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喜欢自己》嘟留留

25、chapter25

　　他像是坠入了万华镜组成的无尽空间之中。
　　无数的圆点在眼前不断地变幻，重叠。它们呼啸地穿过他并不存在的身体，尽头是盘旋着的椭圆形星云，不断加速的运动使其向外抛洒出无数银白色小光点。

　　紧接着，一对巨大的翅膀从深处飞出。
　　轻柔而又晶亮的翅膀遮住所有的纷乱，拂过杜之的灵魂。

　　他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明亮的白光落在D担忧的双眼中，方才所经历的一切都像是幻觉。

　　“我的信息素……”
　　这不正常。照理来说，一次临时标记之后，正常的omega是不会在如此短时间内再次经历腺体发热的。

　　他睁着的眼睛变成完全的血红色，一点点白色的硬壳从身体隐秘的角落中冒出。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想吞食什么的欲望控制了杜之的神经。肚子饥肠辘辘，不久前在机甲上补充的能量棒像是掉入了一个无底洞。
　　他此刻深刻地体会到白色幼虫一路大喊“好饿”是怎样一种折磨人的体验。就连D身上传来的味道闻起来也是如此美味。

　　饥饿感的驱使之下，杜之的舌头贴上了对方脖子处的血管。新鲜的血液在薄薄的皮肤下欢快地流动。生命的气息。
　　受到威胁的D却只是红着双眼，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喘着气。作为人类的一面被死死地压了下去，来自虫族的本能则将他钉在了原地，并要求他服从地完成一场必要的献祭。

　　这时，四周的隧道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有大群的生物正成群结队地往这里赶来。

　　那扩散出去的信息素触到了虫族的神经，刻在基因深处的味道吸引着它们放下手头的一切往源头汇集。
　　“新的母虫，新的母虫……”
　　“噢，珍贵的母虫怎么会在这样偏僻的地方。”
　　“哼哼哼，好久没闻到这么香的味道了。”
　　“我等了快一百年了。”

　　各种念叨声争先恐后地涌入杜之的耳中，吵吵嚷嚷的反而唤起了他些许理智。
　　他在干些什么。
　　杜之惊慌地离开D的脖颈，对上对方失神的红色双眼。

　　那个在他心里无所不能的灵魂像是被囚禁在了血色双瞳之后。
　　他所能做的只有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神情紧张地盯着隧道深处涌动的黑影。

　　下一秒，伴随着嘈杂的念叨声与相撞的声音，黝黑的虫族如潮水般从五条隧道中一齐冲入小广场内，一个以杜之二人为中心的圆圈不断缩小。
　　这场景若是被首都星上的omega们给看到，准会恶心得晕过去。

　　“我碰到它了！”
　　“不，我先碰到的！”
　　“明明是我第一个！”
　　“它怎么长得那么像人？”
　　“那一定是因为刚从人类的星球回来。”
　　“噢，可怜的虫虫，我真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艰难的旅程。”

　　这些虫族挤满整个小广场，杜之的身体被它们横着举了起来，一个虫族接过再递给下一个虫族，同接力棒一样往其中一个隧道运去。
　　在外力的作用下，他的手松开了D的，在虚空中挥动，却始终无法抓住什么。

　　他看不到他了。

　　赶来的黑色虫族几乎填满了整条隧道，它们嘿咻嘿咻齐力将杜之往洞穴深处搬去。有些虫族为了能多碰下杜之，接过一次后，又特意跑到前头准备第二次。

　　不去在意虫族可怖的外形，令人密恐的庞大数量，这场景看起来倒颇具几分喜感。
　　如潮水般涌来的虫族如潮水般迅速退下。小广场重新变得空旷起来，白色墙壁照旧散发着白光，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
　　杜之就这样被晕乎乎地被运到另一个大了好几十倍的白色洞穴之中。来路错综复杂，若非虫族带着，极难找到这中心之地。

　　他被小心翼翼地放入浅浅的水洼之中。接力赛的最后几只大虫族做完这件事后，便像怕亵渎了什么般匆忙离开了此地。
　　这水洼面积很大，起码占了整个洞穴的二分之一，呈圆形围着一棵巨树，深度约有平躺着的身体的三分之二。甫一躺入，那水竟化作点点银光钻入杜之的身体之中，水面直降了二分之一。
　　腹中一直叫嚣着的饥饿感终于罢休。

　　向上看，是大树的树冠。
　　那树冠庞大到充满了整个洞顶。更为神奇的是，整棵树从树干到叶尖都是通透的白色，白色树叶间闪烁着银白色的光点，大大小小叠在一起，看久了，让杜之不禁以为自己重回之前遭遇的幻觉空间。身后的这棵巨树仿佛就是宇宙间那拥有无穷能量的白色星云。

