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不是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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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原本圈内戏称为“表演赛”的首届“风声杯”山地车赛总共包括山地越野赛（XC）、爬坡赛（HC）和四人越野赛（4X），且由于这是国内第一次举办HC和4X的职业级赛事，赛场的选址、测量与设置都经过了层层考量，几乎达到了洲际大赛的水平。
光从赛场布置来看，成风便知晓顾朗必定在这场比赛上下足了功夫，虽然总裁没法亲自下场为赛道设置山石障碍，但请到业界顶尖的团队，也不失为一种能力。
他拿着从工作人员处要来的场地设计图翻看几遍，便知本次“风声杯”对于骑手而言绝对是场不可多得的刺激体验，幻想着那从空中跃起后的瞬间失重感，便不由得下意识舔舔嘴唇。
啊。
此时的成风忽然感到了强烈的酸涩与嫉妒——
为什么何褚和那么多年轻人都可以骑山地，他就不能呢？
成风趁着顾朗去处理其他事物，自己在空无一人的轿车里崩溃地隔空抓着头发作崩溃状，他的心中充满沮丧，不由得喃喃骂了自己两句：
如果五年前没有出现过那个事故，如果他顺利地让车子停了下来。
那么二十岁世界杯速降赛初战便总积分夺冠的成风，绝对会走上与现在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速降赛、甚至是山地车的传奇呢？
或许会吧。
——有哪位车手，不想成为传奇呢？
“啊啊啊啊啊！！好烦燥，好烦！”成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妆还没完全卸掉，便只得灰溜溜地收敛情绪，一面遮住被自己揉花的脸，一面开门下车，“不行，打起精神来！”
“还得去看XC的比赛，还得继续骑车……还不到泄气的时候。”
车手拍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毕竟从乐观的角度来考虑，至少这次复出，他不再像当年隐退时孤苦伶仃，必须独自承受一切。
成风在化妆师小姐姐憋着笑的服务下卸下妆容，又慌忙换上自己日常常穿的运动服四件套。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车手瞬间感到如获新生——镜子里那个发型蓬松自然、面部不加任何修饰的运动青年才是自己，一本正经的模样显然不适合他。
这种拘束与折磨，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碰。
“真的有人能够忍受在这种条条框框下度过一生吗？”用手拨弄下前额的刘海儿，成风不由得吐槽道。
如果是他的话，估计十有八九会疯掉。
山地越野赛（XC）的出战模式依旧是以车队为单位，成风左拐右拐在准备区的车手间穿梭半天，终于在场地的中央找到了正在嘱咐青年组车手们做最后检查和热身的何褚。看到好友的他并没有着急地上前打招呼，而是在旁边站着看了许久：
自环广西结束之后，何褚变得比从前更忙了，他的忙碌，是写在脸上的那种程度——
在近几天的连轴转之后，成风观察到挚友的黑眼圈越来越重，午休的时候也是沾床就倒，一改以往睡眠障碍的状况。
何褚在自行车手中并不算是壮实的那类，但站在青年组稚嫩的小孩儿们面前，倒也颇有前辈大哥的模样。他说话仔细，每逢重点都要重复三到四遍，对面前生龙活虎的小车手们的眼神仿佛妈妈看着即将出门郊游的孩子，总有一万个不放心。
从前，何褚是与成风最合拍的辅助助攻，而现在，他已然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王牌。
超常的竞技硬实力、出众的团队协调力、百分百的细致耐心。
只要假以时日提升威望，何褚便会在多方支持下成为实至名归的下任国家队队长。
不过，这件事若是放在五年之前，也根本不会有人预料得到。
“老何！”成风强行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笑着向挚友的方向跑去，“可让我找到你了，怎么样，状态如何？”
此话一出，何褚的脸色便“刷”地白过了墙灰，恹恹道：
“很不好，累，我不想骑山地，熬人。”
听着向来用词讲究的好友说出此等支离破碎的语句，成风便知他是真的提不起干劲，便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给他加油打劲，可无论怎么说，挚友还是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满脸写着倦怠。
“加油，这么多小朋友都在这里磨拳擦掌，你这个做前辈的可不许再丧咯。”
“成哥，你知道我不愿意做全能的……唉，算了，我还是祈求这群第一次上正轨赛道的祖宗们别出安全问题。来，大家，再集合一下，我们最后确认比赛路线和安全事项。”
看着何褚扶着额头满不情愿地将在旁叽叽喳喳兴奋不已的小孩子们集合起来，成风勾勾嘴角，只觉得画面过于温馨美好，一时间心中到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忽地，他的运动服后摆被某人拉了一下，转过身看去，竟是个不认识的小车手：
“那个，你是成风前辈吧，我叫季梓旭，之前有看过您的比赛，我很喜欢您！”
“嗯，梓旭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成风与小车手握了握手，道，“你是哪个队伍的？怎么不跟着领队或车队里的前辈？一会比赛就开始了。”
季梓旭露出明艳的笑容，连忙摇摇头，语气激昂地说：
“不，我是一会要参加业余体验赛的选手，只是看到成前辈您，就跟着过来了！”
“原来是业余车手，年纪看起来真不算大……话说这比赛准入门槛这么低的？万一出现安全问题……”
“那个，成前辈！”还没等成风思考结束，面前兴奋不已的小车手便不自知地打断了他，“我，想成为像成前辈那样的山地车手！”
“哎？”
面前的少年双眼中闪烁着无比耀眼的光芒，诉说着梦想的他仿佛在向这天地宣誓，自信满满的模样仿佛深秋当空的小太阳，发出迷人且温暖的光与热。
他说他喜欢山地车，喜欢速降，想要终有一日成为像成风那样的车手。
这些话，成风片字不落，全部听进了耳朵、刻进了心里。
对于少年的梦想，他表示了支持，诉说了期待，甚至主动要求为他签名留下纪念。
可季小车手彻底消失在人群尽头的那个瞬间，成风却卸下全部的伪装，蹲在花坛的边缘上，两眼放空直勾勾地盯着地面。
其实，他想要告诉那个崇拜自己的小车手：
不要碰山地。
不要搞速降。
不要执意孤行。
不要不听父母的教诲。
“你放弃吧，这条路太难走。”
无数次。这句溜到嘴边无数次的话，成风还是不忍说出口。
只因当他看到少年眼中闪烁的光彩的时候，他意识到那很可能就是他的梦想、他的希望，是照亮他人生的无往的光。
自行车运动发展的背后，潜藏着惊人的伤亡率。
可即使如此，职业自行车手的行业中始终有汩汩人才前仆后继地涌入。
历经世事的成风并不知现在的自己究竟要如何在梦想与现实之间作出抉择，但是他却依然坚信，像季梓旭这样的懵懂而富有激情的后来者需要拥有选择的权利。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告诉后人这条路究竟如何荆棘密布，至少现在，他可以做到这点。
如是想着，成风忽地站起身来，在人群中走动着，反复找寻着被淹没的季小车手的身影。
可谁知，小车手还没找到，却忽地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成风，你怎么在这？！”
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成风睁开被撞到酸痛的眼睛，一个身影在他眼前浮现——
“老李！”成风近乎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对着面前的人半天说不出话来，“你……”
成风所撞之人，名为李诚华，今年三十五岁，是王立帆的左膀右臂，国家队副队长。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不是滋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