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树梢又见夏》九分星

11、第 11 章

　　温佑霖握着手机盯着屏幕上的字半天没有回复，他还以为梁聿胳膊上的疤是因为被报复，却没想到梁聿这样的人竟然还会打架？
　　……也不是不可能，上次碰上那个醉鬼，要不是郑执来得及时，他哥和梁聿没准真的会跟那伙人打起来。

　　怎么之前他都没注意到梁聿身上有文身呢？温佑霖翻了个身，手机的呼吸灯发出一点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也是，梁聿的文身一直藏在袖子里，要不是看电影的时候他恰好摸到梁聿的疤，估计也不会想起来要去掀梁聿的袖子。

　　文身疼不疼啊……温佑霖没头脑地想，也不知道梁聿纹的那串英文是什么意思，他都没来得及好好看，梁聿就不给看了。

　　最后温佑霖的思维停留在明天梁聿什么时候能来的问题上，没想出个所以然就睡了过去。

　　没等到梁聿，却是先等来了一场大雨。

　　温佑霖坐在书桌前撑着下巴看窗外的大雨，雨横风狂说的大概就是现在的这种天气了吧。
　　一上午手机上已经连推了三条暴雨预警，温佑霖给家政阿姨打了电话，告诉她不要过来了，傍晚还会有台风过境。

　　这大雨天，梁聿能干嘛去呢。

　　前几天梁聿姑姑打电话来，非要接老两口去她那小住，梁聿说在家住得好好的，不如叫姑姑他们过来。
　　结果爷爷奶奶都不同意，说是他们过来会打扰梁聿学习，再加上姑姑在那边有工作，也不方便。
　　梁聿看老两口也有想女儿的意思，就没再说什么，定好了今天送他们过去。
　　今天一早梁聿开车带着老两口出发，往姑姑家去。

　　出发的时候天还是阴的，走到半路就开始下雨，等到姑姑家雨又停了，只是天阴沉沉的。

　　梁聿原本打算今天先在姑姑家住下，明天再回去，结果手机上的定位没有及时切换，显示的还是家里的天气状况，梁聿也同样收到了暴雨预警的提醒还有当地气象局发来的提醒市民不要外出的短信。

　　温佑霖用蓝牙音箱放着纯音乐，和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混合在一起，生生烘托出一份静谧祥和。
　　只是在这静谧祥和十分适合学习的氛围中，温佑霖下巴垫着手臂趴在书桌上已经盯着语文卷子上的诗词走了十分钟的神。

　　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温佑霖觉得这话说的有点绝对，只能说这个氓是个渣男，不能证明所有男人都是渣男。

　　就在他走神的功夫，手机铃声乍然响起，音响的音乐突然从纯音乐变成韩国舞曲吓得温佑霖一激灵。

　　“梁聿？”温佑霖接起电话，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印象中他还从来没有接到过梁聿的电话。
　　“吃饭了吗？”
　　“没……”说完又怕梁聿说他不好好吃饭，忙又补充，“不太饿。”
　　“阿姨过去了吗？”梁聿问。
　　“雨太大了，我就没让阿姨来，家里还有吃的，我一会随便吃的就行。”温佑霖搓着手指沾上的笔油，忽然有点紧张。

　　梁聿那边有说话的声音，好像还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温佑霖鼓了鼓勇气，问：“你在哪呢？”
　　“我在田岛呢。”
　　“田岛？”温佑霖惊讶道，梁聿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送爷爷奶奶到姑姑家住段时间。”
　　温佑霖“哦”了一声，“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不等梁聿回答他又说：“你今天先别回来了，家里这边雨好大。”

　　梁聿只模糊地“嗯”了一声，温佑霖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先去吃饭，你照顾好自己。”
　　“嗯，拜拜。”温佑霖盯着通话记录上梁聿的名字看了一会，又给他发了个微信，叫他不要回来。

