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收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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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
舒骋僵硬地转身，此生从未有过如此尴尬的时刻：“请听我解释，都是因为我师父给它安装了媒人补丁，它才会说这种话。我绝对没有……”
“你对我有没有这种想法，都没关系。”时迓睨着他，“反正我不会同意。”
舒骋哽住了。这算什么？预售好人卡？不，他甚至连“你是个好人但是”这种话都不会说。
提前预收告白拒绝辞令的舒骋还愣在原地，时迓已经不耐烦地进了飞船。舒骋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着那人比七年前更单薄的背影，叹了口气。
和时迓再续前缘不是最重要的事。如今的首要任务是完成委托，然后查清时迓是否遭遇了变故，如果是，究竟发生了什么？
舒骋快步追上去，发觉时迓还站在入口处。
“怎么了？”
时迓指了指入口两侧紧闭的门：“你的媒人说我没有权限进入飞船。它在逼我同意和你结婚？”
舒骋下定决心要好好调|教一下自家人工智能：“KtyKty！开门！”
“哪边？”
“右边！”
右侧的气动门缓缓打开，时迓侧目：“左边是什么地方，我不能进去吗？”
“是驾驶区。”舒骋把手里的两个箱子提高，“您当然可以去，但您总得让我把行李送到客房去吧。”
时迓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星际航行的民用飞船大致能按用途分为载客用、运输用、综合用几类。舒骋的飞船属于综合用，既能载人长途航行，又能搭载战斗机和陆用汽车。时迓和舒骋约法三章时，说他们未来要住在一个不大的空间里。实际上，舒骋的飞船面积比他的豪宅还要大，只是生活区所占的部分确实有些可怜。
经过厨房和餐厅，三间卧室相邻。舒骋推开一扇门，把时迓的行李放下，正要向时迓交代飞船基本情况，才注意到他还落在后面。
走廊两侧的金属制墙壁刷着清爽的浅绿色漆，时迓一边慢慢踱步，一边用手滑划过材质冰凉的墙壁。未来一月，大概还有返程的一月里，他都要住在这了。
太久没有离开那栋别墅，时迓总觉得自己不像是站在硬实的金属地板上，而像是飘浮梦境。有一瞬，他回到了久远的记忆里。那时他总搭乘飞船，穿梭群星间。
见时迓怔神，舒骋没有打断他，出声唤出KtyKty。
“你在做什么？”时迓终于过来了。
“把您纳入飞船B级权限名单，以免您再被拒绝在门外。”舒骋顺口回答，说完才想到，这样尴尬的事也许不应该再提起，连忙切开话题，“KtyKty监管全船，所有观测到的动向都会反馈给我，但您可以禁止它反馈您的动向。”
时迓正漫不经心地打量这间房间，闻言问他：“我有一个问题。”
“请说。”
“你拥有飞船上的最高权限吧，你可以自由进出这间屋子吗？”
舒骋一滞：“当然不可以。这间屋子的最高权限属于您，其他人进出都需要得到您的同意。您不会是要继续窝在房间里，不出门吧？”
时迓斜他一眼：“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我希望您能明白，这不是值得提倡的生活方式。”
时迓朝前一步，逼近他，尽管相差近十公分的身高令他必须抬头仰视舒骋，但他阴冷的表情仿佛携风云卷来，气势惊人，“我也希望你能明白，这是我的生活方式，你只是接下我委托的赏金猎人，没有资格管我。”
他站得太近了，两人只隔一拳距离，舒骋不自然地挪开视线：“至少……用餐……”
时迓仍然是那副危险的表情。
舒骋：“我每天都会做蛋糕的。”
时迓发火：“出去！”
门“砰”地关上，飞船主人被扫地出门。舒骋摸摸鼻子，总觉得时迓最后的发火像是恼羞成怒，大概是不爽嗜好蛋糕的弱点被他发现吧。
舒骋有点好心情，又敲了下门，隔门提醒时迓：“我得去驾驶室了，得乘天黑前起航。如果您要参观全船，可以唤出KtyKty为您引导。如果要吃蛋糕……”他顿了下，忍住笑意，“厨房的冰箱里还有一份。”
没有回应。
舒骋耸肩，转身离开生活区，走着走着还低声哼起歌。
“～没有任何理由，现在就要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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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吗？”时迓问。
KtyKty回答：“是的。舒骋已经到驾驶室了。”
时迓松了口气，仰面躺在床上。松软的被子上有股浅淡的洗剂香味，和房间的其他布置一样，令人舒心。
“您需要参观引导服务吗？”人工智能贴心地推销自己。
“等一会儿吧。”时迓翻身起来，“我有一个问题。”
“乐意为您解答。”
“你的媒人补丁，真的是舒骋师父给你安装的？”
“是真的。”
“你说他喜欢我，也是真的？”
KtyKty却说：“相关问题的回答已被禁止。”
时迓抿唇，总觉得舒骋不是因为尴尬、害羞之类的原因才禁止KtyKty回答，而是出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
他换个问题：“舒骋的师父不在飞船里吗？”
“布鲁斯先生于两个月前去世了。”
房间里沉寂下来。
得知这样的消息，时迓理应该说一句“节哀”，然而目前和他交谈的对象是人工智能，该收到这句话的主人公远在飞船另一端。社交技巧匮乏的时迓有些无措，不知下次见到舒骋该怎么对他。
等等，下次？
时迓头疼地扶额，喃喃道：“你就像前几天一样，呆在房间里不见他，不就解决了？”
KtyKty显然还不能分辨人类的自言自语：“您说什么？”
“……没什么。你的关闭指令是什么？”
“直接说‘关闭’即可。收到指令，KtyKty期待下次为您服务。”
