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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嚎了半天掉够了眼泪,阮卿自己抹抹脸哒哒哒的回去。

      孙策就这么默默跟在他身旁。他走快孙策便也走快,他走慢这狗男人也跟着一起走慢。

      阮卿又急了,伸手推了狗男人一把。只把自己推的后退两步,孙策却纹丝未动。

      瞪起还未消下去红的眼眶,阮卿吸吸鼻子,气的跳起脚来,“离卿远些!”

      见孙策眉头一拧,他又气弱起来,委委屈屈道,“那,那你就跟着叭。”

      孙策噗嗤一声,被逗笑了。

      回了住所,二人分开。孙策正要进屋,隔壁的门却“吱呀”一声被打开。

      “兄长。”

      “权儿?”孙策侧侧脸,轻笑一声,“进来吧。”

      兄弟二人相继进了屋。孙权对着兄长向前走的健朗背影问道,“兄长刚与阮先生外出归来?”

      “不错。”孙策撩袍,随意坐到一处矮凳子上,一手掌支着膝盖,另一小臂压着大腿,身体斜着,抬起的琥珀色眼瞳里有着探究。他虽因坐下矮了孙权一半,气势却不低半点。

      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位置,他道,“坐。”

      待孙权坐定了,他才漫不经心道,“你来找你大兄,不会就为单问这一句吧。”

      同孙策的懒散不同,孙权坐的笔直,身上自有一股读书人的温文。但因久经磨炼的缘故,这种静气并不显的他弱势。而是为他的城府蒙上一层隐蔽,使人琢磨不透他。

      “兄长为何要亲来荆州难道真是为了阮先生?”

      孙权看得出孙策是喜欢阮卿的。

      喜欢并不单指爱情,还可以分很多种,比如君臣间的欣赏,主人对宠物的怜爱。自家兄长南征北战多年,见惯美人,阮卿相貌并不出众,远达不到让自家兄长心动的程度。他清楚,兄长对阮卿的喜欢,不过是对新鲜事物的喜爱,说不定哪天这点热情又散去了。

      但这点喜爱,还达不到让一方君主亲自护送的程度。

      听到孙权的疑问,孙策想到初见阮卿那日,对方在自己手上结的契约。眼中如乌云乍聚,将方才的晴空万里遮挡干净,深沉幽暗,让人感到其中阴郁。

      ‘早晚要想办法摆脱这东西。’孙策心想着,缓缓用右手中指摩挲着掌心。

      这是被阮卿划破的地方,在完全愈合后的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出现了一颗如米粒般大的红痣,鲜艳如血。仿佛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的命在别人手里攥着。

      只一两秒的功夫,孙策眨眨眼,那股戾气便尽数散去,又恢复了原来的阳光健气,仿佛方才的神情都是幻觉。

      孙策并不直面回答,而是玩笑道,“怎么?权弟喜欢慕尔?”

      被揶揄了的孙权身体一僵,瞬间崩的笔直,仿佛在极力证明自己清白,“自然不是,阮先生高才,权心中只有敬重而已。”

      ——

      见了诸葛瑾,顺利把人请去江东,一路无话。

      转眼间便到了除夕。阮卿过了来这的第一个春节。

      一地有一地的习俗。与许县相比,这的装饰纹样与日常生活中鱼的数量明显偏多。但唯一不变的是依旧没有人陪他跨年。

      在很多年前赵云就因驻守城镇而被领兵外派。除非有战事或公务,他俩很少见面。而这除夕,他自己一人就过了许多年。

      家中那一对老夫妻也回家同自己的儿孙团聚了,只有他孤零零的守在这个小院子里,与外面的热闹嘈杂格格不入。

      不对,他还有一只长毛扁嘴的小狮子狗陪他,还有后院的清风。

      时间到了便开始宵禁,除夕夜街上本就没什么人,如今更清冷,但以街墙隔开的每个小家里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给清风添了草料,他便回来到正屋前的台阶上,拢着厚大的披风,坐到石板上。身后屋门大敞,纵使点着碳火也被冷风吹的透彻,不见半分人气。

