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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丧神宝图公于世 ...

  •   我们回到九秀山庄,褪下臭烘烘的衣服,洗了热水澡,吃了一顿饕餮盛宴,总算是回过精气神了。黑蜘蛛与慕容九见惜凤归来,高兴得不得了,尤其是慕容九,拉着惜凤的手又开始进行母女之间特有的“相互贴金”,对此我们早已见怪不怪,直接忽略,朝黑蜘蛛开门见山咨询丧神诀宝图的事宜。
      果然,作为武林世家的九秀山庄,早在武林大会结束不久,就由飞雁山庄的家仆送来了丧神诀宝图的副本。孤苍雁的本意,是希望借九秀山庄散布在江湖各处的势力,参透这图中的奥妙,了解五行秘宝的方位,然后再集结兵力各个击破。九秀山庄常年养了一批能人异士,上至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下至武功秘籍行商聚财,三教九流、黑白两道的各色人等全都汇聚一堂,听凭九秀山庄的调遣。若是想要看明白这五颜六色的线条所编制的宝图,没有几个见多识广,学识渊博的老手,只怕是行不通的。然而,黑蜘蛛对这件事极其排斥,凭他混迹江湖多年的直觉,这丧神诀是一门不详的武功,若是真的被寻获,一定会引起江湖上腥风血雨的厮杀,更甚仇皇殿这些年的只手遮天。因此,黑蜘蛛打算来个一问三不知,把这图丢到了仓库里,不闻不问,若是哪天飞雁山庄派人来了,就敷衍说已经请教了各位庄客,都参透不了这其中奥妙,爱莫能助,便算躲过去了。对于黑蜘蛛来说,九秀山庄的繁荣,以及惜凤母女的平安,才是最要紧的事。所有可能威胁到这两点的事,他都会尽力避免。
      但我们却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由武当派出品的丧神诀宝图究竟长什么样,到底与巧巧怀里的那张有何不同,于是催促着黑蜘蛛把图拿出来,然后大家伙在惜凤的房间里,把两张图都摊开,仔细比对。
      那张丧神诀宝图副本,上面用小篆写了“丧神诀宝图”五个字,和我当初从牛五那里拿到的“假图”一样。但当时只是匆匆一撇,那些画得乱七八糟,相互交缠的线条,我看着都头晕,就别提记住它们的走势和形状了。现在把两张图放到一起对比,就算看不懂那些线条的指向,但看看这两张图的画法是不是一样,有没有出入,却是三岁小孩都能做到的事。不过说着简单,真要把这群乱麻一样拧在一起,然后分叉无数,在平面图上四处延伸,犹如张牙舞爪的藤蔓的五色线条捋顺了,找出两张图的区别,还真是一件耗费眼力和心神的事,我没看多久就已经眼花缭乱,晕头转向,只能到一旁坐着歇息。惜凤也对这看不懂的图没有兴趣,兀自在一边喝茶,顺便和江瑕闲聊。熊霸更是从头至尾就没停过嘴巴,捧着茶几上的果盘啃个没完,我看着那上面的坚果、酸梅、金桔等消失的速度,已经默默和下面的丫头打了招呼,赶紧再上两盘新的。若湖陪在江瑕旁边,默默无语。江云则站在墙边擦剑,只有华紫音痴痴地看着他。最后真的在一门心思研究宝图的,就剩巧巧和仇心柳了。
      巧巧本来就对这宝图念念不忘,眼巴巴地望着仇心柳赶紧破解宝图的奥妙,找到五行秘宝的具体方位,然后她就可以大刀阔斧长驱直入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冒险,说不定开启了万象窟之后坐拥金山银山,以后几辈子吃喝都不愁了。仇心柳本就擅长鉴定,对字画古玩,奇珍异宝都颇有研究,这卷宝图是先秦遗物,不说这其中暗藏的秘密,但是宝图本身的历史价值,就弥足珍贵。自幼看遍不俗之物的仇心柳,此刻也将这两张图视作珍宝,无比认真地在仔细比较。说实话,她一丝不苟,全神贯注的样子,那双眸里的坚定,举手投足间的沉稳,还真有些像沉默寡言的江云。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夫妻处久了,就会越长越像。