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号》阿木同

5、第 5 章

　　“先坐在这里，慢慢想要先学习什么内容。”T323抚了抚椅背，示意Z82晨可以坐在桌前。
　　他哪里敢坐，坐下了不就是等于签下了这份五年合约，接下了这个比登天还难完成的任务。
　　怕了怕了，人生处处都是坑，本以为上了巅峰转脸就遇坑。
　　“等等，不忙，我还是没太明白。”少年其实心里明白的很，人类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哈迪斯号上，当然也就包括了活在飞船上的人，怎么可能让你白吃白喝一生无忧活到死，总要整出个完美生物去亚太母星汇报人类的发展成果。
　　“不明白什么？”
　　“你看这电子视频的内容多全面，直接带去给外星人看一下不就全懂了，视觉比语言跟容易懂，是吧？干嘛还让我学呢。”

　　这算是在讨价还价吧，不过他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简单的事情何必弄复杂，现在这年头更多的人选择看视频都不会选择看书。
　　图书馆里冷冷清清根本就没几个人影，再瞅瞅电影院人满为患，精彩的电影往往最前排和最后排的边角位子都有人愿意坐，票价竟然还都相同。
　　T323走到灰色办公桌前，轻轻用指尖点了点桌上的液晶显示屏，忽然之间四面的白色金属墙分隔断的全部打开，一列列书籍如军队般整齐的映入眼帘，分类齐全品种众多，技术舱顿然间就变成了小型图书馆。
　　“这是从地球上带来的，每本都是经典。”
　　“不会真的让我把这些书看完吧？”82晨的眼神落在了那本《本草纲目》上，这看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再说了他属于一看书眼皮自动打架型，两页纸一翻保证进入梦乡，总结到底就不是清华北大的料。混混与人才之间差距就是知识，获取知识的来源可不就是书。
　　“有些需要自己深化理解的内容没办法依靠视频展现给你，所以需要自我消化理解。”
　　这话说的没毛病，确实是这个理儿。
　　“那为什么要学中医、佛学和通灵学？啥玩意？”少年瞟了一眼电子屏幕，觉得人类幸存者这个头衔真不是那么好当的，难不成学完了就剃个秃瓢立地成佛？那不成！小爷还没娶媳妇呢！
　　“中医养生是现在中学生必修科目之一。”
　　T323了解的还挺清楚，虽然中医养生是学生必修课之一，但82晨真没上过，他觉得这是最没有用的课目，什么阴虚、阳虚、气虚、血虚，全都是虚，没有不虚的吗？
　　年轻人眼里根本没有养生的概念，他们不明白疏肝理气、健脾除湿的意义在哪，这种课全班一大半都是睡觉，能逃则逃，毫不腿软。
　　“这么先进的飞船学这么老土的东西，真不明白教育部门为什么把中医养生这种老年人需要了解的东西让年轻人去学。不瞒你说，上学的时候我们班没一个人认真学过，其他学科能分个水平高低，这中医养生学咱们班全是半斤八两，全在一个水平线上。”
　　抱怨教育体制是每一个年轻学生都会做的事情，每个人当学生的时候都是那么多抵触的情绪。恨不得在学校里什么语、数、外、生、化、地这些主课统统都不要学，只学玩就可以了。
　　“中医和佛学主要是希望你达到身体和心理的升华，稳定心情与身体。”T323没有表情的回答着，不厌其烦，仿生人没有过多的情绪和自我的思想，所以对于问题只能根据程序回答。
　　显然这种理由是说服不了正在处于叛逆期的少年，对于让自己埋头苦学五年这件事情仍旧嗤之以鼻，顽劣的态度慢慢滋生上来，一副如果我不想学你能拿老子怎么着的表情。
　　T323是看不懂这样的表情，只能看到少年此时已经把双腿叠起翘到了桌角上。
　　这副模样摆明自己的态度，中医、佛学坚决不学，更别说什么通灵学，这不是大胆宣扬封建迷信吗？
　　“对了，你们有没有带游戏啊？网络游戏或者单机？手机游戏也成。”
　　地球人都没有了，还有谁能一起玩网游？
　　“没有。”