      枯荣瞧见了,颠颠跑到阮卿身边,阮卿的手罩在披风里。枯荣就用湿润的鼻子拱着他的膝盖 。他笑着把枯荣抱到自己腿上罩住。修长的手指抚着油光水亮的柔软皮毛。

      枯荣在温暖的怀抱里昏昏欲睡,阮卿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几颗冷星散落,空寂浩渺。

      忽的怀里狗子支棱起耳朵,从他身上逃脱出来,大叫着往后院跑去。

      阮卿裹的厚,懒得起身,听枯荣叫声一直不停这才起身去瞧。

      只见枯荣在墙根急的乱转悠。见主人来了扑到他脚边,乱摇尾巴,对着墙头呜呜低吼。

      阮卿将手里的灯展往上抬了抬,只见一个高大的少年骑坐在墙头,神色尴尬的看着长毛畜生。

      “二公子!”阮卿一惊,险些将热油倾在自己手上。

      “先生……”孙权手提食盒,一条大长腿贴着墙面搭拉下来,镶毛的棉衣扯起褶皱,颇为狼狈的冲阮卿笑着。

      “你你……”你是怎么上来的!

      阮卿慌了,那疑问还未问完便以手掌护着摇曳灯火,在原地转了一圈,想找什么东西,却发现没一个有用的。

      “先生。”孙权道,“你把枯荣抱紧就好,权怕不小心踩着它。”事实是怕这疯狗乱咬。

      阮卿愣愣点头,把灯火放到地上,然后一把要去捞枯荣。枯荣对入侵者叫的正欢,躲过了阮卿的手臂。阮卿还要抱它,它便一边冲孙权叫着,一边摇着尾巴四处躲闪。阮卿便弓腰张臂四处去抓。岂料这畜生身姿矫健,腿脚麻利,阮卿只能在后面扑空。

      就在阮卿还一心一意阻挠时,只听身后“噗通”一声。

      以为是这祖宗掉摔下来,阮卿顾不得枯荣,仓惶回头,只见孙权立在幽暗灯火旁,抬起提着食盒的手臂对阮卿示意,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仿佛再说,“你看,没事。我下来了,不用紧张。”

      灯光所有的橙色都打在他锦袍一角,英俊的面容只笼罩了微弱的暖光,而他泛着紫色的发梢与有些偏碧色的眼珠却在这微光中熠熠发亮,似不慎落入凡尘的星子。

      好歹在吴侯府生活了几个月,枯荣对孙权还算熟悉。见孙权下来了,他便凑上前对着裤脚闻了闻,察觉出是熟悉的味道,又见阮卿未有别的动作,便打了个喷嚏,兴趣缺缺的走了,对自己方才叫了半天的人爱答不理。

      枯荣总是这样。对认识一段时间的人呈漠视状态。只要不惹它,它便也不主动惹事。但凡戳了它一下,它便张牙舞爪恨不得拽下一块肉来才算罢休。

      “二,二公子怎么翻到墙上去的。”阮卿看着端着灯火来到自己面前的孙权,怔怔问,但他又觉得大过年的孙权怎么会出现自己家里,于是又接着问,“为何会到此?”

      “虽是除夕,街上依旧有巡城士卒,不得已权便只得绕路翻了后墙。”孙权说完第一个答案后便自动绕过第二个问题,问道,“先生不请权进去坐坐?”

      此时阮卿已被这飞来横事惊的大脑停机,没注意孙权把最本质的问题给落下。听孙权这么问,他忙侧身,“请,请进。”

      屋里冷极了,没有一丝温度,连灯火也没有点。

      早已习惯这一切的阮卿却因身后孙权的到来生出了难堪。仿佛自己最丑陋的缺点暴露在他人面前。

      只靠孙权手里那一盏油灯还是太暗了。他不敢回头,装作随意的样子去寻找打火的东西,努力撑着使自己声音一如既往,“公子先等等,卿去点灯。”

      他感觉孙权的目光紧落在自己身上,他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十分落魄。

      寻找火石时小腿不小心磕到案角,一阵疼痛蔓延开,可更让他难过的是他心口也在发疼,紧咬这下唇,他专注敲打着火石去点燃灯芯,眼眶却渐渐发酸。

      石间终于崩出零星火星儿,棉芯被点燃,火光颤颤巍巍亮起,映在他挂了滴泪的腮边。

      当把灯架上的灯展全部点燃时,屋里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得亮堂起来,他脸上的泪痕也已经干涸不见痕迹。