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到了这么无聊的一句话,赶紧摇了摇脑袋,不再胡思乱想。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惜凤都已经哈欠连连,江云一边拭剑一边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着仇心柳,而巧巧也已经开始绕着摆图的桌子转圈,颇有些不耐烦的意味。我们都望穿秋水一样盯着仇心柳,而仇心柳则聚精会神地盯着宝图,总算在我们觉得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她突然将手里的两张图放下,然后摊开手和我们说:
      “两张图一模一样,除了‘丧神诀宝图’这五个字的有无之外,其余画法、线条的走向等全都如出一辙。只不过这张副本是临摹的,所以用墨、纸质会有所不同,但是里面的内容应该是相同的。”
      我们听闻此言,全都犯了糊涂,这是怎么回事啊?敢情牛五交给我的那张“假图”,其实也是真图,这丧神诀宝图压根儿就不是孤本,或许一开始就在黑市上流传,然后传到牛五手里,提前做好了副本,接着就借花献佛,以武当派的名义把这宝图拿出来作为武林大会的噱头,吸引各路英豪前来寻宝?我实在是不理解牛五的用意是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和牛五还有没有关系,而他自从上次在赤血巨木和巧巧匆匆见了一面,也再没了消息,如今想去找他,却又心有余而力不及。我们自己这边,还焦头烂额地想要救出江无缺,可现在搞砸了武林大会,也不知道仇雠得没得到消息,还会不会来找我们,这江无缺的下落我们都不知道,何谈救人。
      “算了,大家都别愁了。不管这两张图的来历如何,丧神诀宝图都已经公诸于世了。现在大家伙估计都发了疯在研究这图上的秘密,谁能率先破解机密,谁就能捷足先登,找到五行秘宝,开启万象窟,夺取丧神诀。我们已经慢了半拍,此刻必须迎头赶上啊。”江瑕一拍手掌,把我们从万千思绪中拉了回来。
      巧巧也附和道:
      “是啊是啊,不管怎么说,我们有宝图在手,只要看懂了这张图,直接去寻宝不就得了嘛。”
      “可是这和救江无缺前辈之间,有无联系呢?”华紫音道。
      江云也抬起头来,看着江瑕。显然,他对寻宝并无兴趣,只想救出江无缺,实现家人团聚。江瑕却笑了笑,故作高深地说:
      “依我所见,胡夫人之所以让我们去武林大会夺取丧神诀宝图,无非是因为仇雠也觊觎丧神诀,却又不方便自己去抢夺,于是借我们的手,以无缺伯伯作为要挟,让我们拿丧神诀去换回无缺伯伯。”
      众人听到江瑕的分析,觉得句句在理,我不由得又要佩服起江瑕这灵光的脑袋了。既然仇雠所图是丧神诀,那么这寻宝自然顺理成章,否则又如何能拿到丧神诀,换回江无缺?只不过这毕竟还只是江瑕的猜测,若我们费尽心力找到了丧神诀,仇雠却还是不现身,那可怎么办?若湖在一旁提出了建议:
      “公子,我们出来了这么久,小鱼儿前辈那边该担心了。是不是先回仙云栈一趟,和长辈们说明情况,再做计较?”
      江瑕点点头,道:
      “的确,是该回去一趟了。武林大会的事,也要和爹爹他们做个交代。”
      于是,我们不再耽搁,决定在九秀山庄歇息一晚,第二天便启程前往仙云栈。
      由于前阵子赶路过于着急,我们都对策马疾驰的旅途有些厌倦了,反正丧神诀宝图的秘密也有待研究,我们也的确疲于奔命,不再想火急火燎地赶路,因此干脆租了两辆马车,江云、江瑕和熊霸在外面赶车,我们坐在里面也享受一把富家小姐出游的乐趣。终于坐上马车的惜凤,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感叹道:
      “这才应该是我们九秀山庄出门的排场嘛,天天骑马,一点都不淑女!”
