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什么自行车[竞技]》泯逍遥

42、跨年夜

　　2025年12月31日，旧年的最后一天。

　　70平米的小房间被成风里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不仅如此，他还特意跑到超市的小饰品专区，给客厅的屋顶边缘安排了两圈闪光小彩灯。待到布置完细细打量，倒也有些节日的气氛。

　　元旦假期前的最后一下午，成明琪的学校因1月1日的校园活动放学得格外早。

　　考虑到顾朗提前说过他在今天要主持年终总结会，成风也表示过节还是需要在自家过，于是他便提早买了妹妹爱吃的小吃零食，在校门口等她放学回家。

　　待到接完明琪回家，成风便开始处理手头的祝福信息，临了，也没忘记给约定好要来他家的蹭饭的顾朗发一条信息。

　　To【金主爸爸】：顾总，您要是开完会有空，别忘了来我家吃饭，让您尝尝我的手艺！

　　就在成风发出信息的同时，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兄妹俩一道前去开门，便在铁质防盗门后看见了何褚被冻得通红的脸。

　　何褚掸掉羽绒服上的薄雪，将沾了泥水的运动鞋脱在门外，遂举起右手，将一盆用笼布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饺子递到成明琪的手中。

　　“成哥，家里包饺子包多了，我妈让给你送点过来，”何褚摘下手套，一面对着通红的指节哈气，一面冻得跺脚，“你快拿出来晾着，等放冷变坨可就不好吃了。”

　　成风见挚友冷得发抖，连忙将他让进来，他嘱咐明琪照顾着何褚，自己则进了厨房，再出来时手中已然端着一杯冲给何褚的姜糖茶。

　　“这么冷的天，你不会还骑车来的？”从明琪手中接过毯子，成风抬手一裹，将瑟瑟发抖的何大少爷裹成了毛球，“怎么那么倔，就不能对何叔服个软？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

　　何褚端着姜茶，腮帮子冻得通红，他难以控制地抽抽鼻子，转头将成风晾在一旁，开始和明琪攀谈。

　　很明显，何褚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是他的心病。

　　即便成风苦口婆心地劝了这么多年，何褚还是没能从六岁时的那场车祸中走出来、也没能原谅他的父亲。

　　除了有家不愿回和无家可归之人，又有谁会在跨年夜独自一人地骑车外出闲逛呢？

　　成风读得懂何褚眉眼间的苦，他俩一同长大、一起训练、做了那么长时间的队友，彼此再熟悉不过。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留明琪陪着何褚，自己则边系围裙边故作轻松地问两人：

　　“你们两个想不想吃水煎饺？正好有老何妈妈刚煮出来的饺子，我也有好久没动用我们成家家传的秘方了！”

　　“不用了成哥，”何褚听闻，慌忙摆手道，“我真的只是来送个饺子，一会儿就回家了，没别的事！”

　　“那你也得把饭给我吃了再走。”

　　成风隔着毛毯锤了锤何褚的脑袋，笑道。

　　“今晚我成家就是流浪小动物收容所，管你什么阿猫阿狗，哥这里照单全收。”

　　何褚愣了愣，忽然意识到成风似乎在不怀好意地讽刺他，便忽然上来了脾气，掀开毯子从沙发里挣扎出来，追着成风到了厨房，说自己可不是个吃白饭的主，就算是洗菜也得出一份力。

　　于是，两位兄长就在厨房里通力合作了半天：何褚不会做饭，成风懒得切菜，两人互补互利，倒是很快就将一桌热乎乎的饭菜做了出来。而明琪也恰巧在此时收拾好了餐桌和碗筷，三人便热闹地围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成风看看墙上的挂钟，发现时间已近八点，可顾朗的回复却还没来。

　　他担忧地对着手机沉默片刻，便招呼明琪、何褚一起来和满桌的饭菜拍张自拍，又特意将自己的得意大作——成家秘制·猪肉白菜馅水煎饺拍成了特写，一并发给了顾朗。

　　To【金主爸爸】：老板，您是不是很忙？没事吧？我们已经做好饭了，给你看看！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大家都等着你！

　　又等待了片刻，成风见顾朗还不回复，只觉是年末公司年会，对方脱不开身，便笑着招呼何褚和明琪赶紧动筷子，三人有说有笑地嬉闹起来。

　　“何褚哥，祎知在家里干什么？”

　　成明琪礼貌地为客人盛上一碗汤，笑着问道。

　　成明琪和何家小弟何祎知虽说不是拜过把子的义姐义弟，但也有青梅竹马共同长大的缘分。最近几天两人各自沉迷期末考试，没时间聊□□，她便只好从何褚入手，探听消息。

　　“嗯……”何褚微妙地笑了笑，叨起一只虾，“现在，他或许正在家挨训。”

　　原来今晚何褚本来有机会开何求行的车来给成家兄妹送饺子，可偏不巧的是，何家以“关键时刻掉链子”著称的二公子何祎知竟把自己明天要在学校新年会上使用的鼓槌折断了。

　　没有办法，好不容易回次家、本打算认真休息的何求行，只得一面将何祎知骂了个狗血淋头，一面开着上了年岁的轿车载着他家的倒霉孩子去买新鼓槌，顺带挑战雪后可以溜轮滑的冰面——

　　不管天崩地裂，学校安排的任务必须要顺利完成，这也是家教甚严的何家的家规之一。

　　“哈哈，何叔，原来也是这么个豹子脾气吗？平时可真看不出来……”

　　成风尴尬地笑着，悄咪咪擦去额头的一滴冷汗，他可太庆幸小时候没天天跑到他何叔面前作死，否则就按他不懂事时的那闹腾程度，不被打死，也得被教训出心理阴影。

　　“那是因为你不是他儿子。”