　　这里没有阳光，却仍然温暖得让他昏昏欲睡。玫瑰味的信息素在空气中慢慢铺展开来，并得到了巨树散落下来的光点的回应。
　　光点汇成一股亮亮的细流，从后颈进入即将蜕变成功的肉i体。
　　与之前兵荒马乱的发i情期所不同的，杜之此时的身体是如此平静，而又充满了生命力。

　　他听到一声喟叹：“终于被送来了，恭喜你成为下一任母虫。”

　　母虫？
　　可是他并不是虫族。他是人类。
　　人类怎么能当虫族的母虫呢。

　　像是看透他心中所想，一面镜子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镜子中明明白白地映出一个红眼睛的怪物。

　　那是他的五官，可往日的皮肤上不知何时覆上了坚硬的白色外壳，同那些虫族一样。
　　他强硬地逼迫自己不偏头逃避，直视镜中介于人类与虫族间的怪物。
　　或许D面具下的脸也是如此，他难道还会害怕他吗。

　　“我需要做什么。”他看起来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有意识地模仿D。仿佛只要摆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就能真的毫不在乎。实际上，一想到自己真变成一只只知道繁i衍的所谓母虫，被迫产下一堆又一堆外面黑漆漆的虫族，一阵阵强烈到呕吐的恶寒袭上心头。

　　“你什么都不用做。它们已经够多，走得够远了。”它顿了一下，“我累了。真庆幸上天这一次选择了一个人类。”
　　杜之松了一口气，犹豫着問道：“我......我还是人类吗？”
　　“你觉得你是你便是。”
　　真是模棱两可的回复。

　　“我再去凝结最后一颗果实，送给你之后，我便要去睡了。”说罢，不管杜之怎么呼唤，它都不再出现，倒是半空中有光点不断汇集，隐约显示出果实的模样。

　　“妈妈，妈妈。”寂静的洞穴中响起幼崽的呼声。
　　杜之一下子分辨出是那只不久前走失的白色幼虫的声音。漂浮着的光亮过于炫目，他四下搜寻了一会儿，便觉眼睛被刺得发酸。

　　“我在下面。”
　　下面？水潭的下面。

　　杜之第一次低头往下面看去。
　　眼前出现的景象惊得他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想象中坚实的潭底竟是一大片玻璃模样的东西，透过透明的潭底，可见一个巨大的白色虫体。准确地说，模模糊糊可以判断出是一个基本的虫体形状。在庞大虫体的基础上，白色的躯体不断地向外膨胀增殖，由此产生的白色肉球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它的表面。
　　一想到自己方才无知无觉地躺在这样一个怪物的上方，杜之忍不住干呕起来。

　　“妈妈，妈妈。”终于对上杜之的视线，白色幼虫紧紧地贴着潭底，一双大眼欣喜地看着他。
　　可怜的它被困在了下面的世界。

　　原来这小家伙一路上都在叫自己妈妈，反应过来的杜之哭笑不得。

　　“我要被吃掉了，它说它才是我的妈妈，可是它要吃掉我，它才不是我的妈妈，你才是对不对，我不是故意离开你身边的......”幼虫语无伦次地说着，“它要醒了，我要被吃掉了，我才刚吃饱肚子，我再也不贪吃了，你快爬到树上去，它要醒了......”

　　果不其然。幼虫说完没过一会儿，底下沉睡中的白色巨物不知被什么唤醒，缓缓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睛。
　　它的眼睛周围同样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肉块，看起来尤为可怕，尤其当它如捕猎者般盯着杜之时。

　　“你快去树上呀。”幼虫焦急地重复道。

　　正当这时，薄薄的玻璃潭底裂开了一条缝隙。
　　那巨物要钻出来了。

　　“快上来！”杜之冲幼虫大声喊道，说罢往洞穴中央的树干跑去。
　　那缝隙简直是在追着他跑，延长的同时不断地变宽，杜之稍稍慢下，便极有可能掉进潭底的世界。

　　对于长期缺乏运动的omega来说，杜之奔跑速度算是少见的了。要知道一日前的他光是走了段长路便被D背在了背上。

　　他一步踏上岸，敏捷地攀爬上树干。
　　一回头，那被封在底下世界的巨物猛地撞碎透明的潭底，无数碎片与水珠在空中飞起，折射着光点，形成一片灿烂的星河。

　　“母虫，我才是母虫。”狰狞的声音从巨物身上传来，回荡在洞穴之中。

　　趴在粗树枝上的杜之摸到腰间的枪，拔出，对准。D仿佛就在他的身后，引导着他将大拇指虚放在按钮之上。
　　面对眼前的庞然大物，他的手在发抖，却依然坚定地按了下去。

　　一道强烈的紫色光束冲破白色星河，狠狠地扎入了巨物的身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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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虫族搬杜之之就像一群小黄人搬banana那种感觉，还是很可爱的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