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树梢又见夏》九分星

39、第 39 章

　　梁聿看着他手里的两个果冻，十分自然地问：“给我的？”
　　温佑霖尴尬一笑，直接把果冻揣进了梁聿的兜里。

　　“那我就先回去了……”温佑霖后退一小步，随意地指了一下家的方向。
　　“不进去坐会儿 ？”
　　“不了，”温佑霖笑着摇头，“我妈等我回家吃饭呢。”

　　梁聿站在原地目送温佑霖，看着小孩雀跃着一步步走远。

　　“晚上要不要一起放烟花？”走出一段距离后，温佑霖突然回过头，大声朝梁聿喊道。
　　梁聿同样大声答了句：“好！”

　　年三十这顿午饭是温佑霖家一年里最为丰盛的一顿，杜司岚一大早就开始蒸煮烹炸，料理出好大一桌菜。
　　温佑霖掂着高脚杯，装模作样地喝了小半杯温宏宇的好酒，没等饭吃完脑袋就开始晕乎乎，下桌时连脚步都是晃的。

　　温佑齐一边笑他一边把他架回卧室扔床上等着醒酒。

　　温佑霖一觉睡到傍晚，醒来时天色已经擦黑，他起身坐在床边，抬手揉了揉额角。
　　没怎么喝过酒的他，第一次体会到那种醉酒的晕眩，也终于尝试了一把他哥说的那种好像踩在棉花上的感觉。

　　温佑霖下床出屋，温佑齐自己在客厅看电影，面前啤酒已经空了好几罐。
　　温佑霖走过去一看，发现他哥正泪流满面。

　　“来点花生米不？”温佑霖去厨房溜达一圈，端出一碟酒鬼花生。
　　温佑齐脸上已经没有泪痕，不过眼睛依然有些红，欲盖弥彰地掩饰道：“不了。”
　　温佑霖嘴巴一撇，端着花生米坐到了温佑齐边上，“爸妈呢？”
　　“出去散步了。”
　　“你为什么不去？”
　　温佑齐扔掉空了的易拉罐，向后倒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不想扫他们的兴。”
　　温佑霖盯着他哥看了一会，思忖着问：“你的情伤还没恢复好啊？”
　　“还成，”温佑齐抽了张面巾纸抹了抹脸，“就是一想起来就难受。”
　　“那你别想了呗。”温佑霖跟着说。
　　温佑齐笑了，他说：“这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吗？”
　　温佑霖叹了口气，故作老成地拍了拍他哥的肩，“大过年的，想点开心的。”
　　温佑齐“嗯”了一声，“梁聿叫我们晚上一块放烟花，去不去？”
　　温佑霖扁扁嘴，心想，明明是我邀请的梁聿，怎么到温佑齐嘴里就变了，嘴上却还是答得利落：“去啊。”

　　年三十的晚上，鞭炮声逐渐密集起来。
　　禁燃烟花爆竹的条文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烟花在天边炸开，开出一朵短暂而又绚丽的花来。

　　温佑霖趴在窗边看烟花，看完之后转身离开，窗台上留下一个捏得四不像的面坨坨。
　　年夜饭是饺子。
　　除了那块四不像的面坨，温佑霖什么也没贡献出来，安静当一个等吃的小废物。

　　晚会的精彩度连年降级，最后沦落成当背景音都嫌费电的程度，只不过大人们都还想从中找回一点春节的感觉，愣是没让换台。
　　看完一个毫无笑点的小品后，温佑霖转身进厨房帮忙端饺子去了。

　　面前是一片热气氤氲，窗外是鞭炮声此起彼伏，温佑霖的碗里盛着两个白胖胖的饺子，浸在棕褐色的陈醋里，看着很有食欲。
　　只可惜，温佑霖打小就不爱吃饺子，甭管蘸什么，就是不爱吃。

　　温佑霖刚磨磨蹭蹭吃完两个，杜司岚又往他碗里添了一个，催促道：“多吃点。”
　　“爸……”温佑霖向温宏宇寻求帮助。
　　温宏宇觑着杜司岚眼色，使劲儿朝温佑霖挤眉弄眼，“多吃几个，大过年的，你妈还往里头放了糖呢，看看能不能吃着，图个吉利。”
　　温佑霖刚不情不愿地伸出筷子，就听见温佑齐说：“不想吃就不吃了。”

　　温佑霖奇怪地看了他哥一眼，不知道温佑齐是不是吃错药胆敢在大年三十跟杜司岚叫板，而且，温佑齐向来是最烦他挑食的那个人，每次温佑霖不吃这个不吃那个的时候温佑齐都会用眼神杀他——果然失恋使人性情大变啊！

　　梁聿家里有老人，年夜饭也早，温佑霖放下筷子没多久，梁聿的电话就打来了。
　　温佑霖点了接通，梁聿帅气的脸庞就出现在了屏幕里。
　　不知道为什么，温佑霖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慌忙坐直身体，整理了一下头发，声音里还带着一点怯：“聿哥。”

　　十分钟后，梁聿开车载着两人一起往海边去。

　　大年三十晚上，街上空荡荡的，但却没有那种空寂感，烟花爆竹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好像一路走一路有人在欢歌一样。

　　到了海边，梁聿和温佑齐各自抱了一个大烟花往沙滩上走，温佑霖拎着手持的冷烟花跟在后面。

　　海滩上有不少人都在放烟花，周围弥漫着火.药的味道。有些要离开的人看他们抱着烟花从岸上下来，又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等着看他们的烟花。