　　娱乐是不该存在于逃生意义飞船上，使人迷了心智且思想不得安宁，古代文豪多是在不得志的状态之下著出了经典，当然也有例外。但至少如果游戏、电影、电视剧放在面前，你不会想去看书，就算是佛光掠影的翻了几页，也只是个心里慰藉罢了，魂早不知去哪儿了。
　　“那我学什么！没劲，不学！”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学会了反抗，把自家任性劲展现的淋漓尽致，这样的孩子多半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性，爸爸会说：乖儿子，好好写作业，做完了让你玩会儿电脑游戏。
　　“一种技能都不学吗？”T323作为一个仿生人不懂什么是任性、撒娇，她可没养过熊孩子，她的反应与言语全是按照程序设定好的，理性占乎全脑的百分之百。
　　Z82晨仰着头，一副小爷我最大，我是人类的继承者，就不学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混账劲儿。
　　“好。”
　　不会是听错了吧？她竟然说好。是妥协？
　　滴一声技术舱的门打开，走进来两个机器人，灰色的碳钢金属壳，面具脸。
　　“这是干嘛？”Z82晨感觉气氛不太对，两个机器人好似冲着自己来的。
　　“根据哈迪斯号的法律规定，如果幸存者不遵守承诺，将被放逐太空。”
　　“等等等，什么放逐太空，我是人类，你是仿生人，你该保护我才对，你怎么能把我给......啥破玩意哈迪斯号法律，就我一活人，还什么狗屁法律！”
　　少年心里明白的很什么是放逐，就是把他装进铁皮棺材里弹出飞船，任由他在宇宙中漂泊，等到氧气用尽，人也就嗝屁了。
　　此时两个机器人已经压上少年，准备往门口走，少年耍赖似的纠缠，双眼紧紧的盯着T323那张无暇的脸，心里怒骂这娘们儿是要搞死我啊！
　　仿生的脸很是无辜，心地未免太黑！看来这事是没的商量，只有学才不会死，这种交易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他怕书，但他更怕死。
　　“我学学学，让我学什么都行。”都到了这个时候，妥协是最好的自保。
　　T323一个帅气的手势，两个机器人放开Z82晨木讷的退了出去。
　　此时的他深深的明白了，在这艘飞船上谁才是老大，谁才是他最不能得罪的人，一个小小的反抗或者不听胡都有可能被这个人类制造出来的姑奶奶扔到太空去。
　　一开始还觉得很幸运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幸，失去了自由的乐趣，还不如再次回到休眠器再沉睡个五百年。
　　“明天开始，七点起床，早八点到晚五点，学习时间。”
　　Z82晨把双眼皮瞪成了单眼皮，“九小时学习？不吃不喝？这和虐待有什么区别？”
　　“期间一小时午饭。”
　　天呐！和监狱有什么区别，满脸怨念的少年愤愤的看着面前这个仿生人小姐姐，她一点都不美，像极了军训时的女教官，满口立正、稍息、齐步走。
　　行吧，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回旋的余地，转而一想，“不是说可以选课吗？”
　　“可以。”
　　少年小聪明得逞的表情立刻呈现在脸上，指了指大屏幕道：“我先学射击、飞行实践和机械维修。”
　　“可以。”T323在桌上的液晶显示屏滑动了两下，把这三门课程调了出来，编排了教程。
　　Z82晨长舒了一口气，好在仿生人姑娘看不出自己那点儿小心思，他选这三门课并不是对这些感兴趣，而是他觉得这三门课应该不用整天呆在这技术舱里看书，应该是可以活动活动筋骨的项目，算是给自己争个死缓。
　　五年如果照这个计划学下去，简直是创造一个德智体美劳外加古代现代文化技术的完美人类青年啊。

　　这是外生计划的一部分，把一个废材变成一个全能新人类送回母星。
　　意义也许很大或许很小，随着科技的发达人类的寿命确实得到了提高，但就算活到一百五十岁还是会死亡，五脏六腑都换成了机器或者克隆体，大脑也有衰亡的一天，如果换了大脑就没了原本的意识，最终本我的原体还是over，所以每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克隆出来相同的容貌也没法克隆相同的意识。
