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不要吵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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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突然，但在经过长时间的超负荷工作后，日理万机的小顾总终于“不负所望”，在双休来临的前一天，“顺利”住进了医院。
等到顾朗再度苏醒，已是半天过后的黄昏时分。他已经打完了退烧针，却仍需住院输水，躺在市医院的VIP病房里的他生出莫名的旧日重现的感觉——四周是白色的墙壁，抬头便可看到明晃晃的天花板，这熟悉的景致，与十多年前的场景，仿佛一般无二。
可顾朗知道，在这凄清的房间之中，已经有了最为珍贵的变化，他微微侧头，便如愿看到了自己此时最想见到的人——
成风沉默着，坐在顾朗的床边，闷声闷气地给恋人剥橙子。
虽然从顾朗的视角来看，他所见到的画面无比和谐美好，但事实上，画面中心的当事人却生气得要死：
——是，成风当然生气。
如果不是因为恋人卧在病床上的样子让成风心疼到滴血，他肯定要揪着顾朗的耳朵，把发自内心的唠叨不厌其烦地重复三千遍，直到对方记住为止！
在他们交往的几个月间，成风并非不关心顾朗的身体，可无论他怎么劝，恋人却总是做着有害于自身健康的事情。现在，对方更是因为过度疲劳住进了医院，这一结果令成风十分沮丧，难以改变现状的无力感让他的心情降至冰点。
可从顾朗的角度来看，此时此刻，他却要感谢自己那不算怎么好的身体。
如果不是拜它所赐，他或许就不会看到给自己剥橙子的成风，更不可能感受到此刻这混杂着轻微苦涩的甜蜜。
顾朗沉浸在成风对自己的体贴中无法自拔，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恋人情感的变化，他支撑起上半身，温情脉脉地去牵成风的手，却被对方先一步躲开了。
“疼吧？”
成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了，便强作镇定地转头去看顾朗，主动摸摸对方的耳朵，又塞了两瓣橙子到他的嘴里，并尽量放缓语气。
“不疼，哥。”
顾朗见成风如此温情，恨不得立刻把自己贴到他的身上。
如果不是担心成风被自己过了病气，他一定要紧紧抱着他，去感受恋人的温度，再与他接吻。
“——看着你，我就不疼了。”
成风听到顾朗又说这样的话，心里憋得火气便烧得更旺。
越想越气的青年逐渐红了眼，他将手中果盘“咚”地往床头柜上一砸，眉头拧成一团。
“你怎么可能不疼呢？！”
整个下午，成风都陪伴在顾朗的身边，他知道恋人到底挂了多少瓶吊水，又因为输液过急鼓了多少次针，甚至在昏迷中时，顾朗的睡相也依旧不安稳，甚至还会时不时地说些成风听不懂的梦话。
——这样的顾朗，怎么可能真的没事呢？
成风在裤兜口袋里紧紧攥住了顾朗的血样化验单，心中又疼又恨，他看着面前依旧像个没事人一般的顾朗，堵在胸口的唠叨越来越多，就快要按捺不住。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顾朗被成风突如其来的情感变化吓了一跳，他抓住恋人的手，轻轻摸摸，“我是认真的，有你陪着我，就不觉得难过了。”
“说得真轻松，”成风反手捉住顾朗的手腕，将那因输液而冰凉的手掌放回了被子里掖好，“轻松到我以为你真的没事。”
看着顾朗不明所以的无辜表情，成风深吸一口气，从外衣口袋中掏出一沓折好的报告单，不由分说地塞到顾朗的手里，难以控制激动的语气：
“当初我给你写健康计划表，你保证过会认真执行的。”
“就算做不到这个，至少常规的一日三餐，你要按时去吃啊！”
“我和你的秘书聊过，她说你忙，可你明明有时间和我聊天，却没时间注意自己的身体……顾朗，你这样真的让我很难过！”
顾朗将报告单攥在手里，却刻意不去看那些数字，他知道成风在为自己的身体生气，却以为对方只是为心意被轻视而感到不满，以至成风接下来的发言，他都未能及时地理解：
“顾朗，我对你好，是希望能真的对你有所帮助。”
“我不想你看着我，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一句——‘看到你，我的痛苦便全都烟消云散了’。”
成风的喉咙有些发涩，他沉默片刻，想要再表达些什么，却终究匮乏于语言的描述。
“抱歉。”
拍了拍顾朗的被子后，成风从圆凳上站起，神色复杂地对恋人说道。
