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来电》回头望江

9、第九章

　　这所学校的教学楼比所有的楼来的都要新，看上去就像刚建成不久，米白色的墙漆干干净净，没有爬山虎的侵蚀也没染上岁月的风痕，白色的纱帘从窗户飘飘而出，伴着歌声与嬉笑，像是怀春少女娇羞的裙摆。

　　教学楼和食堂只有一条通道的距离，栖时和何霜吃好饭，两人约着拿了书来到教室，期间栖时还稍稍了解了下，三个年级，一个年级四个班，可能教课的老师却不过十指之数，所以就会出现偶尔两个班合在一起上课的情况，那空荡荡的课表也有了解释。

　　何霜拉着栖时找了个教室后边靠窗的位置，鲁兴闻没了马力群和周永丰，整个人就像少掉了怯懦，他瞅了两人一眼，自顾自的找了个前排的座位。

　　可以容纳五六十人的教室，如今只坐满了半数。

　　“叮叮咚！！咚！！！”

　　上课铃响起，走进来位花白胡子的老教授，身后跟着抱了一堆东西，微微有些驼背的男人，男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老教授身边，碎长的刘海遮住眉眼。

　　栖时还是凭借着一身衣服认出了这是早上见过的那位于老师。

　　“于助教，你把试卷发下去。”

　　于林抱着一叠叠的资料，他点点头，从中抽出一卷，叫着名字开始分发。

　　“上次的小考……”老教授清清嗓子，花甲之年的老人依旧中气十足，叨叨地评论着谁谁进步了，谁谁退步了，谁又错了哪道不该错的题。

　　“这么真实的吗！”

　　因为是从倒数开始叫的，没过几个人就被叫到的何霜灰头土脸的拿着卷子回来，想当年上学那会儿她的理科就不好，没事就在开不开红灯之间左右横跳，怎么进了游戏还是如此。

　　随着于林手中的卷子越来越少，班上的人在栖时的脑中也留下了一个粗浅的印象。

　　“第二名——鲁兴闻。”

　　刚要张嘴的老教授听到这个名字又把话咽了回去，他抽走于林手里的卷子，让上前的鲁兴闻接了个空。

　　老教授话锋一转。

　　“不是我说你啊。”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眉头紧皱，显得脸上的皱纹更深了，“鲁兴闻啊鲁兴闻，你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错点无关紧要的小题，看看！”卷子被拍的哗哗作响，“一分，又是差一分，你做题的时候就不能专心点吗！”

　　“第二名！每次第二名很光荣吗？努力做一次第一名很难吗？每次都和第一名差一分你好意思吗！”

　　早就从学校毕业的鲁兴闻被莫名地骂涨红了脸，老教授看着他却是一脸失落。

　　“第一名——石鸿飞。”

　　这时又上来个带眼镜的男生，他和鲁兴闻差不多高，看上去有些腼腆，路过鲁兴闻的时候，还刻意看了他一眼。

　　男生露出一个微笑，他笑着，笑意深不见底，像是嘲讽，又像是不屑。

　　“你永远比不过我。”

　　男生无声细说，他接过卷子，乖巧地道了声谢，又无视鲁兴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鲁兴闻不由地从心中腾起了一股无名之火。

　　这件小插曲很快就过去，老教授开始上课，悠长苍老的声音配上午后闲暇的时光，没有比这更催眠的组合了，何霜瞧着自己斜对面等老师上课便开始悄悄插科打诨的学生，开始怀念起自己上学的时候。

　　自己高二的时候正在干嘛？
　　大概是被困在各种卷子的漩涡里无法自拔吧。

　　眼角掠过同桌，却发现栖时面前，和课本一起带来的笔记本上已经凌乱的堆满了一整页字。

　　“你真的打算听课？”

　　栖时立马回了她一个“怎么可能”的眼神，都是经历过高考的人，说什么瞎话呢。

　　话虽如此，栖时还是停下了手中的笔，把笔记本移了一半过去。

　　何霜晃了一眼，圆圈和箭头，人物关系图，和各种她不知其意的数字公式，“你在研究线索？”她来了兴致，身体稍稍坐正，把头偏过去。

　　“有些挺值得在意的事情。”

　　“什么事？”

　　“马力群。”

　　樱色的薄唇优雅地吐出了一个男人的名字。

　　原谅何霜一瞬间想歪，她面露嫌弃：“你不会是看上那个花心男人了吧？”

　　“不是……”

