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什么自行车[竞技]》泯逍遥

78、回忆篇：如何爱你

　　每个孩子的诞生，都会被命运赋予不同的意义。

　　而顾朗的诞生，则是为了替人赎罪。

　　十五岁到二十岁这五年间，顾朗过着黑白两面的生活——

　　在外界看来，他是精英、天才，而只要一回到家，他便是无可救药的混蛋。

　　他迷恋上了酒精、烟草，用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将大脑搞得昏昏沉沉，甚至每当压力大的时候，他都会去空无一人的马路上飙车，只有在将油门一轰到底的瞬间，他才能意识到自己的灵魂得到了解放。

　　窒息感如噩梦般时刻缠绕着顾朗，他的人生也早就没有半点欢愉。

　　直至成年的那年，被与他从小一同长大的未婚妻林冷揪到了顾氏集团大厦的天台，将脖子卡在了摇摇欲坠的生锈栏杆上。

　　——“你要是真的想死，就从这里跳下去。”

　　——“我叫徐虎给你找辆铲车，白粉一撒、什么都留不下。”

　　那年她二十四岁，看遍了世态炎凉，却又偏偏是个血气方刚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的豹子脾气。

　　——“你可以谁都不爱、谁都不管，可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清的。”

　　林冷说得对，顾朗也明白她的道理。

　　顾朗活着，是因为愧疚，他自视对不起太多的人，为了向被顾家伤害过的人赎罪，他必须好好活着。

　　可就算是这样的他，也在拼尽全力地思考如何去爱一个人。

　　在2020年后的这五年中，顾朗并非没有去见成风，每一次偷偷的探望，他都带着口罩，装作不动声色地与他擦肩而过，再在他走远后转过头来，远远地看他一眼。

　　他还是那么温暖，那么明朗，就像一束光，照进顾朗暗无天日、如地狱般的生活。

　　成风从来都是顾朗的光。

　　可与一般意义上的救赎不同，成风这簇温暖的火焰，令顾朗学会了本性中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可靠。

　　成风是顾朗愿意花费一生去呵护的光。

　　他将他捧在手心，不止汲取光热，更是学会了如何令光芒永远闪烁。

　　他好想见他。

　　好想去爱他。

　　可他不配。

　　他们之间的爱，早在萌芽前便已被无数的纠葛分割得四分五裂。

　　当爱变得不再简单，顾朗就会变得愈来愈缩手缩脚——

　　因为他知道，自己早已不配走到阳光下生活，他与成风之间的最好结局，便是永不相见。

　　可顾朗没有想到，自己的贪念会超出理智的控制，让他终究因一场意外来到了他的身边，并最终留了下来，并逐渐陷入情感的泥沼：

　　与他初次冲突时，他心动了。

　　听他提到那几乎已被遗忘的过往时，他心动了。

　　当他将对他人的好意分给自己一点点时，他心动了。

　　每次与成风四目相对，甚至感知到他在身边的时候，顾朗都会无可救药地倾心于他。

　　而这种心动，是顾朗对成风的喜爱，无关乎家族、命运与其余的一切。

　　他是真的爱他。

　　顾朗能够毫无保留地去爱成风，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为他做任何的事情，无论好坏、不计代价：

　　他想走体制内的那条路，顾朗便帮他与雷霆牵线搭桥。

　　他想过自由的职业生涯，顾朗便出巨资许他组建百分百合心意的专业车队。

　　他亲近何求行，顾朗便主动投桃用绝对的财力帮助求官无路多年的何求行上位。

　　担心于轩昂继续不利于他，顾朗便以山地车赛与新产品发布为借口集合多方势力联合拔除于轩昂这棵逍遥多年的毒草。

　　——他可以为他做任何有利于他的事情，他也有能力做到无可挑剔。

　　顾朗与顾诚是一路人。他们都过于聪敏，工于心计。

　　可唯一不同的是，顾朗的心中还有一处柔软的地方，为了让成风也能欣赏自己，他会成为最符合对方喜好的恋人人选。

　　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顾朗也在期待着成风会舍得回眸看他一眼,只要他对他抱有期待，他便会不遗余力地重新成为一个好人。

　　无论顾朗在外如何尔虞我诈，但面对成风时，他却总想变得坦诚，想要不遗余力地去爱他。

　　只可惜他最终还是骗了他，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从十五岁到二十岁，顾朗做过太多的思考，也做了太多的事情——

