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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 71 章 ...


  •   孙策此战也是一波三折,先是营中出了奸细,大军将危,不过好在有陆逊献计,才使战局逆转,掳其民而还,也算是大胜归来。

      大军归来,总有多处需要整理核算,鲁肃去张昭处汇报工作了,阮卿看着各部呈上的数据一阵头大,按着眉心,一点点汇总着。

      正当他算的一脑袋浆糊时,忽觉有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砸在他的头顶,然后吧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阮卿定睛一看,是被包成一小团的白绢。

      他抬眸,就见孙策捧着一个小匣子,正笑吟吟的立在窗外瞧他,一天地的春光似乎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阮卿又垂下眸子,将手里的东西丢到墙角,提笔继续算着。

      孙策瞧了轻啧一声,大步走来,坐到阮卿对面,伸手把乱七八糟的竹简全部拂落,在阮卿猛地抬头不悦看着他时将手里的小匣子搁到案上,笑着道,“这是策从柴桑寻到的,特地带回来送你。”

      阮卿原本线条有些凌厉的眸子缓和下来,不咸不淡的瞥了孙策一眼,“我不要。”然后就要起身。

      “唉。”孙策腾的跪立起,半个身子越过桌面,一把抓住阮卿的手腕。阮卿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一下,依旧面无表情,手腕却不断用力,力图挣脱束缚。

      “卿卿。”孙策忽然放缓语调唤了声,抱怨说,“生了这么久的气该消了。之前......是策误会了你,这不一回来就来找你赔礼了么。”

      见阮卿还不搭话,孙策又说,“这次,张公都说了,是你大敌当前临危不乱,先是捉住元凶,维持住城内政局,又不辞辛劳,连夜去请吴郡太守来救。这次吴郡能化险为夷,你当推首功。

      这次你想要什么?策都许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寻常人家的夫妻尚有闹脾气的时候,何况你我。”

      孙策此话一出,阮卿的下颚线立马紧绷起来,他的手掌握了又握,但想着孙策还拽着自己的手,到底是隐忍下来。他半垂着眼眸,淡淡道,“好,东西卿收下,吴侯放手吧。”

      眉梢跃上些许喜色,孙策松开了手,忙着去打开匣子,嘴里说着,“卿儿不是缺颜料么,这些都是策派人去各地寻的,成色极好,无论留着还是使了都行。”

      阮卿这才移动目光,将视线落到打开的匣子里,林林总总,乱放着各种颜色的矿石。

      他又看了眼明显松口气的孙策,忽然觉得这一切愈发可笑起来,抑制不住的轻笑一声。他在孙策投来的疑问目光中问道,“吴侯后宅的夫人想来无人敢对吴侯发脾气吧。”

      不然怎会连他到底是不是原谅都瞧不出来。

      孙策一愣,忙握住阮卿的手说,“她们自是与卿儿不同的。卿儿发脾气的模样甚是好看,策也喜欢的紧。”

      “好。”阮卿强撑着扯起一个笑,来应和对方,手却暗暗的抽了出来,他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随意的观赏着各种颜料。

      孙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阮卿,心里忽然迷茫起来。

      明明阮卿已经笑过了,明明对方平时也是这幅模样,为什么他又觉得对方与以往不同?

      可之前也不是没有吵过架,最后不都和好如初了么,为什么这次阮卿的反应和之前一样,可他却总觉得那里不对劲,让人心里发堵。

      “吴侯。”阮卿突然叫了声。

      孙策眨眨眼回神过来,脸上又牵起灿烂的笑,“嗯?”

      阮卿将矿石丢回了匣子里,抬起眼帘,一双清冷的眸子注视着对方,他说,“吴侯打算如何处置孙辅。”

      所以卿儿果然还是关心他的,不然怎会过问孙辅的事。

      到这孙策才算彻底松了口气,说道,“孙辅欲私通外贼,发动政变,罪不容诛,策欲将其斩首......”