　　梁聿胡乱吃了点东西就要走，被姑姑拽住，“上哪去这么着急？”
　　“回家啊。”
　　“回什么家，明儿再走不行？”
　　姑姑给表妹使了个眼色，小姑娘立即跑过来抱住梁聿的腿，“哥哥不走。”
　　“我朋友弟弟自己在家呢，没人照顾，我不放心。”梁聿伸手在表妹脑袋上揉了揉，话却是对姑姑说的。
　　“你朋友的弟弟？这关系可够近的。”姑姑揶揄道。
　　“霖霖自己在家呢？”梁聿奶奶闻声走到三人身边，问梁聿。
　　梁聿点点头，“叔叔阿姨都出差了，佑齐也不在家。”
　　“哎呦，”奶奶脸上也露出了一点担心的神色，“那你还是回去看看。”

　　有了奶奶这话，姑姑也就不好再拦，特别是知道温佑霖的情况后，脸上和所有人一样不自觉地带了点同情。

　　梁聿不喜欢别人这样看温佑霖，在他眼里，温佑霖和别的孩子没什么不一样，无非就是倒霉了点。

　　告别姑姑一家，梁聿开车往回走。

　　离家越近雨越大，梁聿不敢开快，
　　梁聿开车来的时候在高速上就用了三个多小时，下高速之后又走了快半个小时，按照现在的车速等他赶回去最快也要傍晚了。

　　梁聿到吕城区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云层低得吓人，天空看不见一点光亮。
　　暴雨倾盆，雨刮器已经开到最快还是有些看不清前路，偏偏又是市区晚高峰，梁聿坐在雨幕四合的车里，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轻叩，心里却突然想着，还好只是下雨没有打雷。

　　温佑霖实在饿得不行了，撑着拐杖起身的时候感觉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挪到客厅，头已经晕得站不起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心慌和呼吸急促。

　　他知道自己这是低血糖了，先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温佑霖没放在心上。他闭着眼睛靠坐在沙发边没有动，静静体会着那种天旋地转两眼一抹黑的感觉，想等这阵缓过去，再去找点吃的。

　　梁聿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黑灯瞎火的客厅里，一个人影瘫倒在沙发边。

　　无暇顾及自己一身的雨水，梁聿拍开吊灯开关两步奔到温佑霖身边，扶起他靠在自己肩头。

　　“霖霖？你怎么了？听得到我说话吗？”梁聿伸手在温佑霖脸上拍了拍，小孩闭着眼睛，脸色苍白。
　　“听得到听得到，”温佑霖虚虚地抓住梁聿的手，眉头紧皱着，“我没事，就是有点晕，一会……一会就好了。”

　　梁聿不知道他的一会是多久，只好先把人抱回床上。

　　温佑霖本来缓得差不多了，被梁聿一抱又开始晕乎乎的，他无力地摆着手，潜意识里还想着梁聿不要生气，“我没事，真的。”
　　“你一天没吃东西？”梁聿湿透的T恤贴在身上，被空调一吹更是冰凉，连带着语气也变得冷冷的。
　　温佑霖嗫嚅道：“吃了一点。”其实一点都没吃。

　　梁聿没再跟他啰嗦，扯过被子搭在这不听话的小屁孩身上，转身进了厨房。

　　温佑霖觉得自己应该是刚刚起身起得太猛了的缘故，不然他平时健健康康的怎么会突然低血糖。
　　在床上躺了二十分钟后，晕眩感逐渐消失，温佑霖心里还记挂着让梁聿别生气的事，慢慢地起了身。
　　拐杖被丢在客厅，他只好蹦着出去。

　　兴许是油烟机的声音盖过了温佑霖的动静，总之梁聿没有发现温佑霖下床，更没发现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梁聿来不及洗澡，只好先把湿衣服脱掉，此刻正光着上身站在灶台前炒饭。