房间里只剩他一人存在。
时迓起身走到洗浴室，打开梳洗台的水龙头，借冷水洗了把脸。抬起头，镜中人的额发被水沾湿，水珠顺着发尾滴下，滑过他因斜飞眼尾而显得秾重的五官。营养剂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多亏这玩意儿，他的长相还没有什么变化，仍像二十岁时一样英隽。但他的体型因为依赖营养剂而越发瘦削。
舒骋则正好与自己相反，一头亚麻色短发，俊朗的长相显出他的坚毅，长久锻炼下身形健美，即便穿着外套，也不难看出他优美线条的肌肉。
时迓不喜欢营养剂。但他更讨厌和人打交道。
他该接受这个赏金猎人锲而不舍的邀请吗？
拨开额前那缕湿发，时迓两手撑在梳洗台上，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很久没有这样审视过自己。
“算了。等他再来邀请你的时候，你再做决定吧。”时迓对自己说，一手覆上镜面，水痕淅淅沥沥地划下来，镜子里的面容顿时不再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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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室的前窗里，已经不再是单调的蓝色天空，他们已离开塞卫二的边际，黑暗底色的宇宙中布缀着碎裂的星光，离他们最近的是塞壬星。那确实是颗庞然大物，蓝色包裹着它，在寰宇里独自构成一幅迷人的景象。
舒骋把驾驶模式切换成自动驾驶，打了个哈欠。
“还真是个漂亮的星球。”
KtyKty借机科普：“在海水上涨问题爆发前，塞壬星一直位居房价最高星球TOP10榜单，是名副其实的富人星球。”
“塞卫二呢？”
“塞卫二是塞壬星的后花园，许多主星权贵在塞卫二上置办房产。”
没记错的话，时迓那套别墅也算是塞卫二基地城里排得上名次的豪宅了。他该不会把所有财产都花在那栋别墅上了吧？
这也太傻了。
舒骋有些困意。一整天思虑，加上刚才全神贯注的驾驶，实在耗尽了他的精神。他拎起放在后驾驶座上的外套，朝人工智能说：“我先去补觉，在飞船进入公共航道前叫醒我。”
“了解。”
沿着走廊往生活区走，在两区交界处有一间收藏室。舒骋打开门，灯光自动亮起，一张等身海报正对着他。
舒骋问：“时迓白天有让你带他参观吗？”
“有的。我带时先生参观了生活区。”
“没有进这间房间吧？”
“当然。我向时先生解释了，这是您的私人领域。需要我收回时先生进入这间房间的权限吗？”
舒骋靠着门，思考了几秒，摇头道：“不用。”他并不想时迓看见这间房间里的东西。但如果禁止他进入，他更觉别扭，明明自己希望得到对方地坦诚相待，自己却藏起秘密。这可不好。
回到卧室前，舒骋还查看了冰箱，早上做好的巧克力蛋糕完整地待在架子上。
还真是固执。
舒骋叹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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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时迓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屋内漆黑，他却能准确用视线描摹出吊灯的边缘线。
他已经描过十几遍了。在此之前，他在数羊。数羊之前，他在听舒伯特那首著名的《摇篮曲》。
叹声气，他坐起身来，只能接受自己又失眠的事实。
他习惯性地掀开枕头，摸索了几遍，过了阵才想起自己的口琴还放在行李箱里。
时迓犹豫了下，还是出了卧室。他赤足走在金属地板上，步子迈得极轻，下定决心决不让舒骋发觉自己半夜去厨房。
是的，他不得不承认那句“冰箱里有蛋糕”对他的吸引力。
蹑手蹑脚潜行进厨房，时迓打开冰箱门，轻轻切下一块巧克力蛋糕，吃得满足。
等到吃完时，他才想起飞船上遍布舒骋的眼线。时迓咬下唇，干脆去看看驾驶室的情况，隔着气动门的玻璃确认时迓已经回房间睡觉，他才放下心回卧室。
再经过走廊时，时迓的视线停在了那间舒骋的私人收藏室上。
因为，门开着。
没经过什么思想挣扎，时迓凑到门前，朝里打望。
这一望的景象却超出他的预料：壁橱里放满了碟片，有些音乐专辑不止有一张，几个版本甚至数张同一版本的放在一起，同其他碟片共同组成了这面壮观的收藏壁橱。另一面墙壁上贴着一张等身海报，只是一个背影。但时迓认得。
是他自己。是时停瞰。星历366年，引退前夕，公司以他名义发行的最后一张精选集，附赠的海报就是这一张。
那些碟片也全是时停瞰参与制作的音乐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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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骋在半梦半醒间挣扎。
他听到音乐声。像是吉他。但是这人的吉他弹得并不好，旋律也不成调，睡梦间沉沉浮浮地听着实在难受，好像被人摁在水里，要他承认了旁边地弹棉花匠乐技高超才肯放过他。
“呼——呼——”舒骋猛地睁开眼，从梦里挣脱出来。但那阵魔音还跟着他，他还没醒吗？
舒骋循声转头，一脸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愤懑交织。
时迓坐在他视线所对地位置，一手闲闲地乱拨吉他，抬眼淡淡看他：“醒了？”
“……嗯。你是故意弹这个玩yi、吉他好叫我起床吗？”
时迓放下吉他，没有回答他，而问：“你是时停瞰的粉丝？”
舒骋愣住。
时迓又挑了下弦，那声音着实折磨耳朵：“喜欢那种过时的音乐家不会被嘲笑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