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来电》回头望江

7、第七章

　　事情就像何霜说的那样，早在栖时之前，他们一众人便已经集齐过两回了，可依旧被困在车站，等在第三名，第七位玩家的到来。

　　何霜刚被卷进游戏的时候还没有栖时见到她那会儿冷静。

　　被突然丢到一个空无一人的地方，哪怕是熟悉的街道也依旧会带来恐惧，手机上的指引给了无措的何霜一丝慰藉，她催眠着自己可能只是陷入了一场全息游戏，然后带着不安向车站走去。

　　她是第五个，然后是马力群，他怼天骂地却又带着一脸逃出生天的喜色，昂首阔步如同讨债的大爷，再然后是鲁兴闻，这个抱着公文包的男人抖地像个鹌鹑一样，迟疑警惕的神情看谁都像是绑架犯。

　　手机跟着嗡嗡响起，显示他们完成了第一个集合任务，紧接着，那辆空无一人的公交车打开了门。

　　没人牌子，没有司机，古怪的一切让众人不禁犹豫自己该不该上车。

　　正是这时，周永丰站了出来。

　　这个男人的眼中充满疲倦，三十几岁的样貌，头发间已经布满了层次分明的白丝，黑眼圈沉沉，让何霜觉得就算自己的父亲站在这个人的面前，也不会有他这般苍老。

　　众人把视线移到这个不起眼的男人身上，空间凝滞，仿佛硬币上已经挤得滚圆的水滴，只差最后一下便会打破这层张力，从而爆发出来。

　　而周永丰就是这最后一滴水。

　　“在这的大家都是新手，都是被鬼拉进游戏的玩家。”

　　水滴落入滚油，平静被打破，引发的是一阵无法阻止的连环爆炸，让人窒息的空气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怨气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地方。

　　曹金玉不顾身份地破口大骂：“你什么意思？是你把我们绑架到这里来的吗？我告诉你，你最好赶紧给我放回去。”

　　各种各样反应的新手，周永丰见多了，他都不屑于多给这个穿着富贵的女人一个眼神，直接无视过去。

　　曹金玉：“喂！哑巴啦！”

　　周永丰接着说明：“你们在这之前有没有印象接到过一通电话？”

　　“吼！”曹金玉狐疑地打量着面前一副穷酸相的男人，她嗤笑一声，“你怎么知道，难不成是和那个小白脸一伙的？违约了还有胆子来问我要钱？”

　　周永丰又没接茬，他看向了其他人。

　　“我！我也接到了！”鲁兴闻微微颤颤地举起了手，“我接到了我老婆的电话，那时候我在睡觉……”说着说着他面色一白，“可我老婆就睡在我边上，她没有打电话啊！”

　　“啧，我也接了个电话。”平静下来的马力群咂咂嘴，“但不知道是谁打来的，我正和东街那帮瘪三火拼嘞，结果眨眼就……呦，美女！这天寒地冻的，小心着凉。”

　　他话没说完，视线就被一段白皮细胳膊给带着跑走了，脚下抹油似的来到了穿着清凉的安菀菀身边。

　　何霜环视了一圈，基本所有人都点了头，她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白，虽然听下来打电话的人各有不同，但无一例外，大家都是接到了一通电话，然后被带到这个无人之境来的。

　　“为什么接到电话就会来这里。”她望向周永丰，脸上带着一丝茫然。

　　她接到是自家男朋友的电话，他们两个吵架了，何霜本以为，这通电话是男朋友打过来给她道歉的。

　　“因为那个人恨你。”周永丰是这样回答的。

　　他面无表情，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不过的事实。

　　“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那种恨意，这里的鬼怪收到了那些人的恨意，然后把你们拉进了这里。”

　　“哈？就那种玩物？他凭什么恨我？”周轮一身社会精英的打扮，他是第一个来到站台的，本应为这是一场匪夷所思的梦境，又或者是什么娱乐节目，没想到……“我是看出来了，这简直就是在瞎胡闹，还鬼怪，是不是一会儿什么神魔魍魉，齐天大圣也要出来？”

　　“大叔。”他耸耸肩肩，表现的十分不屑，“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新鲜词那，现在是法治社会，大家都是无神论者，就不要说这种唬小孩玩的话了，无不无聊！”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还找最近的车站？这明明就是在我家附近的街道，没了人我就认不出来了吗？”