      可他还是觉得屋里太冷了。但火盆已经被他全部填满了碳燃着。他没有办法让屋里再暖和些。

      孙权目光复杂的看着阮卿的背影,纵使盖着厚重的披风,依旧让人觉出下面瘦弱的腰身。本该暖柔的光亮,照在他身上,却在地上投出老长的影子,显得格外清冷孤寂。

      “先生快来看权从府里带了什么。”阮卿听到身后的孙权这么说,声音欢愉,透着少年特有的朝气。

      阮卿突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如迟暮之人,没有目标,没有期望,做着自己并不喜欢的工作,辅佐着自己并不服从的老板。

      他有些记不清自己同孙权这么大时是什么样子。鲜衣怒马对他而言,是那么遥远。

      “我看看。”他脸上又挂起了笑,迎合着回身去看桌上的东西。

      岁月不会让把他不喜欢的工作变成喜欢的工作。但却教会他该怎么更好的伪装自己。示弱也是一种本事,蠢笨是缺点,也是优点。

      用食盒还能装什么东西?

      只见里面有两盒酥,拿精致的盒子装着,并排搁在食盒里。

      “这是胡地那边儿传来的东西,用羊奶做的。我尝过了,没膻味,奶味纯的很。”孙权说这话时看着阮卿,一双眼睛透着柔和的亮,并不灼热,却忍不住让人瞩目,如盛了一条璀璨银河

      “真好。”阮卿说。他抿嘴浅浅笑着,如乖巧的小兽。拿起一块泛着黄的酥放进嘴里,一股甜就化开了。

      他眉眼弯弯,对着孙权说,“甜的。”吴侯府离他这不近,孙权在除夕夜为他送来两盒奶酥糖,他得承这情。

      孙权被阮卿温顺乖巧的笑晃了神,等他反应过来时,半盒已经被眼前的小先生塞进了嘴里。

      小先生两腮被撑的鼓鼓的,娟秀的眉皱起,费力咬着嘴里的东西。

      “太多了。”孙权忙扒住阮卿还要往嘴里塞的手,惊惶道,“快吐出来。”

      阮卿的双手被孙权一只大手抓住了。孙权捏住他硌着吃食有些发硬的两边腮肉,要他吐出来。

      他想笑,可嘴里东西太多了,如果咧嘴,酥糖恐怕会掉出来。脸颊上的手撤开了,他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粗糙的东西搁到他唇边。

      孙权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抠进他嘴里,把那些黏糊糊还没化开的东西给抠了出来,伴随着清脆的啪嗒声全掉到了案面上。

      没能如愿的阮卿觉得有些委屈,他红着眼睛注视着孙权。

      孙权磕巴道,“吃太多会不小心呛到的。先生若是喜欢吃,权下回再给先生拿。”

      阮卿依旧无声注视着,目光却并不具有攻击性,如得不到自己喜欢事物的乖孩子,安静,又倔强。

      孙权忽然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发干,他想把对方那双清澈如山涧清泉的眼睛蒙上。

      他不明白自己在阮卿面前为何会变得如此奇怪。明明对方对他并不热情,可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凑到对方身边,让对方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在吴侯府同家人们团聚时,看到这稀奇玩意他便控制不住的想到阮卿,想拿给对方,让对方也尝尝这甜,于是他便撇了母亲兄弟姊妹,偷偷跑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在路上走的时候,他想了好久,才想到一个理由。

      阮卿是个有本事是人,他所做这些,不过是为笼络对方,让对方安心辅佐兄长。他做这些,只是敬重对方才能,感激对方救了自己兄长。

      想通这些,他的脚步才能跟轻快些。

      而此时,面对阮卿如此目光,他却无法像来时想的一般坦然。

      就在他快支持不住时才听阮卿说,“二公子辛苦走这一趟,先已宵禁,不好再犯,今夜权且在卿府上休息,明日早点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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