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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初出江湖侠客行 ...

  •   “惜凤……”我怯怯地唤了一声,正拿着一面小巧玲珑的铜镜整理仪容的惜凤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对……对不起……”我没想到常年深居简出的惜凤竟然会为了我上武当山来,她那从未沾染过灰尘的玫红色纱裙此时已有了斑斑点点的泥土,就连那张粉雕玉琢的脸也略显倦容。我觉得很自责,若不是因为我,怎么会劳得大家兴师动众,风尘仆仆。
      惜凤不接我的话,指着山脚下十丈开外的一家驿站道:
      “先去那边歇歇吧。”
      “哦……”
      那家驿站名为“云翼”,有一面旧旗在落日余晖中迎风飘动。站长已经歇工回家了,只剩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在执勤,大约是站里的信差。那小伙子长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看着我与惜凤进来,急忙迎了过来,热情地道:
      “两位姑娘是来投宿呢,打尖呢,还是寄信呢?”
      “你这破地方哪里能住人,赶紧擦干净两把凳子,倒壶清水过来。”惜凤双眉竖挑,右手捂着鼻子,左手捏着袖脚,摆动着宽大的袖口扫去空气中的灰尘。
      那小伙子一见来了个不好伺候的主,吓得脸色一变,连连说“是”,急急退了下去,从身后的杂物间里捧着两块洁白的棉布出来,一看便是平日里给天字号客房的客人擦脸用的。而现在,那两块棉布却在奋力地擦洗两条黑褐色的长木凳。
      “小姐请坐。”那小伙子擦了好一会儿,连额头上的汗珠都岑岑落了下来,他袖口一卷,擦去汗水,朝惜凤做了个“请”的姿势,而他对我们的称呼,也从之前的“姑娘”转为了“小姐”。
      惜凤看也不看那小伙子一眼,双手捏着裙角,盯着那条略有霉纹的长凳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总算选定了一处恰好能容她坐下的光滑面板,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我捡了另外那把已被擦干净的凳子,也坐了下来。一直在旁等候的小伙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又退了下去,片刻之后便拿了一把擦洗得锃亮的褐色茶壶过来,还捎了两个崭新的白瓷杯,边倒水边说:
      “两位小姐莫嫌弃,这是本站新购置的茶杯,还从未用过。这茶壶也是宜兴特产的紫砂壶,这水是小的下午才从山上打的清泉,甘甜可口,回味无穷……”
      那小伙子还想说些什么,已经被惜凤不耐烦地打断: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
      小伙神色紧张,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怔了片刻,然后沉默地离开了。
      “惜凤……我们……在这里,是要等……等江公子他们吗?”在惜凤喝完一杯水后,我终于忍不住问她。
      惜凤正要答话,我只听得驿站外传来马蹄声声,仔细一听,像是有四匹马“蹬蹬”驰来。不一会儿,马蹄声渐止,有人翻下马背的声音。紧接着,门外已走进来四个人,正是江瑕、若湖、巧巧与熊霸。
      此时日已西沉,一轮纤瘦的上弦月悬挂在茫茫夜色之上,那名方才被惜凤斥退的信差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堆笑道:
      “四位客官是来投宿呢?打尖呢?还是寄信呢?”
      江瑕道:
      “烦请先来一壶茶,几盘小菜。”
      “好嘞。”小伙兴奋地应了一声,忙着下去准备了。
      然后本来只有我和惜凤坐着的长凳上,又多了几个人准备下坐,熊霸从角落里搬来两把灰尘仆仆的长凳,也不擦拭,一屁股坐了下去,还拉着巧巧一并坐下来。巧巧到底是姑娘家,挣开熊霸的手,嫌弃地看着那旧凳子上的灰尘,道:
      “哟啦,熊霸你先把这凳子擦干净了再喊我来坐!”