　　温佑霖迟钝地眨了眨眼睛，梁聿的头发湿漉漉的，他抬起手来随意地梳了两下，额前垂落的碎发便顺从地向后倒去。梁聿动作间，温佑霖看到他纤薄而流畅的肌肉线条，还有那处他没能看清的文身……让梁聿看起来有几分野性。

　　微波炉叮了一声，梁聿扭头看了一眼，没有立即去拿，直到把饭炒好关了火才戴上手套去拿牛奶。

　　梁聿转身的瞬间，温佑霖看到了他肩膀上的疤。

　　“怎么起来了？”梁聿把牛奶和炒饭放在托盘上，看样子是想送到温佑霖房里。
　　温佑霖支吾了一下，“我好多了。”
　　“坐下吃饭吧。”梁聿朝餐厅方向偏了一下头，随后端着托盘径自走到餐桌边坐下。

　　温佑霖磨蹭着坐到桌边，他有些害怕梁聿现在的状态，他宁可梁聿大声地骂他两句，也好过现在这样冷冷淡淡。

　　“你去冲个澡吧，别感冒了。”温佑霖捏着勺子，小心翼翼地觑着梁聿脸色，“我的衣服都在衣柜里，你随便穿。”
　　梁聿看他一眼，只说：“知道了。”

　　温佑霖小口小口地吃着饭，他确实是饿了。
　　可能下雨天就是比较让人容易多愁善感，他自己在家里，除了音乐声和雨声之外就只剩他偶尔翻动书页发出的沙沙声。他看着笔架上的毛笔就想起爸爸，看着窗外的花又开始想妈妈，看着他哥刚刚更新的朋友圈，就暗骂他哥没良心，拍了照片也不知道跟他分享。
　　总之一家人都有得忙，只剩他一个半残废闲置在家，还吃什么饭啊。

　　这会儿虽然窗外大雨未停，但是对面坐着梁聿，暖黄灯光衬得这一角氛围融融，似乎也没那么孤单了。
　　而且……梁聿竟然从那么远的地方冒雨回来给他炒饭，感动地要哭了好吗！

　　温佑霖把炒饭吃了个干净，牛奶也喝完了，舌尖儿探出一点，舔去唇角的奶渍，他有些胆怯地看着梁聿，等着梁聿批评他。

　　梁聿双手交叉搭在桌上，肩膀微微有些耸着，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吃饱了？”
　　温佑霖垂下眼睫，闷闷地“嗯”了一声。

　　梁聿起身，把餐具收走。温佑霖盯着他的背影，目送他走进厨房，又迎着他走回面前。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梁聿问。
　　“你不是应该骂我吗？”
　　“骂你做什么？”
　　温佑霖眨眨眼，说：“因为我没按时吃饭差点晕倒？”
　　梁聿哼笑一声，“你晕不晕倒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你直接……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话音一顿避开了“死”这个字眼。

　　温佑霖心想，坏了，梁聿真生气了。

　　“有关系有关系，”温佑霖又开始惯会的无赖招数，伸手拉住梁聿的手腕，“你答应我哥要照顾好我的嘛。”

　　梁聿身上冰凉，温佑霖一边搓着他的手臂一边说：“这次是我错了，我不该一时偷懒不吃饭，以后一定按时吃饭，行不行？”

　　梁聿冷眼看着他，并不说话。

　　“好啦小聿哥哥，别生气了。”温佑霖拉着他的手蹭自己的下巴，“都是我不好嘛，我知道你关心我爱护我，看到我晕倒担心我，再不会有下次了行不行？”

　　梁聿看着那双小狗一样的眼睛，喉结微动，他抽回自己的手，板着脸说：“谁管你。”

　　温佑霖知道梁聿这是不生气了，继续舔着脸说：“快去洗澡吧，我给你拿衣服，你要是生病了，我肯定也会担心的。”

　　梁聿看着挤眉弄眼装可爱的温佑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出现在心头，他皱了皱眉，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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