      这两辆马车其实也算不上名贵,比起惜凤家里养的那些雪白的骏马,以及外罩流苏垂帘的车身,镶金嵌玉衔珠的车顶,还有各式各样的刺绣装潢,我们这两辆临时租来的马车,只有一个粗陋的木制框架,纱窗也是用最便宜的纸随便糊糊,在郊外也好,城里也罢,落在车堆里都极其不显眼,实在无法和九秀山庄的豪华座驾相提并论。然而人啊,总是喜欢对比。风尘仆仆惯了,突然轻松一日,悠悠享受,哪怕比不上从前的锦衣玉食,也觉得这有车坐比没车坐的日子要好太多,根本无暇顾及那些装修和点缀上的细节。
      我不禁好奇,同为大小姐的仇心柳,是不是也怀念这坐在马车里舒舒服服出去郊游的感觉。然而她却在车厢里安静地坐着,除了继续研究那张花里胡哨的丧神诀宝图之外,很少和我们聊天。本来我们只想租一辆马车,但九个人显得有些拥挤,索性就租了两辆,大家坐得松散一些,还可以躺下来睡个觉。因此,惜凤、我与仇心柳三人坐在一辆马车上,另一辆马车则是若湖、华紫音和巧巧。本来巧巧也想和我们一起,她实际上是想盯着仇心柳,催她快点把丧神诀宝图的秘密挖掘出来,可这种事的确急不来,越是焦急越难想出头绪,仇心柳便以自己需要清静为由,把巧巧打发到了另一节车厢里。我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惜凤虽然平日里喜欢嘚瑟几句,但是见仇心柳不怎么搭理她的样子,也不再自讨没趣,后来干脆去了若湖那一架车上,倒不是为了图个人多热闹,而是江瑕是那辆车的马夫,和雄霸一起有说有笑,还时不时进到车厢里来和几个女孩子聊聊,也不知道他其实是想和谁聊天,华紫音还是若湖?但无论如何,惜凤危机感极其强烈,觉得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可不能被别人抢了先机,首先就得占个地利,所以索性换到另一辆车上去了。这下可好,我和仇心柳都落了个清净,在前面赶车的江云从来没掀开帘子看过我们一眼,比起与我们并驾齐驱的另一辆车,我们这辆车可当真有点像鬼车,冷冷清清,肃静寂寥。
      就这么走走停停,几乎是闲庭信步地瞎晃悠,我们总算在半个月之后回到了仙云栈。幸亏此前黑蜘蛛已经飞鸽传书给江小鱼报平安,否则我们这几个人一去参加武林大会就是一两个月无影无踪,可不得把几位长辈急死。
      算起来,我们十月初十参加武林大会,后来又去追入魔的江瑕,在仙狐洞和宁芳之间往返,耗去了十多日,如今回到仙云栈,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深秋悄然离去,寒冬飘然而至,在这昆仑山上,却没什么感觉,因为终年四季白雪皑皑,几乎都是银装素裹,冷得直教人哆嗦。我们把武林大会上发生的事,包括摩加罗的种种,都如实相告,江小鱼却心不在焉地听着,最后打着哈哈道:
      “过去了,都过去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反倒是张菁越听越来劲,到最后一脸狐疑地看着江小鱼,道:
      “小鱼儿,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小虾被妖怪附身的事?”
      江小鱼听张菁这么一问,脸色都有些白了,然后嘀咕着说:
      “这……我不是事情多,忘了吗?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记得那么多。”
      “难道你当时也忘了?”张菁俏眉倒竖,已有怒色。
      江小鱼见情况不多,竟然一个箭步躲到了燕南天的背后,然后说:
      “燕伯伯,你可得评评理,这丫头好端端的翻出来些陈年旧事,现在大哥下落不明,她还有心情数落我。”
      燕南天本不想蹚这趟浑水,谁不知道小仙女张菁还有一个外号叫“小辣椒”,也就是脾气暴躁,辣死人不偿命的意思,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主动去招惹她。可现在江小鱼已经求援,自己总不能袖手旁观,正好咳嗽一声,然后说:
      “那个,张丫头,正事要紧,我们还是商量一下如何把无缺小子救出来吧。”
      张菁见燕南天开口了,也不好意思逼问江小鱼,只是冷冷哼了一声,说:
      “小鱼儿,你等着,回头再找你算账。”
      我们见大名鼎鼎的混世魔王江小鱼竟然如此惧内,被张菁唬得一愣一愣的,都各自憋着笑。还是荷露受不住了,张口改了话题:
      “云儿,你爹的下落,还是不知道吗?”