      熊霸却也不恼,挪着屁股从左到右划了一道,竟然是把自己当成扫帚,转眼间灰不溜秋的长凳已经明亮光洁了起来。巧巧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坐了下来。
      若湖从怀里掏出一块雪白色的方巾,仔仔细细将熊霸搬来的另一把长凳擦得锃亮,然后柔声细语朝江瑕说:
      “公子请坐。”
      江瑕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然后对若湖说:
      “嗯,你也坐。”
      说罢,四人均已坐下,我们六个人,四条长凳,我与惜凤各占一条,其余四人分坐两条,把那张方方正正的木桌正好围了一圈。
      须臾,菜已上桌,茶也备好,兼顾着店小二的信差看着我们六人神色凝重,一言不发,知趣地退下了。
      沉默持续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江瑕终于开口,打破了这股尴尬的氛围:
      “总算是有惊无险,小纤你可安好?”
      我点了点头,算是说“好”。
      “如此便好。这回是我们不对在先,还连累了九秀山庄,在这里江瑕先给黑大小姐与小纤赔个不是了。”说着,他举起茶杯,继续道:“我便以茶代酒,自罚三杯。”说着,他仰起头像喝酒一样把粗制的茉莉花茶一饮而尽,连饮三杯,直至茶壶都空了。
      惜凤没有接话,我也不知说什么,然而巧巧迫不及待地接过了话头:
      “哟啦,小纤你哪里来的宝图?”说着,她的右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好似示意真正的宝图还在她怀里。
      众人往巧巧望去,见她平坦的胸部微微起伏,像是有什么填充之物塞在里面,熊霸好奇地问:
      “咦,巧巧,你的胸怎么变大了?”
      “啊——好痛!”我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见熊霸摸着自己的半边脸颊,唔唔叫唤着。而巧巧的那只妙手,已经回到原位。看来,熊霸这根直肠子出言不逊,瞬间遭了巧巧的一记耳光。
      而江瑕、若湖、惜凤三人顿时神色一变,江瑕沉声问巧巧:
      “图还在你那里?”
      巧巧点了点头,并没有把怀中的宝图拿出来。毕竟,这还是武当山脚,不知是否会暗埋眼线。我的脸上火辣辣的,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亏心事,尤其是所有人的眼睛现在都转向了我,看来这个秘密,我是非说不可了。
      “此处不方便说话,我们回九秀山庄再说。”惜凤却没有逼问我,反而提出了回家的建议。
      与其说是建议,倒不如说是决定。惜凤并没有想和江瑕他们商量的意思,直接丢了一锭碎银子在桌上,唤那信差来:
      “去备两匹快马,我们要连夜赶路。”
      少倾,驿站外又多了两匹上等的棕色信马,在夜色中嘶鸣,仿佛在催促我们出发。
      我从九秀山庄到武当山,用了两天两夜功夫。而从武当山回到九秀山庄,只用了一天一夜。我们几乎是昼夜不息,一刻不停地赶了回去,中途六个人换了三道马,也就是一共骑了十八匹马,好在惜凤出手阔绰,每到一家驿站都直接挑了最好的马,也顺带帮江瑕他们把钱付了,否则怎么可能如此神速。
      “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我们刚一进得山庄大门,老管家慕容山便迎了上来。
      “爹爹和娘亲呢?”惜凤常年不出远门,这趟武当之行,害她至少四五天没见着爹娘了。我深知她与父母感情深厚,想到因为自己,令她与父母相隔了这么些天,真的好过意不去。
      “大小姐您前脚刚走,飞雁山庄的家仆后脚便到了山庄,替孤苍雁大侠发了百侠贴,邀请咱们庄主上飞雁山庄叙话。”
      “飞雁山庄?”惜凤的眉头轻轻上挑,这个名字,我们都好像在哪里听过。
      江瑕支着下巴思索了一会,道:
      “好像我们前两天在武当派的时候,听到下面有人说飞雁山庄派人来了。”
      “如此看来,这百侠贴也请了武当,难怪魁星子那老头后来也没出来和我们打个照面,直接让几个小弟子把我们打发走了。”巧巧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胸口,再三确认那份她死活不肯放手的宝图是否还在自己的怀里。
      “这么说,爹爹和娘亲都去了飞雁山庄?”
