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他的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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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的最后一天。
大约从傍晚六点开始，天空中飘起洋洋洒洒的雪花，很轻很薄、有点儿像精灵撒下的魔术粉。
顾朗望着不断落下的白色点点出了神，他张开嘴，伸出小小的舌头，却没能接到一点冰凉。木木的小孩儿有点发懵，他抬起头来对着天空皱皱眉毛，心头泛起些许的委屈与不甘。
“小少爷，回家吧。”
“外面这么冷，您的病刚好。而且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再不回去老爷要说您的。”
黑衣的保镖在他头上撑起伞，牵牵不足他腿高的小人的手，却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不，我想再等等。”
顾朗摇摇头，把带着羽绒线帽的小脑袋晃成了拨浪鼓，两个垂在护耳上的毛球球荡来荡去。
他不想走。
他还没能等到他出来。
他想看看他，再和他说说话。
小男孩儿踮起脚尖，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向着对面眺望
“新，新年快乐！”
笨拙的小孩儿费力举起比他身子还要高出一大截的圣诞老人，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他的紧张一半来源于害怕对方不理自己的畏惧，一半来源于再次见到小风哥哥的喜悦。
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他都好高兴能够再次和他说上话。哪怕只是害羞地躲在巨型圣诞老人后面。
半晌，对方没有回应，顾朗的心脏在胸膛中止不住地砰砰乱跳，小脑瓜里闪过无数的念头，
“那，那个……！”
小少爷强忍着咬到舌头的痛感，又将手中的大娃娃向上托了托，几乎带着哭腔地喊了出来。
他是多么希望对方能够注意到他，并给他哪怕一点点回应！
“新年快乐！”
男孩爽朗地笑了两声，特意弯下腰来和他讲话。
在顾朗看来，男孩的表情似乎在熠熠闪光，即使是在华灯初上的雪夜，也仿佛有万千的阳光照在了那稚嫩却不失英气的脸上。
“可是现在圣诞已经过去了，你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送我圣诞老人呢？”
九岁的男孩抱开小孩儿手中的大型玩偶，对着露出来的一张冻得发红的小脸友善地笑了笑。
“我，我我是圣诞老人的……嗯，小精灵，我迟到了……对不起，对不起！”
完全暴露于对方视线中的那个瞬间，小男孩儿的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就连瞎话也开始编着鬼扯，丝毫顾不上听起来的真实度。
如果不是前几天感冒缠身，或许他早就出门，也早就将礼物送到他的手里了吧。
他如是想着，舌头变打了结，明明可以说得更好，呈现出来的效果却磕磕绊绊，还忘记了原本打在草稿本上的台词。
“但是，为什么圣诞老人现在才来给我送礼物呢？”
男孩眨眨眼睛，疑惑不解地揉着头发。
“那，那是因为圣诞老人他太忙了！所以，所以……”
顾朗慌张地晃晃手臂，拼命想要给对方解释些什么。
他是多么害怕男孩感到难过，毕竟按照自己看过的童话书的版本，圣诞老人在圣诞时会先给好孩子送去礼物，而平常表现不好的坏孩子，往往最后收到礼物，或什么也收不到。
“一定是给我的礼物太贵重，所以才需要很长时间准备吧！”
男孩好像恍然大悟一般，猛地拍了下脑袋，便笑嘻嘻地俯下身子揉了揉顾朗冻得通红的脸蛋儿，道：
“还有你也是，长得这么矮的圣诞小精灵哪里搬得动礼物呢？”
顾朗的红脸蛋因为害羞而“砰”地变得更红了，现在的他好想不顾一切地躲到草丛里去，却根本舍不得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只得像个小木头人似的支棱在原地。
“妈妈说，只有长大了才能成为顶天立地的人。所以你也要好好吃饭，这样以后就会长高长大，运送礼物的时候就会更快。”
“这样，明年我就能更早地见到你了，对吧！
好。
好的。
除了点头之外，顾朗不知自己还能做出什么别的反应，小小男孩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大男孩的的脸。
这是自那天分别后他们时隔近一年半的再次对话。
虽然看他的模样，似乎早就已经不记得他了。
但没有关系，他们还可以共同长大，他会在以后的日子里逐渐了解到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如此地崇拜、珍视自己，愿意牵着他的手、叫他“小风哥哥”。
后来的日子里，虽然事情并没有按照年幼时的顾朗想象得那般发展，但至少他变得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具有保护他、支持他的能力。
稍微长大一些后，顾朗曾经做过这样的思考：
如果他也能够拥有许愿的权利，他一定要对着世界上最灵验的许愿池投下硬币：
「希望小风哥哥可以开心。」
「希望小风哥哥能够永远幸福。」
「希望小风哥哥可以一生不用经历苦痛。」
他希望他能永远纯粹而快乐，自己也能永远做他背后默默无闻的守护者。
可后来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他不是绘本中一往无前的骑士勇者。
他也不是假象中无欲无求的冷血机器。
可即便不完美，他还是会止不住望向他、奔向他，设计无数次的巧合与意外，期待着某天他们的世界线能够达到哪怕一次的交会。
那时，他会对他点头示意，而他也能用最美好的笑容告诉他此时的自己过得那么幸福。
这就足够了。这真的已经足够了。
顾朗全部的眷恋与寄托，都化作对成风笑容的期待。
他会默默地看着他，压抑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情感。
只要他想，就能做到，就像过去谨小慎微地生活过二十年那样。
他一定能够做到。
手边的人忽地转动了身子，大幅度的肢体运动将半睡半醒状态下的成风惊醒。
在小沙发上坐着睡着的车手伸展僵硬的四肢，迷迷糊糊地抬眼去看，却忽然发现原先横躺在沙发上的顾朗此时已经坐了起来。他的样子也有些迷茫，环视四周的模样有点儿傻乎乎，一看就知是宿醉刚醒。
“成风？”顾朗发现了坐在旁边小沙发上的成风，不由得有些不解，遂抓着头发问道，“这是哪？我怎么到这里来的？”
成风见他似乎完全忘了先前的事情，便无可奈何地笑笑，扯着嗓子道：
“顾大总裁——这是我家——你自己跑来的——”
“真是的，你们今晚怎么一个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往我家跑，”成风锤锤大腿，支撑着站起身来，跑到厨房给顾朗倒了杯温水，“真把我这里当成小动物收容所了？”
顾朗捧着红色的马克杯，咕噜咕噜地喝下几口，他才发现成风往里面加了一些草莓味的调味粉，似乎是和早年间比较流行的果珍类似的东西。
车手看总裁喝得香甜，欣慰地叹了口气。
他回想起方才自己将顾朗从楼下拖到家里的场景——
那时的小顾总可谓丧到极点，甚至时不时地嘟囔几句让他不要再管他、任他自生自灭的丧气话。
这可把成风吓得不轻，甚至兀自脑补了一堆豪门恩怨争权夺势的狗血情节。
他真的很怀疑顾朗得了严重抑郁，刚刚的举动就是在发病。如果不是对方现在看起来精神状态良好、情绪稳定，他可能会直截了当地把顾朗绑在车后座上，连夜赶往医院挂急诊。
“没事就好，你这人，可是要把我吓死。”
成风将自己杯中的草莓味白水一饮而尽，遂站起来去拿搭在沙发背上的围裙，对顾朗说道：
“能站起来吗？如果可以的话，就去浴室洗一下澡吧。换洗衣物我都给你准备好了，还有什么事也尽管叫我。”
“我去给你做份宵夜。”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他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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