　　栖时没好气的撇她一眼，很明显两人没想到一头去，无视掉何霜的发散思维，栖时一本正经地问她：“你就没觉得马力群的积分多到诡异吗？”

　　“是啊。”

　　她懂了栖时的栖时，顺着他的思路接着往下说：“大家都是新手，起步点应该是一样的。”然而马力群在游戏刚开始就变成了一个坐拥五位数积分的高级玩家，他们却还在几百徘徊。

　　“从集合开始，我们都在一路，唯一的差别就是回安全屋的时候了吧。”何霜想了想，“那这样，鲁兴闻应该也能有上万积分，没道理马力群积分多了，鲁兴闻还是那样。”

　　她望了眼前排正低头奋笔疾书的鲁兴闻，刚才在食堂的时候，鲁兴闻的表情做不得假，他对马力群是真的羡慕，若是真有这样一笔类似于天降横财的积分，他为什么不用？

　　“你错了。”栖时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差异不是在集合后开始的，而是在集合前开始的。”因为谁都不会知道玩家在集合前发生过的事。

　　游戏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脑中的想法逐渐成型，接下来的就是验证。

　　栖时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身份卡上的数值。”

　　“喔。”何霜点点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情，她二话不说拿出手机，调到身份卡的页面递了过去。

　　结果时机不太凑巧，老教授刚刚落下尾音，教室正好处于安静的一瞬间，手机敲在桌面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嗯咳，最后面的那两个小姑娘！”老教授咳嗽一声。

　　何霜寒毛竖起！

　　“认真听课！”他吹了下胡子，又开始接着讲题。

　　何霜对着看过来的同学讪讪一笑，手法迅速而老练的拿起两人的课本，砌了一座城墙，然后她冲栖时吐了吐舌头：“这个老教授，说话的语气和我高中时的一个老师真像。”她有些感慨，“那个老师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何霜还在追忆过去，栖时把目光落在了何霜的手机上。

　　【身份卡】
　　姓名：何霜
　　积分：800
　　体力：81
　　智力：69
　　耐受值：75（数值偏高，难得一见，祝你加油！）
　　介绍人：宋柏严

　　栖时翻了张白纸，把何霜的资料记上，又写下了几个数字，递到何霜面前：“这是刚才马力群拿手机的时候，他身份卡上的数值，你看看，能对比出什么没。”

　　体力：55
　　智力：48
　　耐受值：19

　　“这个耐受值好低啊……”何霜下意识的说道。

　　“嗯。”栖时点点头，这也是他想要告诉何霜的，“我估计耐受值和积分是挂钩的。我的积分是520，耐受值93。”他隐去了隐藏任务的积分，“你是800，耐受值75；而马力群的积分有两万，耐受值只有19。”

　　“还有这句评语。”

　　栖时写上了一段话，何霜随着他的笔迹小声地念了出来。

　　“加-油-呦-，你-离-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周永丰没告诉你们耐受值的真正意义，而马力群说，玩这个游戏莽就行了，看上去像是他对这个词的解释，积分和评语也侧面证明了他的想法没有错。”

　　笔尖在疯子这个词上画了个圈，他问何霜：“依你之见，你觉得这个疯子会是什么意思？”

　　“疯狂？疯癫？神经病？”何霜随口道来。

　　她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沉默两秒，冲着栖时喃喃道——

　　“san值……”

　　“啊？”

　　从没接触过恐怖游戏的栖时一脸懵逼的看着她。

　　“也就是理智值的意思，你没玩过类似的游戏吗？”何霜按捺下想要安利的心，给栖时解释，“你可以当做一种游戏里的概念。简单点说这个人的san值掉完了，他就会疯掉，不会死，但是所有行为模式都会变得疯疯癫癫，还会看到很多正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而这里又是个鬼怪的游戏。”谁又能保证这帮看似普通的人不会在转眼间变成吃人的鬼。

　　栖时接着何霜的话说：“就按你的说法，在这个游戏里，san值越低，你的积分就会越多，但是你的精神就会越接近疯狂状态，所以……”

　　“你离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何霜从这句话的字里行间中窥见了游戏满满的恶意。

　　这个游戏远没有周永丰说的友好。

　　栖时这时才明白了自己那句评语的含义。

　　耐受值越低，积分就会越高，可人也会逐渐发疯，能不能熬到积分到达100万就成了问题；而耐受值越高，获得的积分就会变低，能不能活到积分到达100万也成了问题。

　　什么好事还是坏事啊，真是说的好听。

　　游戏看似给了玩家两条岔路，可两条岔路背后通向的都是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