      慕容山连连道:
      “是的是的,小姐您也知道咱们老爷和夫人感情深厚,那是片刻也不忍分离的。本来夫人想等着小姐回来,但飞雁山庄的聚会就定在明日,不走便来不及了。老爷说您和小鱼儿的贵公子在一起,必不会有什么闪失,也就不再等您,只捎了话说您若回来,请您去飞雁山庄与他们相聚。老爷说,飞雁山庄地处江南,风光秀丽,你们一家三口也好久没有结伴出游了,等正事办完,正好可以一同游历,共赏江南好风光。”
      “既如此,小纤,咱们收拾收拾,上飞雁山庄去吧。”惜凤转过身来对我说。
      我正准备去收拾行装,江瑕突然拦住了我。
      “慢着,之前那张图的事,是否要先说清楚了?”
      “哟啦,对对对,小纤你从哪里弄来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图,这事可得解释清楚!”巧巧也在帮腔,我猜她准是怀疑自己偷到的那张图是不是真的,因此急于找我弄清真相。
      “嗯,我饿了,我们要不要先饱餐一顿再走啊。”熊霸乐呵呵地说。
      惜凤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道:
      “我与小纤上飞雁山庄,又没说要带着你们一起去。”
      江瑕赔笑道:
      “那是,黑大小姐要去找黑蜘蛛大哥和九姑娘,我们自是不敢耽误小姐的事。只不过敢问老人家,这飞雁山庄广发百侠贴,连武当、慕容家这样的名门望族都请了去,不知所谓何事?”说着,江瑕转向慕容山。
      “这……具体的老奴也不清楚,只是听老爷和夫人临走时好像隐隐约约提到了‘仇皇殿’,似乎这次飞雁山庄的聚会,与仇皇殿有关。”
      仇皇殿——当江瑕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他那满脸和善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一片乌云突然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脸上,连额上那抹红色棉巾也好似要渗出血来。
      “公子……”若湖在一旁不无担忧地看着江瑕。
      沉默片刻,江瑕那几乎凝固的表情突然动了一动,他的嘴角牵出一个极其勉强,又极其阴暗的弧度,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说:
      “我们也去飞雁山庄。”
      “你也要去?”惜凤惊讶地看着江瑕,突然捂嘴笑道:“难不成本小姐到哪,你便要到哪吗?”这句话单看字眼,辨不清说话者的喜怒哀乐。若是说话的人眉头紧锁,怒目圆瞪,那大概弦外之音便是“你怎么如此纠缠不休,我烦透了”;可若说话的人眉开眼笑,语调轻挑,那就是在暗暗挑逗:“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所以才死死跟着我”。看惜凤如今的表情与神采,显然是第二重意思。
      然而江瑕没有接惜凤的话,而是正色道:
      “我们稍作休整便出发。在此之前,不知小纤是否方便解释一下武当宝图之事,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数。万一日后武当翻旧账,我们也知道如何应对。”
      江瑕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在武当派看来,如今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而偏偏我又拿出了一张假图,他们若是日后察觉,找我们算账,那我们六个人谁也脱不了干系。为今后计,如今我最好坦诚相告,大家统一口径,免得埋下隐患。
      我轻轻点了点头,与此同时,惜凤脸上有一丝怒色一闪而过,但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
      “既然江少侠坚持要弄清楚那张破图的原委,那便请至客厅叙话吧。”
      惜凤吩咐老管家派人守好大门,然后带我们来到了正厅,又喊了两个丫头在门口守着,两个丫头跃至屋顶守着,谨防有人偷听。
      待大家都坐定,我便和盘托出,一丝一毫也不敢保留。关于我如何认识牛五,牛五如何在武当对我一番洗脑式的劝说,甚至包括牛五告知我的他的身世,在点苍派的身份,现在在武当派的身份等等,我都一股脑说了出来。毕竟,这么大的秘密,这么大的责任,说出来以后,就仿佛多了几双肩膀一起承担,我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等我把故事说完,巧巧慢慢从怀里掏出了她细细珍藏的那卷破羊皮纸,在紫檀木桌上小心翼翼地摊开。我仔细瞅了瞅这卷纸上的纹路,那红黄蓝绿黑的线条蜿蜒曲折,与牛五给我的那张图的绘制看着大概轮廓一致,只不过我也只是粗略瞥了几眼牛五的图,加之这些线条几乎无章法可循,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便也只能觉得大致相似,至于两张图是否有细微的差别,我便不得而知了。当然,还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巧巧手里的这份图,是没有“丧神诀宝图”这五个小篆的。
      “如果牛五在黑市打听的情况属实,那武当派的绝密,便是这丧神诀宝图了?”巧巧盯着她手里的这份图从头到尾反反复复地看,以一种十分严肃的口吻自言自语。
      “丧神诀……”江瑕托腮沉思片刻,道:“这应该是一门内家功夫的心法。可这张图,不像是秘籍,反倒像地图,难道这张图记载的不是心法的内容,而是心法的位置?”
