅速撤离，五号机舱会和，五号......”
　　“研究室大门的识别系统出问题了，请帮忙打开。”
　　“你是......”
　　“工号1317。花主任正在准备最后的提取液。”D随意地念出其中一名白衣人衣服上的号码。
　　滋滋滋的杂音越来越大，盖住了对讲机里的人声。

　　微弱的应急灯光中，两人足足盯着大门半分钟之久，才等到再次显现的通道。
　　“呼。”杜之长长地松了口气，捡起落在门外的白色应急灯，又回到白色虫族前。
　　“我是来找你的。”虫族的语气带了点哀求与委屈，“我想出去。”

　　盯着眼前的大块头，杜之陷入了为难：“你能变小点吗？”
　　以前的小虫，现在的大虫沮丧地摇摇头。
　　哪怕升起面前阻隔的玻璃墙，因为硕大的身躯，虫族也无法挤过通道，按正常的路线跟他们一起离开。

　　“从上面走。”一旁的D出声。他指了指印在墙上的结构图。
　　示意图显示，这间研究室位于飞船的右翼最顶层，天花板上并无其他隔层，敲开厚厚的天花板便能离开整艘飞船。

　　为了方便维修检查，观察室上方的金属板恰好被设计成可移动的。
　　对于能直接在宇宙中行动的虫族来说，现下，这正是一个不错的出口选择。

　　两人确认观察室完全与研究室独立后，按下了控制顶部金属板的按钮。
　　随着金属板的移动，观察室像破了个洞的宇航服般，渐渐进入真空状态。其中的水汽迅速沸腾又结成冰，不少附在了杜之面前的玻璃窗上。

　　“啊啊啊。”获得自由的白色虫族像鱼重新回到了水中，发出喜悦的呼声。钻出飞船后，它将整个身子趴在船身上，又将头探进了小小牢笼中，一双浅红色的大眼看向杜之：“这艘飞船正在往小行星带冲去，你们还是得早点离开，我就在外面等你们。”
　　不过几日，幼稚孩童般的白色幼虫变成了稳重的青年。

　　大虫看向D，努力装深沉道：“你得好好照顾他。”
　　它一闻气味便知道妈妈给自己找了个爸爸。
　　虽然对D总是威胁自己而感到不满，但它现在已经是只懂事的成年虫了，不是随随便便发脾气的小屁孩了。

　　目送着两人转身往外走，白色虫族才依依不舍地缩回了头。

　　为了减少麻烦，杜之与D随手拿了件白大衣披上。两人向外撤退时，自然瞧见了倒在地上的花晋。
　　不知是什么支撑着他一路爬到了试管旁。
　　试管口的塞子被他用牙齿咬开，里面的提取液仅剩下三分之二左右。

　　应急灯扫过花晋一动不动的身体，白光清晰地照出他手背上黑白相交的硬壳。那硬壳悄悄地向肩部蔓延，像是活了过来，拥有自己的意识。
　　杜之的手不禁抖了一下。这时，飞船再次摇晃了起来，这次的动静远比之前几次来得漫长。
　　两人不再停留，抓紧时间往机舱跑去。

　　过道，岔口，几小时前被关押的房间，过道，往前，再往前。
　　一路下来，一片寂静。
　　整艘飞船像是被人遗忘了，只有奔跑所带来的风声与脚步声在耳边作响。

　　两人并排，D右手拉着杜之左手的同时，不时偏头看他。
　　他们将通往五号机舱的路线记得牢牢的，没有任何犹豫，几乎同时作出向左还是向右的选择。就连步伐都渐渐融为一体，默契得就像同一个人在前行。

　　杜之莫名想笑，还想和白色大虫一样“啊啊啊”地乱吼发泄一通。
　　方才的紧张、担忧通通被抛在了后面，他们在黑暗中痛快地奔跑，什么也追不上。

　　他们出来了。

　　两人在五号机舱口停下，往里看，几十名白衣人围成一个大圈，中间则蹲着一众研究员与机务人员。六个停机位上的应急飞船一艘没少，想来所有企图提前离开的人都被拦了下来。

　　“花主任呢？”灯光一晃而过，为首之人瞧见白衣便没再进一步检查。黑暗掩藏了两人面上的异常之处。
　　“在后面。”D沉着应对，“主任的脚受伤了，希望多些人去接应。”他像是对传达命令之类的事十分熟悉，说起来头头是道，令人难以生疑。
　　领队的男子思考片刻后，点点头，率着十多人往回走去。

　　人群中的小雀斑研究员听到熟悉的声音，打了个激灵。
　　他颤颤巍巍地举手，用生平最大的声音提议：“大......大人，既然主任快来了，可以让我们先登船吗？这样效率会更高点。”
　　闻言，不少人纷纷赞同：“离小行星带越近越危险。”
　　“时间就是生命。”“对，对。”
　　“别吵，别吵！”暂时失去领队的白衣人一时不能拿定主意，说实话，他们等得也有些不耐烦了。

　　这时，D又站了出来：“花主任也是这个意思。”
　　要知道，最后陪在花晋身边的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在众人间相当有威信。更何况，此时大家有了共同的期望，只需有个正当的理由去实施。
　　其他人点点头，着手将人分成几批，有序地往飞船上领。

　　约三分钟后，五号机舱的平地上便只剩下守着飞船舱门的七八人。
　　能源所剩不多的飞船静静地被吸向小行星带，越来越多的小碎片擦过船身，警告的红灯不停闪烁。
　　而出去接应的小队还没回来。

　　其中一名白衣人下意识地想向D询问情况，环视四周却怎么也找不到人，一股浓浓的不安在心底升起：“他们俩呢？”
　　还未等有人回应，门口处传来的怪异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瞬间，数道白光朝门口照去。

　　先是一人满脸惊恐地跑来，他的右脚刚迈进大门，便定格般停了下来。
　　黑色的利刃染上鲜血，从他的腹部冒出尖端。

　　“走，快走！”怒吼声、脚步声充斥了整个空间，人影憧憧，一片混乱。
　　“主任呢？”
　　“蠢货，那就是！”
　　“宇宙神啊。神明啊。”
　　言语间，不少人被行动敏捷的怪物扑倒，幸运的则躲进了应急飞船中。紧接着，通向外太空的舱门被打开，漆黑一片的无垠宇宙出现在面前。

　　五号机舱内的各种物件浮起，倒在地上的几具尸体从打开的出口飘向未知的空间。
　　那刚形成的怪物未能同真正的虫族般适应太空严苛的环境，全身肿起，停留在四肢挥舞向前的状态。谁能想到堂堂圣殿的主教，最后竟落得这么个下场。
　　飞船一艘接着一艘地被启动，呈“一”字状迫不及待地离开母船。

　　待所有应急飞船都消失在远方后，一架纯黑色的机甲从机舱的角落里显现，驶出即将变成废墟的飞船。
　　一只巨大的白色虫族探头探脑地从船身的底部爬出。

　　黑色的机甲与白色的虫族和谐地并列在太空中，默然目送着标有山峦徽章的庞然大物滑向宇宙深处。
　　那承载着他珍贵记忆的飞船就这样愈行愈远。

　　杜之转头看向坐在驾驶室上的D，D恰好也偏头看向他。
　　两人沉默了一秒，同时伸出手，轻轻地击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