　　顾诚，他要他万劫不复。

　　祁家的钱，他会帮他们打理清楚，一分不少地退还回去。

　　对施宇的歉疚，他奉上身体赎罪任打任骂，只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劝动父亲，令相离数十年的苦命鸳鸯终得再见。

　　而对于成风遭受的迫害与苦难，他更是倾尽所有地去帮他解决，无论大事小事，只要他有难处，他都会立刻在暗处通过各方施予援手。

　　顾家欠下的债，顾朗都能一以还清，他用了几年的时间，一点一滴地厘清、偿还，直到与成风相见的那个夜晚，他身上的罪孽或许已经洗去了大半。

　　可顾朗知道，成风永远是自己向善路上最后的审判官：

　　——只因他永远不会选择与仇人的孩子共度余生。

　　顾朗用了整整十七年的时间，断断续续地思考如何去爱成风。

　　他没有片刻的懈怠，却终究没有想到万全之策。

　　顾朗的爱始终站在成风的原则的对立面。

　　他们之间，终究仍是死局。

　　这份缘分从最初相见之时，便注定会是一段难以收场的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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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我全部要说的。”

　　昏黄的路灯下，顾朗挥了挥手，示意成风将外套扣好，不要着凉。

　　“成风，对不起。”

　　“我可以替顾诚还清他所有的罪过，但无论我做什么，你的父母亲都无法回来。”

　　顾朗淡淡地微笑着，他低下头，不自在地卷了卷衣角，心中再无任何波澜。

　　对于成风，他已经再无法为他做些什么，毕竟在对方的眼中，自己已注定成为一个肮脏的人。

　　所以他不会再让成风为难，他会彻底从他眼前消失，继续回到见不得光的地方，再去思考以后的事情。

　　“虽然我并不是什么好人，但由衷希望你接下来的人生会一切顺利。”

　　青年整理了一下袖口，对着成风摆摆手：“我走了。”

　　——只要你能幸福，那么我所经历的一切，也并不算毫无意义吧。

　　“顾朗。”

　　就在顾朗转身离开的瞬间，成风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用力将他拉回原处。

　　“你说的好乱，我没完全听明白。”成风看着顾朗的眼睛，攥住对方胳膊的手再没有放下，“所以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你害过我和我的家人吗？”

　　“没有，”顾朗盯着成风的双眼，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想你好都无济于事，根本不会去害你。”

　　“好。”

　　成风微微点头，他用另一只手去碰顾朗的脸颊，安抚似的揉揉他的耳朵，接着问道：

　　——“做顾家的孙子，是你心甘情愿的事情吗？”

　　顾朗愣了一下。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顾朗，”成风见对方并没有反应，还以为是自己的话伤到了他，便试图解释什么，“嗯，如果你不想回答，我们就换个问题……我想一下……”

　　“成风。”

　　顾朗微笑着呼唤成风的名字，他抓住贴近自己耳朵的那只手，饱含万分眷恋与依赖地蹭了蹭。

　　——你总能说出令我高兴的话。

　　“我不愿意。”衣着单薄的青年吻了吻成风的掌心。

　　“我不愿意，成风。”

　　如果让顾朗做一次选择，他会选择出生在成风的邻里。

　　他要比他再大几岁，从懂事起就能看着他诞生长大，从始至终地保护他。

　　除此之外，顾朗还希望自己能长得再高大些，他想要谁都欺负不了成风，只要自己在他身边，他就能永远不受伤害。

　　当然，顾朗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想成为值得成风倾慕的人，成为他的唯一。

　　只可惜，这一切不过是顾朗的幻想。就算他不愿做顾家的孙子，也改变不了他的出身。

　　更何况对于现在的顾朗而言，没了顾家，他便会变成彻底的无家可归之人。

　　“谢谢你，”顾朗轻轻放开成风的手，释然地笑了，“最后能说出这句话，我真的很满足。”

　　“——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家去了。”

　　“回什么回！”

　　成风拉住顾朗的手，紧紧地攥在手中，他吼得声音很大，表情也说不出的古怪。

　　“既然不愿回去，你就不回去！”

　　从顾朗的判断来看，成风现在似乎是有些生气，但他并不明白面前的青年人究竟在气些什么。

　　“不回去，我去哪里？”