　　何褚无奈地扶了扶额头，颇有一副历经世事的沧桑模样，惹得成风忍不住跨越桌子去拍他的肩膀，满怀敬意说出句“好兄弟，辛苦了”，然后被回以一记掌击。

　　热热闹闹，说说笑笑。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过去两个小时，眼看就要到了十点。

　　在过去的两小时中，三人共同接收了来自周明扬一家、以杨烁为首的还没结束新年晚训的“雷霆驰掣”众人，甚至是结束酒局后刚刚在路边吐完的王立帆与李诚华两人的新年祝福。

　　整个过程可谓精彩纷呈，颇具喜剧效果，逗得甚少见到别的职业车手的明琪咯咯直笑。

　　可再美好的宴席，也终究会散场，填饱胃袋暖和了身子的何褚，还是要回他自己家去——

　　若论个人意愿，他必然是不想回到此时正是硝烟战场的何家听何求行训自家小儿子，可从情理出发考虑，他更不能把忙碌整天的母亲撇在家中让她独自一人承受魔音灌耳，于是并没有留宿。

　　成风给何褚打了网约车，又从楼上目送着朋友走到门口，便转回房间和妹妹一同收拾残局，其间还接收了来自何褚的一条微信：

　　【老何】：成哥，晚上睡觉把门关好。我刚才下楼的时候看到门口坐着个醉汉，感觉不像什么好人。

　　【老何】：明早学校见，你和明琪睡个好觉。

　　原本成风并不怎么将何褚的提醒放在心上，可当他在厨房清理灶台的时候，无意间通过窗户往正下方瞅了一眼，竟真的看见了何褚口中描述的那个男人。

　　只不过外面太黑，从三楼看去，只能见着黑漆漆的一团。

　　成风的心暗暗悬到嗓子眼儿，他又仔细地观察了那人许久，发现对方竟保持同一姿势长达了十分钟，这就令他有些害怕——

　　新年在即。

　　如果这个档口冻死在外面的冰天雪地里，也未免太过凄凉。

　　心想就下去看一眼，成风披上薄款羽绒服，以此来确保不能给自己太多心软的时间，又叮嘱明琪务必在自己走后把家里的两层防盗门都锁上，便下了楼。

　　成家所在的住宅区是城中的老旧小区，就连零零散散的几栋楼，也差不多都是十几年前的老房子。

　　像这样的小区，本来住户就不多，再加上这几天气温骤降冻坏了两盏路灯，成风楼下的空地处便愈发昏暗。

　　成风举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一步步试探性地接近那个端坐在楼道口正对的那个花坛边上的男子，远远地问他：

　　“兄弟，怎么了啊？大过节的不回家，有啥想不开的，你跟我说说也行！咱别在这里坐着，多冷啊！……”

　　一面劝说，一面向前，待到成风走至那人面前，话已问完，对方却还是不愿说话。就在车手试探性地去晃他肩膀的瞬间，男人就好像忽地重新恢复了意识，他拉住成风的手臂，猛然抬起头来。

　　“顾朗，你，你怎么了？！”

　　只见顾朗的头发被类似红酒的液体泼了个透彻，又因在北方的寒冬中久坐，那被打湿的一绺绺头发全都被冻上了梆硬的冰碴儿。

　　不仅脸上被泼了酒，总裁的衬衣和马甲的前襟也全部被红酒染成了暗红色，远远看上去，颇像血痕。

　　“你怎么下来了，成风？”

　　小顾总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满眼迷蒙地晃晃脑袋，用冰凉到极点的双手捧起成风的脸、憨笑着端详他的表情，谈笑间呵出的热气全都带着浓浓的酒味。

　　顾朗喝了酒，量似乎还不少。

　　“没事，我只是想来给你送个东西，这就走。”

　　瘦弱的青年拍了拍西装裤上的灰尘，颤巍巍地想要起身，却没能成功打直膝盖，多亏车手的即时搀扶，才没摔倒。

　　人们说。

　　万家灯火，总有一盏会为你而亮。

　　可对于无家可归的人而言，就算走走停停、看遍了世间的冷暖温情，也终究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在跨年夜喝得烂醉，独自一人坐在别人家楼下的人，又会有怎样的故事？

　　成风不知道。

　　他忽然意识到——从始至终，哪怕是最难熬的二十岁，他都还有个家。

　　一个仍有人等他、还有人挂念他的温暖的家。

　　但此刻失魂落魄的顾朗，他也有那个“家”么？

　　他是否真的有能够回去的地方？

　　“新年快乐。”

　　伴随着零点响起的此起彼伏的礼花声，顾朗醉醺醺地晃了晃，从结着冰碴儿的大衣口袋中掏出个精巧的紫色天鹅绒布盒子，生硬地塞到成风手里。

　　他咧嘴笑着，模样有些傻乎乎的，被泼了红酒的头发凌乱地散下来，早已仪态全无。

　　“这是生日礼物的答谢……你看喜不喜欢？”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闪烁着星光的银白色领带夹，亮面抛光的雕刻方式突显出独特的层次，在微弱的路灯光下细细端详，可以看到星星模样的暗纹。

　　“喜欢……吗？”

　　顾朗盯着领带夹，发愣了许久，遂朦朦胧胧地轻声嘟囔道：

　　“希望你能喜欢。”

　　“小风哥哥。”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帝都都特冷 冷到我从宿舍出门都是一场艰难的长征 个子再小点能连人带包给我吹跑
大家要注意保暖！
下更和下下更都会牵扯到小朗的身世，新年的篇章也要进入尾声，故事几乎过1/4了呢
——————————
恭喜10w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