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号》阿木同

4、第 4 章

　　“你说话能先说主要的吗？刚刚警报啥意思？飞船要炸了还是受到外星人攻击力？”自从知道美丽的姑娘是仿生人之后，82晨说话就开始随意起来，丝毫不留情面。
　　情面是留给活人的，机器要什么情面，它们又懂什么叫情面吗？
　　“飞船的远雷达警报，再过五十六分钟会有一颗巨型陨石撞击汤博区，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听着似懂不懂的新名词，总结意思就是有星星要落下来，飞船要赶紧跑，晚了说不定就被星星砸瘪了，至于跑到哪里少年不想再问下去。
　　离开了地球哪都不是家，何必问的那么清楚。
　　“什么时候放我出去？”被困着的人总妄想自由。
　　地球少年在哈迪斯号上被仿生人囚禁于饮食仓，改编成电影应该大有看头，如果春节档期上映，说不定是个几十亿票房的乌黑骏马。
　　“飞船的原始规定无法修改，吃完才能离开的设定是人类工程师的决定，所以......”
　　“好好好！行吧！不就一碗粥嘛，还能难倒小爷。”
　　没等T323再开口，少年就摆出一副爷不为难你、爷自认倒霉的表情，谁让点菜的时候也装大爷，铺张浪费这点确实不好，吃多少点多少才是对食物最起码的尊重。
　　“不过......我这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也有点忒无聊，给我整点音乐或者电视或者什么趣味视频欣赏欣赏。”
　　这个要求不算太高，只是T323没太听明白，就如同她说的那些新名词在82晨那里也被琢磨一样。
　　“什么类型？”
　　“类型......宽广的、舒适的、无压力的......”怎么去形容呢？少年脱口而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型。
　　太有文化了，2晨觉得自己形容的特别恰当。
　　瞬间，整个舱室的白色金属墙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蓝绿色的大海，无边无际，美的让人神往，远处天与海连成一片，而少年正处在木头制的水屋立在海中，桌子和椅子也变成了原木的颜色，唯一不变的是面前的牛肉粥和两碟小菜。
　　随之而来的是热，往上一瞅是黄灿灿的太阳。
　　“这什么情况？我怎么在海中央了？”少年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嘿！风景还真是美，要是没太阳就更好了。
　　“这是马尔代夫宁静岛，地球上最美的群岛之一，符合你要的类型。”
　　马尔代夫？少年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是自己知识浅薄不知道地球上有这么个地方？“这哪个国家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两百年前已经被淹没了，只有视频影像保存了下来，这是地球上曾经拥有的最美丽的海湾，世界闻名的旅游度假胜地。”
　　真的不赖啊！地球上原来还有这么美的地方，让人全身心都静下来了。多亏视频还原影像学技术，不然真的很遗憾。
　　这样的环境下喝粥真是别有一番兴致，像是在火锅店里吃牛排，格格不入。
　　“吃完来技术舱找我。”T323说完便关闭了音频，在驾驶操控舱内专心的检查每一项程序，准备启动飞船离开。
　　82晨悠哉悠哉，享受着美食美景，心情豁然舒坦，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里比地球上好，至少比他住的地方好，冬天雾霾使得鼻孔里鼻屎都是黑色的，夏天热的走两步连内-裤都满是汗水，打他出生起就没见过春秋，气候变化使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春和秋就不见了，冬夏平分一年十二个月，一个季节一半，气候分明的很，说变就变让人来不及准备。
　　小时候总是听母亲抱怨水价，两种水质两个价，差距还挺大，新闻里天天播报淡水资源让市民们节约用水，‘地球上最后一滴水就是我们的眼泪’这话仿佛就要得到应证。