　　何霜望着自己面前的高楼大厦，愣是没看出来哪点像街道。

　　“肯定又是什么整人的综艺节目吧，能把人清空……哼，真是付得起钱。”周轮拎起丢在候车椅上的西装，“我回家去了，这种无聊游戏你们就留下自己玩吧。”

　　“请便。”周永丰客气地一伸手，拦也不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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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霜：“那人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见他真的离开，也有几人动了心思。”马力群开始吵吵自己也住在附近，他在想要离开和勾搭安菀菀之间摇摆不定，“可他们都没有之前那个男人的魄力，没能真的走掉。”

　　栖时：“然后那？”

　　何霜：“然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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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分钟，那人没有回来，曹金玉本想上车休息，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车门关上了，她跺了跺脚，重新坐回了候车椅上。

　　又是几分钟，那人还是没有回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变得烦躁起来，连何霜都皱起了眉头，马力群弄乱了自己的一头黄毛：“那人是回老家了不愿意回来了是吧，把我们一群人扔在这。”他不愿相信什么鬼怪的说法，只能瞎往好的方向推测。

　　伸进裤子口袋里的手最后却摸了个空，原本还剩半包的香烟，一元一个的打火机变得不见踪影。

　　“现在，你们还愿意接着听我说明吗？”周永丰笑了下，这是何霜到现在见到他的第一个表情，微微勾起的嘴角带着对他们的嘲讽，还有冷意，笑得人毛骨悚然。

　　让新手最快接受现实的方法就是让他们自己冷静下来。

　　“周，周哥，那人不会回不来了吧。”鲁兴闻壮着胆子凑到周永丰的身边，小声的询问。

　　“应该是永远不会回来了。”周永丰回答。

　　“什……什么？”鲁兴闻瞪圆了眼，他想要尖叫，对未知的恐惧迫使他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声音抑在半楼。

　　恐惧是会传染的。

　　高楼下的阴影如同片片乌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而周永丰却是人群里唯一的例外。

　　他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全和宁静，和之后游戏的鬼怪比起来，新人和新手局里的鬼怪简直愚蠢的可爱。

　　现在的他甚至还想来罐啤酒，再抽根华子。

　　“你看。”周永丰好意地指指关闭的车门，不经意间又透露出对现在这份状态的迷恋，“现在我们少了一位玩家，人没到齐，车是不会开门的。”

　　何霜：“可他一直不回来，难不成我们还要被困死在这里吗？”

　　周永丰摇摇头：“不用，过一会儿游戏就会再给我们送个新玩家进来，再等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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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霜：“然后就像他说的那样，没过几分钟我们见到了代替那个人的玩家，周永丰按照惯例给他解释了下这个游戏，却没想到新玩家是个胆子这么小的。”

　　说着她还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没说几句就被吓得屁滚尿流跑走了，我们都没来得及拉住他。”

　　“在车站等了快三十分钟，这才等到了你。”

　　话说的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原本还对游戏颇有怨言的众人变得开始眼巴巴地望着路口，探头探脑。

　　期望随便来个人，让游戏开始，又期望再逃一个，这样他们就不用面对鬼怪。

　　被困在车站想走又不能走的众人，最终等到了栖时。

　　知道了前因后果的栖时也明白了车站时的那股违和和孤立，他是一个半途参与进这场游戏的人。

　　“对了，周永丰怎么知道新手场的玩家离开后，游戏会补充进来新人？”

　　何霜回答：“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游戏为了让新手更快的适应，会给新手局匹配一个经历过游戏的老手，而且因为新手局的死亡率低，通关方式简单，还被老手们戏称为‘福利局’。”

　　“而能不能被游戏刷进新手局就要看老手的运气了。”

　　“不过周永丰说他运气很好，除去他自己的新手局，之后的六次游戏里，他还被刷进过两次新手局。”

　　“等等！”栖时略微震惊，“你说周永丰已经经历过六次游戏了。”看不出来啊。

　　“嗯。还好巧不巧还每次都有新手逃跑，一开始他还慌张任务会开始不了，结果没等一会儿就被游戏匹配了新的新手进来。”

　　栖时目光微敛：“那离开的玩家会去哪里？消失？还是进入下一个新手场？”

　　何霜摇摇头：“离开集合点的玩家会被默认跳过第一场游戏，然后……直接进入自己的第二场游戏。”

　　没有了游戏给的福利适应期和阶段性的过渡，那些因为鬼怪想要逃离的玩家可能一上来就会面对生死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