“我先回去了。自己照顾好自己。”
顾朗下意识地想去拉成风的胳膊，却因为对方的脸色过于难看，在伸出手的前一刻，他迟疑地缩回了手。
“嗯，好。”
“路上小心点。”
随着关门声的落下，病房内外再度回归死一般的沉寂。
*
俗话说，情侣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只要彼此之间还有牵挂，便不会真的走向陌路。
可这次争吵，对于成风和顾朗来说，却与以往任何一次争执都不相同。
可论及缘由，两人却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于是，和好的事情就这样一拖再拖，直到几天后的午后，各怀烦恼的两人才再度相见。
与通常意义上被总裁怜爱的宠儿不同，成风不是个离开顾朗就无处可去的人，他有自己的家和亲人，只要不追求纸醉金迷的生活，粗茶淡饭的日子，他也依旧能过得很好——就像故意不去主动找顾朗的这几天，忙着赛事结算的成队长每天过着家、车队、菜市场三点一个三角的日子，倒也算是清净。
可即便如此，成风依旧会坦诚地承认——他需要找个机会同顾朗好好谈谈。
只不过，就在顾朗先行一步跑来找他的现在，成风还没有想好谈话的方式，以及具体的内容。
这让他感到又些难办。
顾朗来得比一般的下班时间还早，成风知道对方这般诚意，必定是来找自己和好的。
成风看到恋人略带病气的脸色，便知对方这几天必定还在加班，五味杂陈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他刚想开口去劝，却意识到对方或许根本不会听从自己的建议，便最终选择了闭嘴。
“成风，我来找你……”
顾朗的笑略微有些勉强，他原本并不想惹成风生气，可现在看来，一切似乎都事与愿违了。
“哦。”
成风居高临下地隔着黄色铁栏杆望向门外的顾朗，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生气多半分，还是心疼多一点。
然而，无论再怎么怒其不争，成风也不会做出拒人于门口之外的事情，僵持了十几秒后，他便黑着脸，一声不吭地打开铁质的防盗门，待到人一进门，便不由分说地拽过对方的胳膊，把他往自己的房间里领，又在进门后顺势将毫无防备的青年推倒在自己的单人床上。
还未等顾朗反应过来，成风便用一床还沾着留香珠芬芳的被子将他整个裹住，并在将一切收拾停当后，神情淡漠地坐回他的电脑桌前，对着款式老旧的电脑敲打起了键盘。
伴随着“咔哒咔哒”的声音，顾朗试探性地从被子中探出头来。
“哥……”
顾朗扒着被子的边缘，小声唤道。
“补觉，别跟我说话。”
成风瓮声瓮气地命令道，似乎不是很想理人。
“可是……”
“嘘。”
还在气头上的成风举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的眼睛并未看向顾朗，也不知是在给恋人警示，还是提醒自己莫要再动恻隐之心。
顾朗见状，意识到自己最好还是噤声片刻，便顺从地裹起被子，侧躺着，从暗中观察成风的一举一动。
就这样，生气的人生气地做着工作，不明真相的人则谨慎小心地躲在被窝中观察事态变化。
过了许久，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顾朗悄悄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缓步走向成风，直至能将他抱在怀里。
“好啦，别生气了，哥。”
顾朗自身后搂住成风的脖子，他溺爱地蹭了蹭恋人的耳朵，又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知道你昨晚偷偷跑回来给我守夜。嘴上说着生气，却又舍不得我。”
秘密被拆穿的成风不免有些难为情，长到这么大，他还没有做过偷偷探病这样不坦诚的事情。但话虽如此，现在的他还没打算放弃继续跟顾朗闹脾气，便只是闷哼了一声，继续盯着电脑屏幕，从成堆的数据分析教程及数据库资料中扒论文材料。
“说起来，你在忙什么？”
顾朗甚少看成风坐在书桌前敲电脑，不免有些好奇，便将抬起头去看。
“和自行车有关的——”成风难为情地搓搓鼻子，没什么底气地回道，“体育公共教育硕士的论文。”
在过去的六年中，成风勉强通过线上课程补完了自己那令人焦头烂额的本科学士学位。本以为自己从此就要与高等教育无缘，前些天竟意外接到王立帆帮他申请来的线上学位修读机会。
虽然不擅长学习，但成风还是决定丰富一下自己，至少得让他和顾朗聊天时，再多几分从容。
这些小心思，成风不会主动告诉顾朗。