      江云摇了摇头,然后认错道歉:
      “娘,都怪孩儿无能。”
      荷露拍了拍他的肩膀,替他弹掉身上的灰尘,然后道:
      “哪能怪你呢?武林大会本来顺顺当当的,小虾突然出了那样的事,谁也没预料到,好在你们都平安,可别再出岔子就好。”
      “臭老爹,依我看,这丧神诀宝图指示着五行秘宝的方位,一定得破解了图的秘密,然后尽快找到五行秘宝才可以。”江瑕道。
      江小鱼托腮沉思一会,觉得江瑕言之有理,但他也担心直到如今仇雠都杳无音讯,就算我们集齐五行秘宝,找到丧神诀,又真的有用吗?正思索之际,突然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我们所有人现在都在屋内,这敲门声极其诡异,不可能是自己人敲出来的,难道来了客人?可是这昆仑之巅山高路远,仙云栈荒废多年,最近才重新启用,又有谁知晓这里,会刻意来拜访呢?带着一肚子疑问,江小鱼叮嘱我们都在屋子里待着,别出去,他先到外面看看情况。张菁紧张地看着江小鱼,道:
      “小鱼儿,小心。”
      江小鱼点点头,然后走出正厅,穿过玄关,拉开了门上的木栓,把门打开一条缝,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又把缝撑大了一点,还是什么也没有,索性整个人从缝里钻了出去,顺便抽出了刀子以作防卫。待他进了雪地里,就听到声响:
      “仇雠?!”
      我们一听这名字,顿时惊呆了。仇雠来了?他竟然亲自来了?这可是说曹操曹操到啊,我们正发愁没有他的消息,他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只不过他手里还有江无缺这张王牌,纵然现在燕南天和江小鱼在场,还有我们这么多人,却依旧奈何不了他。仇心柳听到仇雠来了,一个箭步飞了出去,江云也紧随其后,我们所有人也都跟了出去,只有张菁和燕南天留在屋里,以免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来到雪地上,果然就看到一个戴着金色面具,身穿暗黄色龙袍的男人。我曾在仇皇殿大围剿中见过他,虽然隔着老远,而且当时厮杀声一片,血流成河,但这个戴着面具发出阴沉低吼声的男人,仍旧令人过目不忘。江小鱼见仇雠亲自到来,想必是要用江无缺说事,直截了当地问:
      “我大哥呢?”
      仇雠道:
      “他好得很,正等着你们拿丧神诀去换他回来呢。”
      “你果然是要丧神诀!”江瑕见自己真的猜中了仇雠的计谋,忍不住说道。
      仇雠冷笑一声,道:
      “不错。你们什么时候找到了丧神诀,什么时候就能见到江无缺。”
      “丧神诀若是落入你手,岂非人间浩劫?!”江云厉声道。
      仇雠看了一眼江云,面具之下的眼眸里似是含着无比讽刺的笑意,他冷冷地说:
      “不愧是我养了多年的狗,对主人的脾性,倒是摸得清楚。”
      “爹爹……您,您放了江无缺吧。”仇心柳突然开口哀求仇雠,然而她的眼神扑朔迷离,竟然都不敢直视仇雠。
      仇雠看了一眼仇心柳,冷哼一声:
      “哼,我眼里早已没有你这个女儿了!”
      仇心柳听闻此言,突然一怔,然后咬住了下嘴唇,转身向后山跑去。我担心她一个人有危险,万一后面还有仇皇殿的埋伏如何是好,正想跟过去看看,却发现若湖已经先我一步追过去了。我知道若湖手底下养了好几只厉害的宠物,比如噬咬能力极强的光鼠、能够泰山压顶的玄武巨兽、可以召唤雷电的白虎,以及口吐业火的窃脂,全都是比人还要厉害的神兽,就算真的遇到了危险,也能全身而退,便不再担心,还是留在了原地。
      江小鱼看着仇雠,突然略有所思,然后自言自语道:
      “你的声音……好熟悉……”
      仇雠听到江小鱼的话,轻轻一笑,道:
      “怎么?终于想起来了?”