      此言一出,五双眼睛全都亮了起来,若湖道:
      “也就是说,这些线条指示了丧神诀藏于何处?”
      巧巧双手相拍,好似在擦去自己手掌心的汗渍,然后食指指着其中一条红线道:
      “有道理,看这些线,虽然缠绕得跟毛线一样,但的确很像是迷宫里的小路。要是我们能破解了,就能找到丧神诀了!”
      “丧神诀能吃吗?”熊霸不合时宜地问了一个非常白痴的问题,没有人理他。
      “但是,如果牛五只是编了这么一个丧神诀出来骗人的呢?”惜凤道。
      “牛武说的话虽不能全信,但也不至于一派胡言。”江瑕思索片刻,继续道:“第一、他能拿出一张一模一样的图来,证明他至少曾经见到过原图,也就是巧巧手里的这一张。第二、武当派的秘传宝物是一本武功心法,这本来也不稀奇。点苍派掌门谢英华估计也是通过牛五他们在黑市上套到了消息,才想要夺宝,只不过被巧巧捷足先登了。第三、牛五说他会来取原图,那我们便只要守株待兔,看他会不会来找我们,就知道这图是真是假了。”
      一时间,大家都哑口无言地看着江瑕。清晰的逻辑,缜密的推理,还有淡定的解决方案,厉害,真厉害,真不愧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江小鱼的儿子!我兀自发怔的时候,惜凤也在我旁边怔怔地看着江瑕。相伴多年,我对惜凤的脾性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见她脸上神色,以及对江瑕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我几乎可以确信,这位不可一世的慕容家小姐,已经沦陷于一段真正的感情当中。
      当大家都在惊叹江瑕的思辨能力时,我偷偷扫了所有人一眼。若湖的目光毫无保留,全部落在江瑕身上。那双火红色的眸子里仿若柔情似水,带着敬仰与幸福的目光,看着她身旁的这位英姿飒爽的少年公子。而巧巧的脸上闪动着兴奋的光彩,好像她的面前又多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等着她探囊取物。至于熊霸,呆呆地望着江瑕,嘴巴长成椭圆形,似乎随时随地都有口水嘎啦下来。
      “既然那牛五是黑市商人,想必耳目众多,人脉甚广,只怕我们几个人眼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这张宝图的事,也只能等着他来找我们才有下文。左右无事,如今飞雁山庄广纳百侠贴,我看大约是要商讨群雄聚力共诛仇皇的事宜,黑大小姐与小纤既然要去,如蒙不弃,我等也愿同行,一则我与熊霸多少有些功夫,又是男人,路上行事总归方便一些,也能保护二位小姐;二则这一路跋山涉水,路途遥远,多几个人,既能解闷,也能互相有个照应;三则仇皇殿多行不义,早已惹得天下共愤,我等初出江湖,自当敢为天下先,与各路英雄豪杰同仇敌忾,惩凶除恶。此去我等的名分都挂在九秀山庄名下,也算是为贵庄出份人力,在江湖上搏个行侠仗义的名声,不知黑大小姐意下如何?”
      江瑕在我们的呆愣之中滔滔不绝讲完方才一席话,我听得天旋地转,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而惜凤先是一怔,随后恍若大梦初醒,清了清嗓子,捏着衣角道:
      “江少侠既有如此侠义心肠,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既然大家要一起上路,从此便也算是伙伴了,也不用‘小姐小姐’地喊,唤我惜凤便是。至于我,是否也能叫你一声小虾呢?”