可即便他不主动说，精明的小顾总也全都知道——
“工作忙就更不能勉强自己，”顾朗微笑着在成风的脸颊上亲了亲，又搂着他的脖子亲昵地左右摇摆几下，“不管哥有多少知识，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
“这不一样，顾朗。”
成风知道顾朗又在哄着自己不上进，难免又有些着急，他摆脱恋人的纠缠，站起身来，与顾朗面对面地分立两侧，他摊开双手，竭尽全力地解释道：
“我想帮你做点什么。”
“可我现在才发现，自己除了骑车、做家务、管理车队，其他什么都不会。”
与顾朗交往之后，成风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察觉到两人的差距，他甚至会不由自主地幻想，谈情说爱的热情一旦消退，自己究竟剩下多少的资本，是否还值得起顾朗全心全意的爱慕。
更何况，顾朗还因为过度操劳而进了医院，每每想到这些，成风就会感到深深的无力。
——明明他的爱并不少于顾朗，却始终无法表达出来。甚至，还无法从行动中体现。
这让成风无比沮丧，更难以宽恕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帮不了你，你却要为我多操心这么多事情。”
——如果任由不稳定的亲密关系肆意发展，他们必定无法继续走下去。
作为恋人，成风不能允许自己将所有的压力都压在顾朗的肩头，正因如此，他才好想顾朗告诉自己——究竟需要他做些什么，才能真的帮到他，为他分担一些。
“这种喜欢未免太累……顾朗，你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付出是否值得吗？”
——你对我的十分好，我必须要用同等价值的珍视与付出来还你。
对于成风而言，这才是爱。
“什么‘值得’？”
某处不可触碰的禁区被成风无意识地闯入，小小的一个词，便令顾朗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成风，你还需要我对你说多少遍！”
“我喜欢的是你，爱的也是你。”
“你可以百分之百信赖我的！为什么不能再多相信我一些？！”
“不是……”成风被顾朗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搞得昏了头，他下意识地抓住恋人的肩膀，急迫地解释道，“我没有不相信你对我的喜欢，而且我也爱你啊！为什么要这么大的反应？”
顾朗看着成风不明所以的困惑表情，心中的无名火烧得更旺了，还没等年轻的总裁意识过来，犹如应激反应般的眼泪便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别这样，顾朗……”成风看顾朗哭泣，心中酸涩得又揪作一团，他伸手去牵顾朗的手，却被对方怯生生地躲开了，“我想对你再好一点，可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们不是恋人么？你需要告诉我啊……”
“成风。”
还没等成风说完，顾朗便无意识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声音苍白无力，似乎已经疲惫至极。
“我仅仅想要与你拥抱、接吻，把最美好的时间全都花在你的身上。”
“你只需要变得幸福，再对我的付出有一点点回应，我就心满意足了。”
顾朗对着成风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无话可说，为了能做到给对方最好的，他已经精疲力竭。
但尽管顾朗如此诚挚地表达了自己的愿望，成风还是无法认同他的观点。
“可是你都不会珍惜自己，让我怎么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你对我的好？”
成风攥住行将离开的顾朗的手，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前。
一如既往，顾朗的手很凉，眼睛水汪汪的，其中的委屈仿佛还未说尽。
“我们已经是恋人了，你得向我要点什么。”
成风握住顾朗的手，在掌心中轻轻地捂了一会，遂强装镇定地开口道。
“否则，我觉得我们无法一起走下去。”
作者有话说第91章 不要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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