      江小鱼原本闭着眼睛,突然睁了开来,然后身子如电光火石般冲了出去,那柄□□自上而下从仇雠的头顶砍下,把我吓了一跳,这是要做什么?杀了仇雠?那江无缺怎么办?但很快我就发现是我想多了,江小鱼这一击,只是生生把仇雠戴在脸上的面具切成了两半,掉落在地上,然后露出了一张极为可怕的脸。
      是的,可怕。我曾经幻想过仇雠那张脸应该长成什么样。他的妻子胡夫人简直是不世出的美人,冷艳高贵、超凡脱尘,尤其是那一双眼波流转的红眸,隐隐透着摄人心魄的光芒,美得让人不忍直视,怕只消一眼,就再难挪开。他的亲生女儿仇心柳,生得一张娇俏可爱的鹅蛋脸,微笑时如春风拂柳,甜美迷人;生气时像流星四射,凌厉明艳。无论是蹙眉噘嘴,叉腰歪头,一颦一笑皆是数不尽的风情万种。
      有这样貌似天仙的妻女,仇雠不是玉树临风,也该英俊潇洒吧。然而他的那张脸,却生了两个空洞洞的眼白,眼白里全是灰黑色,像一团堆满了尘埃的淤泥,或是结满了蛛网的毛线球,浑浊不堪。不过除了眼睛之外,他的眉毛、鼻子、嘴巴倒还是像模像样的,配上那昂首挺胸的身材,若是不去看那双眼睛,倒也的确是一表人才。只是不知道,他的眼睛究竟经历了何种变故,变得如此可怖。最诡异的是,虽然他看上去没有眼球,却分明能视物,只是在那一片混沌之中,你永远也不知道他在看着谁。
      “江……江玉郎?”江小鱼惊讶地喊出了这个面具被劈下的男人的名字。
      我也听爹提起过“江玉郎”,听说以前和江小鱼有数不清的过节,而且他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伪君子江别鹤,靠假仁假义骗取赈灾钱粮,曾经富甲一方,而这江玉郎也是宜昌城里有名的贵公子,自幼养尊处优,后来江别鹤的阴谋败露,落魄而逃,江玉郎也随之消失无踪,却不曾想二十年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仇皇殿,竟然是他一手所建。
      江小鱼狠狠捶了自己一拳,懊恼地说:
      “我早该想到的!”
      江玉郎见自己的真实身份终于被揭晓,也不再隐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小鱼儿啊小鱼儿,是,你早该想到的。可惜,安逸的生活已经让你的脑子变得过于迟钝,你只怕再也不复当年天下第一聪明人的风采了吧。”
      江小鱼看着江玉郎,原本有些气急败坏,但是突然表情一变,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然后双臂交叉,满不在乎地说:
      “就算我比当年要迟钝了那么一点点,也比你这个从来没赢过我的家伙强得多吧。”
      “你……”江玉郎见江小鱼明明有把柄在自己手里还敢如此无礼,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好,很好。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说着,他大袖一挥,卷起雪花无数,我们捂住眼鼻,不想被雪花上夹带的明玉功寒气波及,等过了一会,再睁开眼,江玉郎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远处的天空传来了渐行渐远的声音:
      “找到丧神诀,然后再交给我,否则,你们一辈子也别想再见到江无缺!”
      江小鱼见江玉郎走得远了,叹了一口气,然后回头对江瑕道:
      “小虾,云儿,看样子,你们真的要去寻宝了。咦,云儿呢?”江小鱼这话应该是要对他们兄弟俩说的,可当他抬头往前一看,却发现只有江瑕杵在那里,还有巧巧兴高采烈地站在一旁连连答应:
      “江伯伯放心,我们一定不辱使命,拿到五行秘宝!”