      江瑕的父亲名叫江小鱼,熟知他的江湖人都叫他“小鱼儿”。江瑕的名字里虽无“鱼虾”等字眼,但“瑕”通“虾”,也算是江小鱼对自己儿子的爱称。我惊叹惜凤不愧是黑蜘蛛与慕容九之女,黑蜘蛛与江小鱼是拜把兄弟,慕容九与张菁也是结拜姐妹,惜凤虽从小未曾见过江瑕,可这两家的渊源颇深,她也格外聪明,竟然一语道出了江瑕的小名,我也是小时候听父亲告诉我说仙女阿姨生了一个儿子,小鱼儿叔叔与仙女阿姨爱称呼他为“小虾”,才知道江瑕的乳名。也不知惜凤是听黑蜘蛛与慕容九说的,还是自己推断了出来,总之,此时的惜凤容光焕发,满脸期待地看着江瑕。我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即将东游江南的惜凤,与之前在深闺大院里抚琴品茗的大小姐,简直判若两人。之前的惜凤,只不过是一位待字闺中的名门淑媛,而现在的惜凤,双眼闪着矍铄的光芒,就好像一个初出江湖的女侠,已经找到了人生中的目标。
      江瑕展颜一笑,爽朗地道:
      “自然可以,惜凤。”
      惜凤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此刻满是欢喜,那种洋洋自得的情绪,就好像巧巧看到自己的宝物,熊霸看到一顿丰盛的大餐。只有若湖,在众人各怀心思,面露喜色之时,微微抿了抿嘴唇,火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
      “哎呀,还有一个问题!”巧巧突然顿足拍手道:“明天就是飞雁山庄的百侠会了,这儿距离江南有千里之遥,我们就算马上出发,也根本来不及了啊。”
      当众人都因为巧巧这句话面露难色之时,江瑕云淡风轻地摆摆手,说:
      “莫慌莫慌。这百侠会和江湖上其他武林聚会也没什么两样,明天我看也就是个开幕式,各方大佬打个照面,还不至于谈正事。一般来说,这种名流参加的大型聚会,怎么着也得开个两三天,更何况江南风景旖旎,如今又正是春末夏初,必是处处莺歌燕舞,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豪杰们,必当流连忘返,在飞雁山庄估计至少也得呆上四五天,这所谓的开会,不都会顺带游山玩水一番嘛!”说着,江瑕的眼神若有若无瞟向惜凤,好像在说,你看,慕容家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而惜凤倒不觉得他这番话有讽刺所谓的豪侠名流不务正业的含义,反而回敬给江瑕一个妩媚的微笑,轻声细语道:
      “小虾说的是,我们到了飞雁山庄,估计老头们的正事也说完了。到时候,惜凤与小虾共赏江南初夏风光可好?”
      江瑕一愣,在武当山上还恼羞成怒的黑惜凤,现在竟然温言软语好似换了个人,别说江瑕,就连我也不适应了。
      至于旁边的若湖、巧巧,更是轻轻蹙了蹙眉,我仿佛听到巧巧细如蚊子的嘀咕声:
      “这慕容家的小姐,还真舍得下脸!”
      江瑕故意咳嗽了一声,把这瞬间尴尬的气氛掩了过去,道:
      “哈哈,等正事办完再说吧。”
      我捕捉到惜凤表情上的一丝不悦,但很快那双黯淡下去的星眸又亮了起来,道:
      “是啊是啊,正事要紧。老山,备六匹快马!”
      于是,在惜凤一刻不停的敦促之下,六匹矫健的鞑靼马已整装待发。九秀山庄乃是天下武林世家首富,这几匹鞑靼马是曾受惠于黑蜘蛛的蒙古大汉所赠,就算是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的好马,与大宛的汗血宝马,西域的河曲马呈三足鼎立之势,是所有马种中顶级的品种。
      我们六个人,六匹马,趁着晨光熹微,朝露未干,已策马向东哒哒而去。一路风光旖旎,鸟语花香,越靠近东边,越觉得流水潺潺,碧草如丝,一步一景,美不胜收。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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