      “不好。”阮卿平时说话带着特有的清雅温和的声音响起,他的眼眸依旧平静,如最深沉的潭渊,不起任何波澜,仿佛他与孙辅并未有交集,所说的这些话都是从最客观的角度出发。

      “孙辅毕竟是宗室子弟,又与吴侯有血脉相连。如今吴侯已得罪的世家,不可再得罪宗室。至于孙辅不妨饶他一命。”

      孙策就这么看着阮卿半晌,企图从对方脸上瞧出些什么,岂料对方神情未有丝毫破绽,于是一点头,“也好,这次便听卿儿的。”

      之前阮卿所说皆应验,所出之计也未有落空,再加之孙策现在又有意与阮卿缓和关系,于是很轻松的便应了下来。

      “嗯。”阮卿将匣子搁到地上,然后拾着散落的公务。

      “吴侯,您该离开了。”

      “卿儿......”

      “吴侯。”阮卿不得不再次看向孙策,打断了对方的话,“大军方归,我还要忙。”

      这次是最信任的宗族叛乱,又是自己最厌恶的世家帮自己平定叛乱,这让孙策一直坚持的理念终于有所动摇。

      孙氏自掌权时就与江东各族对峙的局面,在延续了十几年后终于有所缓解,江东四族与江东有名望之士也被孙策渐渐接纳入麾下。

      分分合合十几年,江东政局平静下隐藏的波涛暗涌虽未平息,但足够两派势力和平共处。

      曹操在北方平定了乌桓,回到自己新的都城邺城,并开凿玄武池训练水军,派遣张辽,于禁,乐进驻兵许都以南。废除三公,自领丞相,巩固权利,为来日南征做着准备。

      建安十三年,孙策在经过为期将近一年的安抚,使后方稳定后,终于再次西征黄祖,势要为延续了许多年的旧恨划上句号。

      这次阮卿在随军的行列,待到达安营扎寨之处后,他又未与任何人通信,自己悄悄渡过了长江,往襄阳而去。

      在这个战争四起的年代,荆州还保持着最后一点安宁,如一块肥肉,夹在南北两方的势力之下,被虎视眈眈的觊觎着,维持着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辽阔的大地被阡陌划分,田地被整整齐齐的切割,里面种满了青翠的禾苗。

      水车在水流的冲击下咕噜噜转着,送出一股又一股的银色山泉。农舍成群结队的簇拥在一起,形成了村落。

      人声鼎沸,炊烟袅袅,赤着脚的农民脊背朝天,辛勤劳作,以换得赖以生存的粮食。孩童还不知长大后需要承担的压力,正呼朋引伴,奔跑在湿软的陇亩上。

      前面黄发垂髫的小童坐在壮硕的水牛背上,吹着一曲悠扬的曲调。

      阮卿骑马执缰,望完四周,又将视线落回前面的小童身上,“还有多久。”

      小童并不理他,依旧吹着自己的笛子。老牛慢吞吞走着,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

      四周满是宁和安详,阮卿心中却未有半分平和,他又想到方才的事情,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就是阮卿吧。”

      “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我家先生说,今日有贵人要来,特命我来此等候。先生还说,骑骏马,穿锦衣的少年便是那个贵人。”

      “你家先生奇了,他怎么知道我今日要来见他?”

      “我家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阴阳,这世间就没有他不知晓的事。如今相见,贵人便随我来吧。”

      这个司马徽,是怎么知道他要来的?难道这世界上真有通晓万物的人?

      阮卿想着,心里愈发沉重起来。

      又行了不久,便到一处竹林,郁郁葱葱,竹影叠叠,其中鹿蹊蜿蜒,曲径通幽。

      再行了几步,便见豁然开朗,一处庄园映入眼帘。

      阮卿将马拴在门口,小童前去敲门。

      阮卿仰头看着森森的门庭,心中渐渐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身上每寸肌肤都在叫嚣,想要逃离这里。

      如今他已知晓,这些曾经让他感到颤栗的感觉,是不可抗拒的天道的痕迹,虽然细微,但足以使人畏惧。

      他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和他料的不错。最后一本《太平要术》果真藏在这里。

      早在临海时他就在怀疑,也许最后一本治世卷在司马徽手里。

      毕竟,蛊尸的事只被记载在《太平要术》里。而这件事,又与司马徽有了牵扯。

      还有,后世都传诸葛亮有经天纬地之才。可与堪称鬼谋的郭嘉相比,诸葛亮真正出彩的是他的治国之策。如果治世卷被司马徽掌握,又教传了诸葛亮,这样就说得过去了。

      门被打开,里面一人探出头来,瞧见小童,又瞧见阮卿,于是将门敞开,“客人请进,先生已经等了好久了。”