　　在一个难得的空档里，梁聿点燃了他们的烟花，然后立即退了回来，站在温佑霖的身边。

　　“新年快乐。”

　　第一朵烟花在夜空里绽放的时候，温佑霖听到了来自梁聿的新年祝福，虽然离十二点还有一会儿，但他完全不介意。

　　金灿灿的花火映亮夜空，温佑霖仰头望着，周围人的低声惊呼落进他的耳朵，让他也忍不住跟着惊叹，他好像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烟花。
　　火树银花，每个字都在描绘当下。
　　温佑霖仰头望着空中绚烂的焰火，心里却很想转头去看看身边的梁聿。

　　夜空在一瞬间被映亮，又很快恢复黑暗。
　　在明暗交替的海滩上，梁聿的余光里始终盛着温佑霖。

　　“新年快乐！”最后一颗烟花在夜空炸开，温佑霖对着一望无际的海大声喊道。
　　没有指名道姓的祝福，却还是能自动追踪到某人的耳朵里。
　　梁聿鼻尖和耳朵都被风吹得冰凉，连眉头都是微微皱着的，只是埋在衣领后的嘴角却慢慢扬起了弧度。

　　两个烟花都放完也不过几分钟的事，围观的人渐渐散去，海滩上只剩一些和他们一样在玩手里冷焰火的人。

　　手持烟花一样明亮，和肉眼的距离不过咫尺，明晃晃金灿灿的火花映在瞳孔里脸庞上。
　　梁聿拎着没有点燃的呲花站在一旁，看着温佑霖拉着温佑齐把手持烟花插进沙子里，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圈，又同时点燃。
　　温佑霖站在中间，好像仙子降世。

　　梁聿握紧了手里的烟花，又很快把它们丢在地上，掏出手机拍下了那一刻的画面。

　　温佑霖倒也没有真的中二到那个地步，他只是站错了地方，等全部的烟花都点燃后就没机会从圈里出来了，只好手足无措地在里面乱转。

　　想拍的照片没拍成，还被温佑齐嘲笑，等到这一圈烟花熄灭，温佑霖鼓着腮帮子走到梁聿身边，一句话没说。

　　温佑齐把他拍的温佑霖的照片拿给梁聿看，一边还笑着说：“我弟丑照，难得一见。”
　　“还行，”梁聿看了眼温佑齐的手机屏又看了眼温佑霖，“不丑，挺可爱的。”
　　温佑霖：……
　　难道他一马上十八岁的小伙子被人夸可爱还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温佑霖伸手去抢温佑齐的手机删照片，温佑齐自然不肯给。
　　两人一路追逐打闹着跑到路边。
　　梁聿落后他们一些，把垃圾收拾到附近的垃圾桶里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到停车的地方。
　　那两人正靠在车门干站着，钥匙在梁聿手里，他们提前跑来也上不了车。

　　海边本来就风大，又是冬天，冷风吹得人发颤。
　　梁聿刚按开车锁，温佑齐就忙不迭地钻进了车里。
　　温佑霖站在原地没动，一直等梁聿走到近前，才跟他一起上了车。

　　三人分手后各自回家，临近十二点，鞭炮声愈发密集。
　　杜司岚和温宏宇正跟朋友在视频通话，见到温佑霖和他哥进门，立马把他们叫到身边给电话里的人拜年。

　　等电话挂掉，离十二点也没几分钟了。
　　晚会里主持人正在说贺词，温佑霖躲到一边，在和梁聿的对话框里打下几行字。
　　十二点一到，钟声响起，温佑霖点了发送。

　　“老爸老妈过年好！”

　　回过头温佑齐正在给父母拜年，温佑霖也急忙凑过去。

　　“爸爸妈妈过年好！新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温宏宇和杜司岚乐呵呵地掏出红包，一人递了一个。

　　过了零点也给了红包，父母回房后没多久，温佑齐也准备上楼，临走前从红包里抽出几张塞到温佑霖手里，“不用谢。”
　　温佑霖捏着百元大钞，得意地一晃脑袋，从善如流道：“谢谢哥！”

　　陶畅他们又在水群，互相拜过年后就开始抢红包玩，温佑霖抢到两个0.88，甩手回了个十块大红包，就说自己要睡觉了，不等其他人说话，温佑霖已经关掉群，滑到了梁聿的对话框。

　　距离他给梁聿送祝福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梁聿竟然还没有回复。
　　难道已经睡了？温佑霖自我安慰地想。

　　他一直觉得值得自己新年卡点送祝福的人一定都是有些特别的，就像爸妈，就像梁聿。
　　……不知道梁聿是不是这么想。

　　温佑霖又觉得，梁聿不这么想也挺好，不然不就证明他对梁聿来说，和其他人根本没什么不一样？
　　他不愿意承认。
　　他始终觉得，在梁聿心里，自己应该是有点不一样的，哪怕梁聿不肯接受自己的喜欢，哪怕梁聿说只拿自己当弟弟，也一定是不一样的。

　　温佑霖手机搁在胸口，脑子里乱得很，然而思绪万千也还是抵不过沉重的睡意。
　　他没等到梁聿的回复，有点不高兴也有点不甘心，只不过一想起梁聿在沙滩上跟他说新年快乐时的样子，那点不高兴和不甘心很快就被睡意占领了。

　　在这个鞭炮声彻夜响着的夜晚，温佑霖意外地发现了人工耳蜗的好处——随时随地，主动降噪。

　　没出十五都是年
祝大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