　　顾朗被成风吼得心头一颤，经过几个小时的精神折磨，他的思绪也将近崩溃，再也无法保持淡定的青年深吸一口气，不自觉间提高了声调：

　　“成风，已经可以了，我已经没有容身之所，你也已经不需要再管我的任何事情！”

　　“你以为我想管你吗？！”

　　成风听顾朗絮絮叨叨地说了几个小时，巨大的信息量也早已超出他的大脑所能承载的范围，再加上本来就心烦意乱，压在心头的无名火便腾地窜了上来：

　　“口口声声地说不需要我管可你看你说的那些话我能不管么？”

　　“你能不能把补脑子的营养分出来去长点心一天到晚二十四个小时你都在想些什么破事情你不累么我都嫌累！！”

　　顾朗见成风和自己对呛，理智便又崩溃了三分。

　　可他是个不会吵架的人，面对成风也只会义正严辞地重申自己的观点。

　　于是在脑内跑过万句针锋相对的语句之后，气得脸红的年轻人只是愤愤地抬起头，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化作一句话——

　　“你怎么管？说得轻松，你管得了我吗？！”

　　成风头一次见顾朗用如此气势和自己顶嘴，不免有些火气上头，他抓住对方的肩膀，发狠地用力压了下去，气急败坏地反驳道：

　　“有什么管不了的！无家可归又怎么样？！”

　　“你可以做我的家人啊！！”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寂静。

　　“怎么，亏待你了？”

　　成风红着眼睛，气呼呼地蹭了一把眼泪，将满肚子的委屈和不爽全都骂到顾朗的头上。

　　“不愿意就散伙，反正明琪也还没答应，还有外公……嘁，谁求着你似的，和我又没有关系……你怎么这么个脾气，真是……”

　　蹭着似乎怎么也落不完的眼泪，成风骂骂咧咧地转头就走，他再也不愿在这个地方与顾朗废话，反正他该知道的都已知道，两个人早就不该有任何关系了。

　　可这次，却是顾朗留住了成风。

　　“别哭，成风。”

　　顾朗搂着成风，抬起头用手去帮成风擦泪，自己却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我很快就好了，”成风抽抽鼻子，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巾擦眼泪，“哪像你，泪腺那么发达。”

　　成风思考了一下，还是在擦干自己的眼泪后帮着顾朗蹭蹭脸颊上的泪珠。

　　“我愿意做你的家人，”顾朗的眼里闪着光，伸手去摸成风的脸，“你会接纳我——？我好高兴。”

　　“我不愿意，”成风撇撇嘴，没好气地又帮顾朗擦脸颊上的眼泪，“刚才就是准入的最后期限，我现在反悔了。”

　　“我错了，不该对你发脾气的，”顾朗见成风的态度软下三分，便顺从地去蹭他手里的纸巾，又抱了抱他，示弱地软语道，“你不愿意，我就等到你愿意为止，好么？”

　　“你别想了，”成风推开顾朗，转身就走，“我说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一辈子也不可能。”

　　成风说完，转身就走，没有留给顾朗任何的解释时间。

　　可没走两步，成风便发现身后有人跟了上来。

　　“你干嘛！”成风停下脚步转过身，怒视着顾朗，“再过来我报警了！”

　　“跟你回家。”

　　顾朗微笑着，根本不介意成风对他大声说话。

　　“你别跟着我。”

　　成风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不可能。”

　　顾朗快跑两步，搭上成风的胳膊，在被对方无情地甩掉后，再次搭了上去。

　　“以后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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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的后来，顾朗明白了如何去爱成风：

　　与他笑，与他哭，拥抱着他，和他一起走向未来。

　　可最初的条件。

　　是他要到他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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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顾朗：只要你需要我、接纳我，我就无比开心。
成风：你脑子里想的东西比我还多，不累么！
接下来的现在篇基本上都是大糖惹，虽然他俩还要有比较多的打打闹闹
基本套路就是（阿风不高兴）——（小朗追夫）——（阿风受委屈）——（小朗护夫）——（和好如初）的剧情
从此之后家庭线也几乎全是阖家欢乐的情节了 祁连对小辈们还是非常疼爱的 过年每人都分一套房（不
下一卷：和解，环意赛，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