      阮卿跟在小童身后,行过庭院,来到了布置幽静的后院,只听琴声幽长,从凉亭下传来。

      他不懂古琴,不过想到许多人都附庸风雅,于是按耐下来,制止要前去禀报的小童,站在不远处听着琴声。

      他喜欢激烈铿锵的曲子,这曲子太过绵长悠悠,他倒是半分也享受不来。

      蓦然,琴声听了,坐在亭里的人朗朗大笑,“贵人到此多时,何不出来一见?”

      阮卿这才从拐角处出来,大步走去,嘴里说道,“先生琴声传韵,竟让卿一时听呆了。”

      随着阮卿未有寒暄,直接坐下,司马徽也毫不在意,只是微笑着,“好久不见。老朽是该称一声从事?还是主簿?”

      “你果真知晓了卿的身份。”阮卿的目光一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很快又化为缓和笑意,释然道,“水镜先生既受教于吾师传布的《太平要术》如此算来,你我算是同门,先生单称卿字无妨。”

      “哈哈,慕尔果然聪慧,竟已猜至《太平要术》在老朽手中。”

      “水镜先生。”阮卿眯起眼睛笑着,眼底不含一点暖意,“您手持多年,想必早已学得十分,如今该物归原主了吧。”

      “自然。”司马徽长叹一声,略有惋惜道,“这本来就是为辅佐汉室而传授的秘术,今主人来要,老朽如何不还。”

      “那就好。”

      司马徽唤来小厮,让对方取出放在书房里的那卷《太平要术》交给了阮卿。

      阮卿拿在手里看了几眼,确认无误后收了起来,又看向司马徽,“卿此次来,除取回《太平要术》外,还有一事要请教先生。”

      “慕尔但说无妨。”

      “先生久在荆州隐居,不问世事。如今又为何对江东这么感兴趣了?这些年桩桩件件,无不指向先生。卿实在想不通,先生为何要扰乱江东政局。”

      司马徽听罢,又叹口气,“老朽亦不知,你既与皇室有缘故,又何必入幕江东。”

      司马徽果真知道他的身份。

      阮卿心里瞬间提防起来。

      为什么司马徽这么清楚他的事?

      还有,刚才司马徽这话的意思。之前那些事果真和对方有关?为什么?司马徽到底为什么要找江东的麻烦。

      眼睛眯起,透出审视的目光,阮卿心中斟酌片刻才下定论,“先生是要让江东自己乱起来,趁机夺了政权?”

      司马徽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阮卿瞪大了双眼,十分不解,“为什么?先生隐居荆州多年,为何要去搅扰江东?”

      “慕尔。”司马徽说道,“如今汉室暗弱,你既是刘姓子嗣,又为何不想重振汉室四百年国祚。”

      阮卿轻吸一口凉气,瞬间犹如打通任督二脉。脑子明亮起来。

      他怎么忘了。

      诸葛亮为汉室鞠躬尽瘁。司马徽更是看好刘备。这个司马徽,从头到尾拥护的都是汉朝旧治呀。

      是他之前进了死胡同,只觉得司马徽和孙氏并无愁怨,不明白为什么司马徽要平白无故的拨乱江东。

      是他的格局小了,才一直没想到这层关系。司马徽不需要和孙氏有什么旧仇旧怨,就单拥护汉室着一条,就足以解释对方的任何行为。

      “你要,鼓动江东世家,夺取政权,北上中原,归顺正统,重兴汉室。”阮卿紧盯着司马徽,虽不可置信,却一字一字的咬道。

      司马徽依旧和蔼的模样,乐呵呵笑着,点点头。

      “!”

      阮卿瞳孔剧烈紧缩,他满目骇然。

      怎敢,对方怎敢!?谁能想,司马徽竟敢下这好大一盘棋,他在荆州偏安一隅,却搅得江东波起云涌。

      不知为何,埋在他脑海里早该被遗忘的一幕这时被清楚的记起。

      早在当年他与孙策孙权来到荆州书院时,司马徽在见到孙策时,他的表情是震惊的,又默不作声的隐藏下去。

      司马徽在看到孙策为什么会震惊?

