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树梢又见夏》九分星

46、第 46 章

　　太阳已经西落，海浪仍在翻涌，夏风也依然热烈。
　　沙滩上来来往往的游人，在奔跑在嬉闹，而在阳伞下的他们却犹如到了无人之地。
　　梁聿沉默的太久，温佑霖已经开始后悔，如果不问出这个问题，他们之间假想的和平是不是就能多维系一会儿？

　　温佑霖就这样抓着梁聿的手腕，做好了把一切美梦都打碎的准备。周围杂乱的喧嚣听在他耳朵里不过是奇怪的信号，他眼神专注地看着梁聿，第一次讨厌周围这样热闹的环境。

　　“喜欢。”梁聿忽然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温佑霖有些不敢应承，他蹙着眉又重复了一次：“你喜欢我吗？”
　　“喜欢，”这次梁聿答得干脆，他把椰子放在一边，双手握住温佑霖的手腕，满眼含笑地说，“我喜欢你。”

　　这次梁聿说得明白，温佑霖也听得清楚，几乎没有犹豫，他伸手抱住了梁聿。
　　梁聿托着小孩的腰身，手掌在他后背轻拍，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

　　“干嘛，喜极而泣啦？”梁聿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故意逗他。

　　温佑霖一口咬在梁聿肩膀，不过并没有很用力，掀开衣服看，也只有浅浅的一个牙印。

　　“你真的很坏。”温佑霖放开梁聿，直接坐在了沙滩上。
　　梁聿挪到他旁边，故意问：“有吗？”
　　温佑霖郑重点头，“有。”
　　“我只是不想影响你的决定。”
　　“可是你早就知道我的决定。”

　　搬行李那天，梁聿在窗前，手里拿着东西在看。
　　温佑霖看到后，立马回去找自己贴在黑板上的卡片，发现不见了，就知道一定是梁聿拿走了。
　　那卡片上写明了他要上庆大，也写明了他对梁聿的态度。

　　Sky is the limit，梁聿胳膊上的文身就是这句话。

　　通俗来讲大概是人生无限，而在温佑霖眼里，那是他对梁聿的喜欢无限。
　　这样含蓄而隐秘的告白，除了梁聿之外不会有人再懂。

　　“是我太自私。”梁聿握住温佑霖的手腕，有些怅惘，“我总觉得只要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你就能回到自己既定的轨道上去，我怕你喜欢我，未来日子会过得辛苦。”
　　“梁聿，”温佑霖扭头盯着他，“你太小看我了。”
　　梁聿忽然笑了笑，他拉着温佑霖起身，说：“是，是我小看你了，对不起啦霖霖弟弟。”
　　“肉麻……”温佑霖甩开梁聿的手，搓着胳膊往水边小跑过去。

　　双脚浸在清凉的海水里，温佑霖嗡嗡作响的脑仁儿和扑通扑通的心脏终于平复了一点。
　　他还以为梁聿会像之前一样搪塞推脱，扯一堆大道理来堵他的话，却没想到梁聿承认的这么坦荡。
　　干脆到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该不会是梁聿哄自己的吧？

　　温佑霖骤然转身，看着梁聿抱着两个椰子不紧不慢地过来，脸上仍然挂着那副表情，没有以前那么理智冷静也没有了文绉绉的书生气，反倒像个不怀好意的花花公子。

　　“这么看着我干嘛？”温佑霖用脚把水撩到梁聿身上，凶巴巴地说。
　　梁聿仗着自己个高手长，手里拿着椰子也不耽误用胳膊揽住他，让小孩紧贴着自己，在他耳边低语：“早知道承认喜欢你是这种感觉，那我早就承认了。”

　　温佑霖被他箍着，紧张的手脚都有些不协调，他们背对着夕阳散步，看着云彩被晒成暖橙色，看着天空变得柔软又可爱。

　　走着走着，梁聿忽然停住脚步。
　　温佑霖紧张地看着他，以为他要反悔，却听到他说：“我说了我喜欢你，你还没说你喜不喜欢我呢？”

　　一向端着的人突然卖萌撒娇，让温佑霖有些手足无措，他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游客，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好像被天边晚霞染上了一样。

　　于是梁聿更加造作了起来，丢掉占手的椰子，双手捧着温佑霖的脸，紧盯着他，“快说呀，你还没说呢。”

　　小孩两颊绯红，眼神却依然澄澈坚定，他先是小声说了句“喜欢”，又紧接着像先前一样，跳到梁聿背上，胳膊死死地搂住他的肩，腿也缠上他的腰，把脸埋在梁聿的肩窝，在他耳边说：“喜欢喜欢喜欢。”

　　梁聿伸手勾住他的腿弯，背着他在沙滩上奔跑。
　　跑累了，两人倒在沙滩上，就地一滚，温佑霖被梁聿结结实实地压住了。

　　夕阳已经沉入海底，四周亮起灯光。
　　他们躲在角落，呼吸交缠。

　　只可惜——

　　“梁聿！爸爸我来叫你回家吃饭了！”丁逐这损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站在不远处大声喊梁聿的名字。

