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孤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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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眼笑意，一脸温柔是为谁？林实看着眼前的人低语浅谈地道着爱恋，寥寥几字竟分析出了感情的深浅？他该高兴吗？
他一开始就知道，吴憾对秦远岭的感情，最为热烈时，也称不上是爱。他该高兴吗？高兴吴憾的淡薄无情，恰好施舍给他得到岭儿的机会？
他一开始就看着，眼看着岭儿为这人付出，失望，至绝望时，偏就在一片冰冷中残留下抹不去的思念。他能高兴吗？一边疯狂的嫉妒着，一边还会为她受到的委屈感到心疼。
矛盾到无助，唯有愤恨满心头啊。
“你算什么东西？你当初是耍着岭儿玩的？遇到对的人了？那之前就都是错的？谁给你挑三拣四的权力了？人渣！”林实扣住吴憾的衣领，勒紧怒视。
“怕我对她太上心，又恨我对她不用心……当时我真没想那么多，回头看，还真是因果……咳咳……”吴憾激他，本只想压下他的嚣张气焰，喉间被勒后干涩咳嗽难忍，振动间胃连带着抽痛。
因果报应啊，所以才要他那样，也站在严柔的身后等待吗？好在这丫头比较容易心软，那么远岭呢？强势固执许多，是否受到的伤害也就更多？
抬手本能地要拉开林实卡在颈间的手掌，却因为胃部一阵猛烈的痉挛不得不用力握拳扣紧，原以为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始终皆只是随缘，如今想来，却生亏欠，“对不起。”
“和我说有什么用，和她说了又有什么用？”林实咬牙克制，喘息间努力压下内心的怒火，松开手，只见吴憾弯腰抵紧了胃部，气息凝重，用力推他躺倒，怒吼，“少在我面前装。”
“林实!你发什么疯呢！吴憾……吴憾……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秦远岭进门见到这幕，立刻奋力推开了林实，扶住痛得面色苍白的吴憾，看他这样，竟还是会心疼。
“你不知道他是病人吗？”抬眸怒视林实，却瞧见他一脸的伤痛，这般望着，痛到麻木，心直往下沉，本已压制住的泪水不断掉落。
林实看着她哭，泪湿满面，明知不是为他，偏还是要心疼不舍，扯出笑意，眉目松开，他的五官虽不似吴憾那般细致，但冷硬淡去，温柔更为浓厚，“别哭了，我订了机票，明天就去总部，你们……稳住这边就行了。”
秦远岭望着林实离去的背影，见他合上门，声音很轻，已不带一丝凌厉。皱眉环臂，明明是心疼他的，偏又觉得他沮丧的样子有点好笑。那声“你们”，听着酸倒了牙，这根木头，就是又冷又硬，偏对她总是如此的好。
“去追回来？”吴憾疼过了一阵，又出了一身的汗，皱眉撑坐起来，抬手取毛巾，差一点距离，他探下身，却又牵着胃里一阵疼。
“坐好，我来拿，我等你老婆回来。”秦远岭拿过毛巾递给他，指尖触碰间，双方的动作稍有凝滞，尴尬难免，分手这么些年，除了开会时碰见，私下早没了交集，如此对坐着反倒生疏得犹似陌生人。
真心爱过，要如何坦然？秦远岭叹气，看对方却已扯出笑意，亦如初遇时，交往时，分手时……他总是温柔地对自己笑，如此坦然的，不爱她。
“没关系，离得不远，她很快就会回来，你去找林实吧。”吴憾看出她的局促，也知刚才那人匆忙离开，她明明已有不安。
“要追着一个人跑太累。”秦远岭苦笑，她是骄傲的，可吴憾更让她明白一点，追赶很累，等待却是苦。笑声渐低，“我的骄傲由你来消磨挫败，磨利了，就……用来伤害他，是不是，挺公平？”
进门时，她偏巧有听到他的那声“对不起”，从没奢望过他道歉，因为感情的事，本是一种亏欠，伤害难免，她认了。