　　一个优秀的人就算一生练就十八般武艺，到头来还是逃不过一个死。
　　能留下什么？留下的是写在书里的智慧，就像我们如今每当读到老子的《道德经》，都会感叹他超乎常人的思维，把那种冥冥之中的力量话之为‘道’，教育了后人如何提升自己的境界，如果老子不曾留下过这本著作，那现在的人谁又会记得住曾经那个叫老子的智者？
　　“飞船上有你想参观的地方吗？我可以带你去。”
　　T323做完手头的工作，直立起身体，面无表情中似乎带了些许感性，这是机器程序中善解人意的一面吗？
　　82晨不想深究，机器的思维跟人还是有很大差别，千万别用人类感性的一面去揣度机器的内心，他们可都是冷血，没什么情面可说。
　　内心叛逆的少年其实对哈迪斯号上装着些什么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他怕知道的越多就肩上的担子就要承载的越多。
　　只是个吊儿郎当的平凡少年，想过无忧无虑大脑空空的潇洒生活，当个纯废材，一点都扶不上墙的刘阿斗，只可惜天公不作美，给了个有些本事的爹，把他弄上了这条大铁船。
　　“带古董了吗？”82晨无心一句搭话。
　　“文藏室。中国、印度、伊拉克、埃及、英国、法国等国家比较具有代表性的物件基本都在内。瓷器、诗书竹简、雕塑、青铜器、佛像、金银器、木乃伊、油画等。”T323认真的回答让少年不觉打了一个慵懒的哈欠，从小出身武术之家怎么会对文艺历史产生兴趣。
　　“那还是不看了吧，有点困，回去睡一觉再说。”他确实对哈迪斯号上的一切都不好奇，因为看来看去还不就他一个大活人，已经上了这艘监狱飞船所有的欲望也就随之消失不见了，连游戏都没得玩，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行尸走肉的躯体罢了。
　　“可以。电梯会带你去休息舱，明早开始进入学习模式。”
　　少年听见学习两个字心中深叹一口气，耷拉着眼睛站起身来，招呼都不打的离开了这里，走之前还用余光扫了一眼墙上的书籍。
　　我爸到底是花了多少钱把我弄到这里来受罪的？不知道他现在在地球上是死是活。如果有生之年还有机会见到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飞船上的这部电梯真是无所不能去，像极了哆啦A梦里的时光门，没回打开都是不一样的世界。
　　休息舱也不大，自动化房间服务灯控系统，当人走进来之后首先是开灯，其次舒缓的音乐响起，再其次新风负离子开启，遮光板似的窗户渐渐消失透出了外面漆黑一片的寂静，这是少年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宇宙，整个银河系群星闪耀着关辉，朦胧缠绕着星团，像黑夜中洒满萤火虫般美丽，真正的星星并不是我们小时候所画的五角形状，此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深处在何地。
　　房间空间的利用率极高，一看就是偏向日式的设计格局，虽然没有看到床但可以猜想到它一定折叠竖在墙里，卫生间里两平方左右的淋浴室用钢化玻璃隔开，紧紧挨着尺寸较小的马桶，洗手池上方见不到任何毛巾等日用品。可以想到这里所有的能移动的物体都藏在墙内，极大的隐化了空间，提高了视觉的感受。82晨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扫视完了整间属于他的休息舱，袖珍的很，在这样的房间中虽然耳边是悠扬轻快的音乐但满满的压抑感还是袭上心头。
　　既来之则安之，没办法，已经是孤海一叶舟，逃不出去的，就算逃出去也活不了，这里可是外太空。
　　从醒来到现在短短几个小时，82晨已经清楚了飞船最基本的使用方法，就是所有的需求都通过语言传达给无处不在的机器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