      也许在他的当时的认知里,孙策早就应该死了。原本应该死去的人,突然活蹦乱跳的出现在眼前,怎能不让人震惊?

      如果孙策当时身死,将江东之主的位置传到十八岁的孙权身上,想必江东隐藏多年的龃龉会瞬间爆发出来。

      而孙权因为坐不稳江东,也不会对外征战。到那时,江东便不会进一步扩大势力,威胁到汉室。

      但孙策没有死。那些暗藏的龃龉只能继续酝酿。所以司马徽就选择推波助澜,将这些祸患一个个点燃,搅乱江东内政,趁机夺取江东。

      这么多年,司马徽默不作声的下了好大一盘棋。步步紧扣,一点一点蚕食着江东。

      在发现孙策渐渐对世家有所改观时,他便毫不犹豫的选择杀了孙翊,让双方好不容易缓和的矛盾瞬间激化。然后......

      黄祖派邓龙来攻取江东,想来也是司马徽的手笔,刘表礼遇名士,司马徽定然与刘表相熟,而黄祖又是刘表手下,不可能不认识司马徽。

      一定是这样,不然为何黄祖按耐了这么多年都不出兵,偏偏是孙策在与世家彻底闹掰时前来骚扰,又让黄祖出兵,使孙策领兵征战,给了孙辅有机可乘的空子。

      司马徽他究竟想要什么,真的只是汉室中兴吗?

      阮卿的心里忽然升起无尽的恐惧。

      他想起当年秦主君曾经说过是司马徽让他炼制蛊尸的。为什么要练蛊尸?也是为了夺取政权么?如果以这东西为军,的确无人可挡。

      司马徽既然敢把手伸到江东,那中原呢?是不是在曹操不知情的情况下慢慢蚕食着对方的势力。

      阮卿心跳加速,他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惊恐,他不能在想了。

      喉头滑动,他咽了口唾液湿润干涸的喉咙,继续问道,“你又为何要对江东下手而不是北方?”

      听到这,司马徽忍不住轻嗤一声,“慕尔又焉知老朽未谋中原?只是都失败了。

      当初曹操起势正盛,恐日后难以对付,因此便想先谋北方。谁料经过曹昂一死,徐州瘟疫后,老朽发现曹操难以取下,这才选了江东。”

      所以,这老匹夫真的动过去危害曹操的念头。

      那于吉散布疾病也定是司马徽所指使。

      想到这,阮卿的眼眶迅速红起来,眼球浮现血丝。

      他紧紧咬着牙齿,恨不得咬碎,指甲死死掐着掌心,抠破皮肉也浑然不觉。他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极力压制着自己下一刻就要暴跳而起,杀死眼前的老匹夫。

      如果不是司马徽让于吉去散布疾病,那他就不会选择去赈灾。

      到时他一定会随曹操去征宛城,那他绝对会想起在宛城将要发生的劫难,这样曹昂就不会死,他也不至于要来到江东。

      是司马徽,是眼前这个人,把他本该幸福的一生亲手斩断。

      “北方诸侯差不多都是曹操打下来的,先生如此,就不怕曹操亡后天下更乱么?”

      司马徽神色平静,“唯恐曹操日后难以对付,只为陛下掌权,汉家国祚延长,至于天下……

      太平之世,总有流血牺牲,其中不乏无辜者。慕尔久历沙场,难道还不知此道理么?”

      “你.....”阮卿因为压制情绪,发出的声音都带着浓重的沙哑与支离破碎,“那你又为何要谋江东,而不是西凉,蜀川?”

      司马徽道,“一则北方虽然处在战争,皇权的中心。但老朽到底现在定居襄阳,人脉多分布在长江两岸。

      二则,孙策性格的太过偏激乖戾,使江东有隐患,更容易动摇。

      三则,照势头来看,孙策无奉汉之心。因此更要将政权握在自己手里,或者说是奉汉之人手里。”

      事已发生,多生悔恨也不易。彼时阮卿已经勉强控制住情绪,只不过眼里的冷意怎么也藏不住,

      “先生方才说的奉汉之人,是谁?是旁人?还是先生?呵,筹谋多年,到头不是还要外姓掌权?先生又怎知日后此人,或者是先生自己,成为曹操,孙策之流?”