而如今听来，却是羞辱啊。林实强硬甚至是霸道的，但吴憾却是能把骄傲刻入骨髓的人，他比任何人都不服输，所以那个时候，他的眼里，没有自己，也没有其他的人，秦远岭从来都安慰自己，好在，不是输给其他的女人。
吴憾会道歉，是心软，是设身处地地为她想了？不是，是说明，终于有那么一个人，他看得比自己的骄傲还重要。
“你这是在替他委屈吗？”吴憾叹息，仰身靠向床头，手掌稍动了下，想安抚一下胃，却搅得更为难受，忍不住侧头看向时钟，严柔才走了一会儿，却似去了很久，已成思念。“他不是我，不会再伤你一次的……他爱你。”
“记得那个时候，我问你，你们两个谁比较优秀，你总是笑着说我无聊。”秦远岭忍不住回忆，当初她心里的答案，自然是向着吴憾的，喜欢的，就会比较好。
……
那是个难得的雪天，出奇的冷，她在车站等了他一个多小时，难免生气，扭不过碰巧路过的林实，被强拉回了宿舍。以为爽约了他会生气，岂料电话那头，吴憾平静地为自己的迟到道歉，还说，“远岭，对你来说，也许真的是林实比较好。”
自己的男朋友说别的男人比较好？如果是吃醋情有可原，但在见到吴憾时，看他一脸笑意如初，知他是真的不生气。就是那一刻，她心灰意冷提出分手，还嘴硬着说，“我想过了，好像是他比较好。”
“现在想来，还是觉得你很狡猾，想分手却逼着我先当恶人。”秦远岭皱眉，“你努力替别人着想，却不懂，擅自规划别人的人生是对人最大的羞辱和伤害。”
吴憾苦笑，没有解释，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好，只是，想以自己的方式对旁人好，都是错的吗？
他不会开口的，如果远岭不提，他可能永远不会提分手两个字。但他从不辩解，说自己没有分手的意图。
潜意识里，也许真得是他内心的狡猾在作祟，不然为何之后他没有去挽回？他果然表里不一的可怕。
偏头看向窗外，藏在被子下的手用力摁着胃，委实痛得厉害，吴憾抿嘴忍着，隐约可见室外飘起了雨丝，忍不住担心起严柔那丫头，一定冒冒失失地往这边赶，车子停靠的地方离住院部有段距离的，该不会淋湿了吧。
“你……你怎么了？”秦远岭看他侧过脸去，以为他听着厌烦，再细看，却发现他出了一额的汗，直顺着脸颊落下，忍不住抬手替他擦去。
吴憾眼睛闭着，痛得无暇分神，突然感到有人替自己擦拭，怔了下，取下毛巾秦远岭手上的毛巾，用力握紧，忍住将手按回胃部的冲动，轻道了声，“谢谢。”
“我……”秦远岭触电般地将手收回，起身冲出了病房。她这算什么？旧情难忘？对方已是别人的丈夫，而自己又怎么对得起林实？这算不算下作可笑？
果断拨通了电话，告诉助理帮她补订一张机票，她要快步追上林实，可究竟是追，还是在逃？
“守一颗心，别像守一只猫。它冷了，来偎依你；它饿了，来叫你；它痒了，来摩你；它厌了，便偷偷地走掉。守一颗心，多么希望像守一只狗，不是你守它，而是它守你！”
曾几何时，当秦远岭还懵懂年幼时，初涉爱恋，还真是颇信张爱玲所言，心存可笑的傲气想着，如要守护，定要让那个人，先守她。
遇见吴憾，她不敢奢望，即使退一步，换她来守护，也是甘愿。
可原来，最悲哀，是这个人冷了，亦不会握你的手取暖。饿了，也不会主动要求你做一次饭菜。痛了，绝不会想让你知道。嘴上，从没有说过厌倦，一颗心，却从未给你留出空余。
守一颗心，莫要奢望像守一只狗，因为一旦对某个起了此番念想，就已经先败了，自己怕是要落魄成犬。
“狗不会瘦，因为它不会思念。人会瘦，因为他思念着别人。人总是被思念折磨，在思念里做一条可怜的流浪狗。”
看到张小娴的这段文字时，为时已晚，待不到某颗心，自己的心，早已漂泊许久。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秦远岭回头，恰巧看见严柔从拐角的停车处出来，头顶着袋子，匆匆往住院大楼一路小跑而去。