　　梁聿装作没听到，眼睛仍然盯着温佑霖。
　　在昏暗之中，小狗的睫毛忽闪，眼珠晶亮，紧张地看着他，嗫嚅着说：“丁逐在叫我们。”
　　梁聿掐着他的肩膀，轻轻地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从他脸颊滑过，停在颈侧，“我现在亲你，应该不算耍流氓吧？”
　　温佑霖屏住呼吸，他紧紧地攥着梁聿的衣角，磕磕绊绊地说：“有……人……”

　　“梁聿——你怎么磨磨唧唧的？赶紧的！要吃饭了！”丁逐的声音再次传来。

　　梁聿脸上露出一点不耐烦，他一下翻身坐起，顺手把温佑霖从地上拉起来，“走吧，丁大画家催命了。”

　　温佑霖木头人似的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不敢相信，到嘴边的亲亲就这么没了？他明明只是想矜持一下嘛……
　　求人不如求已。

　　“喂。”温佑霖叫住梁聿。
　　梁聿回过头来看着他，“怎么了？”
　　“你不是说……要耍流氓吗？”

　　温佑霖既羞涩又期待，脸颊发烫，不止脸颊，他的手心后背甚至全身，都在发烫。

　　“你不是怕人看见吗？”梁聿好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小孩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天都黑了……”

　　温佑霖话没说完，梁聿的一吻便落在他额头。

　　“走吧，吃饭去。”

　　梁聿牵着神游天外的温佑霖，朝丁逐那损人走去。
　　走近了，就看见丁逐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今晚你请客。”丁逐说。
　　“到你的地盘让我请客？要不要脸啊？”梁聿抬脚就往丁逐屁股上踹。
　　“没事我脸皮厚，”丁逐朝一边买饮料的夏朗挥了挥手，又拿胳膊肘撞了撞梁聿，“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兄弟，不表示表示说得过去吗？”
　　梁聿看了一眼手都不知道往哪摆的温佑霖，脸上的笑意又漾开了一些，“那行吧，你说吃什么，我请客。”

　　丁逐带着他们到了海边的小渔村，这边有很多农家乐饭店，食材都是最新鲜的海货。
　　而且烹饪方式自选，是炒是蒸是烤，都可以指定。

　　温佑霖坐得板正，和梁聿离得老远，也不看人，只垂着头喝茶。
　　夏朗不知道发生什么，还以为他俩又吵架了，变着法儿地逗温佑霖开心。
　　最后丁逐看不下去，拎着夏朗去院儿里烤生蚝去了。

　　人家有意留点私人空间，梁聿自然也不会浪费。
　　他不过就是轻轻地亲了温佑霖一下，怎么这小孩跟丢了魂似的？该不会发现和自己想象的谈恋爱不一样后悔了吧？

　　“想什么呢？”梁聿往他跟前儿凑了凑。
　　温佑霖抿着茶水，不好意思看梁聿，只自顾自地盯着窗外，小声说：“没想什么。”
　　梁聿抓住温佑霖的手，似笑非笑地问他：“你是害羞了还是觉得被男人亲恶心？”
　　温佑霖瞪大了眼睛看着梁聿，“不不不，我怎么会觉得你恶心呢？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些在暗处还能勉强宣之于口的话，到了这大庭广众的，他实在是说不出来。

　　梁聿握着他的手用了用力，笑着说：“那就行，我还以为你觉得我跟你想象的不一样，不喜欢我了呢。”
　　“怎么会……”可能觉得自己这样说没什么说服力，温佑霖又补充道，“我都懂的，你放心。”
　　梁聿一挑眉，嘴唇几乎附在他耳边，低沉着声音说：“你都懂什么，说来听听？”

　　“咳！”

　　温佑霖还没说话，就被一声惊天巨咳打断了思路，吓得他当即就红了脸。

　　“要死啊你。”梁聿没好气地骂道。
　　丁逐搭着夏朗的肩，笑嘻嘻地往对面一坐，“被烟熏着了，真不好意思。”
　　梁聿把茶壶往丁逐面前一推，“那就多喝点水，小心把肺咳出来。”
　　“得嘞！”

　　吃过饭出来，时间还早，几个人本来打算去附近的夜市逛逛，结果丁逐的编辑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是有急事。
　　丁逐不得不先回去处理，丁逐要走，夏朗自然也得跟着，这么一来就剩梁聿和温佑霖。
　　两人逛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回酒店玩点更有意思的。

　　一路上，温佑霖就在脑子里回想那些自己做过的功课。
　　但心里却有点矛盾，一面想和梁聿亲近一面又怕梁聿觉得自己太过……浪荡？
　　这才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呐！
　　直接睡在一起……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