      “谁说要使外姓掌权?”司马徽忽然一笑,“慕尔你此来江东,不正是因为不想让曹贼随意摆弄,甘为傀儡么?

      不然,你又为何弃北来南?而不是继续待在曹操麾下,或者,任由对方将你扶上皇位,任由摆布?”

      所以司马徽这话的意思是,因为是他到了江东,与孙策一行来到荆州时被司马徽看到,这才以为他要潜入江东内部,搅动风云,获取政权。

      所以是他推动了司马徽的行动,来搅乱江东?

      不是的,不是的。

      他来江东,的确是不想做傀儡皇帝,他不想一辈子都要和曹操相望却不得相亲。所以他才来江东躲避。

      他宁愿逃走,也不愿坐上那个位置,眼睁睁看着自己与曹操渐行渐远,那将是何等的心痛。

      可如果当日曹昂未死,曹操的位置将来是要让曹昂继承的。那也许曹昂会努力说服曹操不让他坐上那个位置,那他又何必逃走呢?

      明明是因为司马徽的缘故,让曹昂身死,让他没有任何余地的来到了江东。可又是因为他来到江东,才引得司马徽搅动江东这些年的不太平。

      这是一个死循环。这是一个让人听来忍不住放肆大笑,又透着几分悲哀的因果。

      他从来都是这条线上的木偶,从来都是身不由己,被那双无形的大手推动着,无法回头的向前。

      他已经逃不掉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曹昂因为一场与他有着关系的汉室中兴的权利争夺而不得救赎的死在了宛城。他与曹操十年的相伴之情,也因为这一场笑话,而被迫中断,埋在了过往的黄土里。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去指责谁。

      是司马徽这可笑的忠心?还是他这荒唐的身份。

      也许就不该离开颍川的桃源,这样一切的因果都不会轮转。他也不必如小丑一般,在外人看来一举一动透着愚蠢好笑,只有他一人还在努力前行。

      “卿大约要让你失望了。”阮卿扯着沙哑的嗓子说。

      他的声音是在极度压抑悲伤后才透出的犹如失去生气的沙漠状态,仿佛一碰,就要散了。

      他说,“卿从未想过什么汉室复兴。之前是,之后更是。我的人生,不该由你们起哄一般随意选定。

      水镜先生,你大约不知道。你这些年的筹谋,李术反叛的平定,安抚临海山越,铲除秦家,平反孙辅之乱,皆是我一手所为。从始至终对你计划阻碍最大的那个人,就是你一直想要拥护的那个皇室子弟。

      我此生,姓阮,姓曹,姓孙,总之绝不会姓刘。”

      阮卿猜司马徽还不知是他阻碍了自己的计划。也不知他来江东真正的目的,更不知他心中所想,不然,就不会如此轻易的将治世卷交给他,更不会将这些事情同他说清楚。

      果然,随着他的这些话,司马徽原本还老神哉哉,万分从容的脸逐渐愕然起来,“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去尝试复兴汉室,我,阮卿,只会辅佐我想辅佐的人。至于那个好笑的汉室,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阮卿冷冰冰的说出这些话,然后甩袖离开。

      身后传来司马徽不可置信的高喊,“阮卿!你可是皇室。你难道忘记你师傅让你辅佐汉室重兴,山河统一的话了吗?”

      “那是我师傅他老人家自己的话。”阮卿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着,“从来不是我自己打算做的。”

      直到阮卿远去了,旁边一侧草屋的门才被打开,走出一个青年人来,身高八尺,面如冠玉。

      “先生。”他走到司马徽身边,看着阮卿离开的方向,说道,“学生早说过,与其将希望投入到自己推测的人身上,不如让真正有重兴汉室念头的人亲自找来。好让对方更加重视。”

      出了庄园,阮卿解下缰绳,紧紧攥进手里。他乜着森森高门,眼中是再也掩饰不住的杀气与戾气,仿佛冬日月光下闪烁着寒光的剑刃,要把人一刀一刀的生生剖开。

      “司马徽......”

      他咬着牙,极度压抑的低声嘶吼,声音里满是恨意,“我要你不得好死,以雪吾恨......”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绕,写的我脑子快烧起来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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