抬头望着某处窗户，灯光明亮，仿佛还能照出那人的身影，那人此刻，可也卑微地陷在思念里，焦急无措地想守住一颗心？
吴憾，原以为你是无心，永远都不会懂得那些悲哀，却原来，只是对象，不该是我而已。
严柔踏入大厅，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匆忙赶来，明明仔细回想过所带物品是否有遗漏，偏偏只记挂着吴憾的所需，忘了留意窗外的天气。待会儿上去若是让他见了自己被淋得微湿的模样，定会皱眉数落她一番的。
侧头无意识的瞥了眼室外，却见秦远岭立在雨中，是仰头凝望的姿势。
严柔看着亦有赞叹，她真的很美，仿佛落在一旁的雨丝都会被柔化淡去，那一点点冷然显得傲气凌厉，即便看不清五官时，那点气势已经足够逼人了。一直觉得，真正的美人，就该这般模样，冷如雪，澈如水。
无意间，想起刚认识龚娉那会儿，她虽是礼貌，却亦是真心的夸赞这个大小姐长得漂亮，谁知她毫不领情的斜眼摆了摆手，又勾住了她的肩，咬住她耳朵小声说，“你知道什么叫美人吗？就该是鹤立鸡群的人物，仙风道骨明白不？不明白等待会儿见了咱领导你就能体会了。我们呀，就是那群鸡里面长得稍微过得去的那几只。”
严柔那时其实已经见过吴憾了，只是始料未及龚大小姐口中那个仙风道骨的美人会是“他”，而不是某个“她”。
如果那时，她就遇见秦远岭的话，一定会觉得就该是她这样的人吧。他们，才是同一类人。
努力积聚着一点愉悦，想把龚小姐的话当做笑话待会儿嘲笑吴憾去，想着想着，整颗心却被满满的失落填满。
如果不爱，她不会仰望时如此冷寂，转身时，又如此落寞吧。
吴憾，是不是因为我，让你错过了一个如此美好，又对你如此用心的人？
“肉肉，如果你存了几个月才狠下心大出血买了个包包，会不会因为觉得店里海报上的模特比自己背着好看就放弃了？”龚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和她一同看着秦远岭的车远去，雨丝中那点惊艳孤单都散去，只余淅淅沥沥的雨声，衬着安宁。
“当然不会，模特背着当然比我们好看，不然包怎么卖的出去？”严柔接着她的话回答，不过她现在哪里有谈论包包的心情，突然领悟到了奇怪的地方，诧异反问，“娉儿，你怎么还没回去？董事长那边不是请了人吗？”
“哦，这不是走了吗？你还当我想待在这儿守着那个植物人啊？”龚娉错开视线，此刻的神色到没了吴憾晕倒时要她守着苏崎川时那下地狱般苦大仇深的模样。“别岔开话题，我还没说完呢，某些人再好，也就是挂在店里的海报，而那个名牌包包已经实实在在的落在你手里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用它，明白吗？”
严柔皱眉想了想，费力才绕到了龚娉话中深意上，松开眉宇，笑扬唇角，“娉儿，你也快上升到仙级美人了。”
“去你的，少在医院门口咒我，上头你家美人还等着你呢。”龚娉挤眉露出抹笑意，神色已复常态，推着严柔进了电梯。
严柔看着电梯一角红色的数字不断变幻间，那点纠葛倒真被龚娉的话理顺了，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指环，已是释然，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爱他，如果她不及秦远岭好的话，那就要比她更用心，加倍地对他好。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孤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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