　　虽然一公斤水价比一公斤肉价还要贵，但是母亲总是给他喝最好的水，而自己却喝价格低的那种，母爱总是伟大的。
　　一碗牛肉粥可以当红酒一般品一下午，仿佛真的身处马尔代夫的水屋里，惬意的看着四周的海，净化内心的一切，大海的蓝总是能拉住人们思考的那根弦，把它活生生的往里拉，扣住回忆与畅想，让人情愿被扣住不想出来。
　　人生总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是那种你打破了脑袋也不可能想到的。
　　有的人前一天觉得生活美好事业顺利，或许第二天就死于非命；有的人从小觉得自己父母关系亲密相敬如宾，谁知长大后才发现其实他们早已经离婚各自欢喜；有的人觉得地球上的资源永远都不会消耗殆尽所以可以任意挥霍，到最后却因淡水不足饥渴难耐而喝了自己的尿。
　　万万想不到，万万想不到啊！
　　少年吃饱喝足，困意来袭，斜了身子顺势就躺下了，身下的椅子随之也变成了躺椅。
　　时间慢慢流过，休眠了五年现如今却依然能睡着，依少年的意思应该充电五年就可以十年不睡觉才对。
　　说来也奇怪，五年都没有做过梦，这小憩的一会儿却悄然入梦了。
　　梦中那个梳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对着他笑，笑的比向日葵还灿烂，甜到了心里。
　　这个邻居家的女孩是他童年的所有回忆，母亲没有亲戚朋友，所以儿时的他也没有机会接触到其他同龄的孩子，孤僻、自闭、不愿意多说话成了父母最担心的问题，直到某天对门搬来一户带着女儿的人家，冲着他就喊‘哥哥’，后来又换成了‘2晨哥哥’。
　　“Z82晨，醒一醒。”
　　眯着眼睛醒来的时候，阳光、沙滩、水屋都不见了，光秃秃留下惨白的金属墙。
　　没有83May在喊他‘2晨哥哥’，只听到音频里传出T323金属味儿的声色，这一觉睡得身体是舒服，但心里却有些空唠唠的。
　　“请到技术舱来一下。”
　　他早已忘记仿生人姑娘走之前的嘱咐。
　　一点也不想挪动步子，在马尔代夫的水屋里待一辈子可以吗？生来就没什么大志，坐吃等死开心一生就是追求。
　　谁不想一辈子当咸鱼躺赢人生。
　　“Z82晨，请到技术舱来。”
　　T323不厌其烦的重复命令使他想起了上学时母亲叫他起床的情景，就是这么一遍遍忍无可忍又无可奈何的repeat，好似他耳朵聋听不见似的。
　　“知道了......知道了......”
　　和曾经起床时一模一样的回答，回答之后并不立刻起身，而是晃晃悠悠的先勉强撑住上半身，在床边坐上十秒缓缓神之后站起来，据说这样是对心脏好，防止猛然起床会供血不足导致头晕。一切可能都只是给懒惰先生找的理由。
　　赤着脚，耸了耸肩膀，睡得还算舒服。
　　刚接近门口，电子门勤快的闪到了一边，站在电梯里不用按任何钮，他知道程序会自动带他去想要去的地方，所有的先进科技都集中在这艘飞船上，如果他还在地球，定是没有这般畅快的待遇，除了父母谁又会把他当回事呢？
　　从一个无关紧要的蝼蚁变成了人类最后承载所有期望的大象，这感觉仿佛是得到了游戏中的金手指，无需过多的努力便可拥有无限魔力。
　　天上掉下了馅饼，且砸中了名叫Z82晨的少年，他就上天眷顾的宠儿，这一点此刻必须坚信。想想蜘蛛侠是怎么由普通人和蜘蛛相遇变成超级英雄的，命运的转变往往就在那几分钟颠覆，没法子也没时间解释清楚。
　　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美丽的T323已经站着那里，这应该就是技术舱。
　　“现在哈迪斯号离开冥王星了？”
　　“是，已经进入柯伊伯带。”
　　两人的对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专业性很高，他其实不懂这些词背后的意思，面对仿生人总不能上来问‘你吃了吗？’‘睡了吗？’。如今这局面摆明了是挟天子以令诸侯，T323说离开就是离开了，T323说去哪就是去哪儿，待在飞船里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动静，从休眠器醒来到现在少年根本分不清飞船是静止还是前进。
　　恍然之间有点疑惑，好似以后要考虑的事情还挺多。
　　比如T323会不会有一天叛变把他宰了丢到外太空？
　　比如这辈子都见不到一个像他一样活生生的人怎么办？