      “云大哥刚刚见江玉郎已经走了,就往后山去了。”江瑕道。
      我一听,心想江云应该是去看仇心柳了。她显然被江玉郎那句“我眼里已经没有你这个女儿了”给气得不轻,只怕现在正躲着流泪呢,也不知道若湖有没有好好安慰她。我也禁不住有些担心,现在闲来无事,干脆也一起到后山看看。于是,我趁惜凤不注意,也一个拐弯进了后山。
      穿过一片树林,就看到了一处悬崖,白雪如冰,覆盖在光溜溜的石头上,显得极为陡峭。江云和仇心柳正背对着我,而若湖却朝我走来。她看到我,向我点点头,我也回礼,然后两人一起站在树后,也不知为何想要偷听他们的谈话。
      此时雪已停,风亦止,雪山上空荡荡的,虽然我们隔了好几丈的距离,但云柳二人的声音却异常清澈。
      “其实我并非勤于练剑,只是把自己的不解和疑惑,都系在剑上,用力挥舞,直到脑中一片空白。”江云对仇心柳说。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江云说这么多话,而且是分享自己的习剑心得,隐隐有推心置腹之意,这在习武之人中,可是极为忌讳的事,可他却如此坦荡地对仇心柳直言不讳。虽然我知晓这二人的关系,绝对不存在什么武学上的纷争,但头一回听到江云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仍旧觉得无比震撼。毕竟,在我看来,这个惜字如金的男人,从来都只会承认或者否认,做必要的回答或者应和,却绝对不会主动吐露自己的心声。
      仇心柳没有回答江云,怔怔地看着前方,她很少这么安静,以前叽叽喳喳的时候,就算是我也会嫌吵,更何况每天被她纠缠不休的江云。但如今见她寂寥的身影站在雪地之上,纤瘦薄凉,快要落下山头的日光在她的身上温柔地镀了一层薄金,愈发衬得那娇小的身躯朦胧而模糊,就像快要消失不见了般,我的心也忍不住轻轻疼了一下。
      江云见仇心柳久久不言,又接着说:
      “你也可以试着把自己心头的困惑、委屈、难过,都系在箭上,朝着天空射出去,也许心里会好受一些。”
      语毕,仇心柳虽然仍旧一言不发,却从箭筒里掏出了金翎箭,然后卸下背后的流星追月弓,拉满弦,手指一拨,闪着金色光芒的箭矢如同一只只短小精悍的灵蛇,自弓中射出,朝着落日的方向,穿破云层,随着视线范围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不见。
      直到她一箭接一箭,把自己的整个箭筒都射空了,这才停下来,而那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微微渗出血丝来,是习箭之人常受的伤。仇心柳对自己的指伤丝毫不以为意,而是哽咽地朝江云道:
      “你好自私……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江云沉默不语,像一尊雕塑般站在仇心柳的身后。仇心柳摇了摇头,然后轻声说:
      “我累了。”
      “回去休息吧。”江云朝仇心柳伸出了自己的手。
      仇心柳迟疑了一会,还是把手递给了他,任凭他握住自己的手,然后慢慢从悬崖处走回来,穿过我们所在的小树林,径直往仙云栈走去。我和若湖见心柳的情绪已有所平复,放心了不少,等他们走远了,也一并回屋了。
      既然现在已经和仇雠,不,应该改口叫江玉郎了,有了一次正面交锋,也知道了对方的意图,那么无论他拿到丧神诀后要做什么,现在我们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低下头听命行事。为了救出江无缺,我们决定开始按图索骥,寻找五行秘宝。然而,这丧神诀宝图上的信息,还没有完全解开,仇心柳绞尽脑汁研究了半个月,最后也只能推测说,金之秘宝可能在西方,或许就藏在昆仑山下的恶人谷中,不妨趁着距离近,先往谷中一探。而且,五散仙当中的荆花容和王良良也居住在恶人谷,他们见多识广,也许能帮着破解这张丧神诀宝图的秘密也不一定。
      因此,我们在仙云栈歇了一日,第二日便动身下山,穿过雪山通道,来到了恶人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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