　　比如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遇见其他两艘人类飞船？又或者飞船会不会在行驶中被外星人舰队袭击？
　　“能联系上阿瑞斯号和狄安娜号吗？”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记住了其他两艘飞船的名字，且怨着为什么起这种拗口的名号，叫齐天大圣号、如来佛祖号和观音菩萨号不是更通俗好记。
　　哈迪斯、阿瑞斯、狄安娜，这一定不是中国科学家给起的名号，咱中国航天器都是嫦娥号、神州号、天宫号、玉兔号......光听这名脑海中就会产生对宇宙美好的无限遐想。
　　“三艘飞船并无密切联系。每艘飞船的方向与任务都有不同，哈迪斯号去亚太母星。狄安娜号上的婴儿是女性，携带冷冻人类精子库和动物胚胎，任务是寻找新的宜居星球繁衍后代。阿瑞斯号是战略舰，船上很多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大批量战士型仿生人，任务是去已知生命恒星殖民。”
　　最终还是备上了邪恶的念头，不用想都知道是哪些国家赞成的这样的侵略，他们可能是习惯了，在地球上称王称霸的感觉很好，也要去外太空试一试。中国的道家儒家思想就做不出这样的损人利己的事儿。
　　这样偏激的想法似乎也不全对，秦始皇统一六国的时候，也对燕赵楚等国进行过战争，算不算汉人对汉人的侵略？皇太极南下与明朝作战，入主中原的时候算不算是满族对汉族的侵略？
　　Z82晨只纠结在这侵略与殖民上，仿佛自己是正义的仲裁者，耶稣、佛祖和上帝的化身。
　　科学家们真的是绝顶的聪明，把三艘飞船安排的明明白白，只是疏忽于哈迪斯号原本的小婴儿被调换成了小伙子，教化的难度又增大了许多。
　　孩子生下来是一张白纸，你说什么他便会相信什么，就像楚门的世界一样，可如果已经到了成年，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可控的几率就会增加很多。
　　Z82晨一直都想不通他的父亲是怎么把他弄上这艘飞船来，绞尽脑汁思索了一千种理由最后都被自我否定，这种疑惑就像中医里所说的血瘀，痛则不通，通则不痛，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膈应。
　　难不成父亲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是个美漫电影里的超级英雄，用着平民的身份掩盖着叱咤风云的事迹，顿然之间少年脑补了很多曾经看过的闪电侠、钢铁侠、超人以及惊奇队长的大电影情节。
　　“跟我进来吧，给你介绍这里。”
　　仿生人把少年领进了技术舱。
　　40平方左右，一张2米长灰色金属办公桌，一把转椅，四周白色金属墙壁，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和饮食舱根本也没有什么两样，‘啥玩意’三个字写在少年失望的脸上。
　　他想象中的技术舱应该是高科技产品云集，到处智能化机器设备，让人大吃一惊眼前一亮的地方。
　　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科技感不强，差评，但无法退货。
　　“接下来的五年，你除了吃饭和睡觉，都要在这里。”
　　少年眼睛睁得滚圆，“在这干嘛？”
　　“学习。”
　　“什么？学什么习？”他生平最讨厌这两个字，从小学到初中哪一次考试到过60分都算是惊喜。
　　“中医、佛学、战略、饮食文化、射击、世界历史、天文学、动植物学、中国古代诗词、希腊神话、机械维修学、飞行实践、化学、各国语言等......排名不分先后，你可以按兴趣选择。”
　　面前闪现的大电子屏幕依次划分成小格，每一格都在滚动着所学习的各个课程，像是大数据库总结了人类几千年来的文明缩影。
　　少年这时有种被骗的感觉，是被爹坑了吗？本以为搭上了这艘高科技的方舟就能一辈子快快活活舒舒服服的高枕无忧，哪知道还需要学这些本来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现在下船还来得及吗？回地球行吗？把太子换回来行吗？放了我这只无助的狸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