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贪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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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柔淘着米，吴憾家厨房的水池正对着窗户，窗外，灯火闪烁得晃眼，探身向下看，车流绵延着直至视线外，望不尽，这城市的喧嚣。
“麻油在那里？”严柔探头向客厅，随口问了句，却瞥见某人侧靠在沙发上，支着脑袋又盯上了电脑屏幕，要制止，却听见电脑里音乐播放的欢腾，时不时怪异地吱几声，比发现领导抽烟更诡异的，是看到领导打游戏吧。
只是室外繁华如斯，音效嘈杂如斯，映衬在那双眉目间，还是那么绵长的清冷。
严柔看得入神，几乎已经完全陷落，苦笑着摇头，感叹往后的日子“暗无天日”呢。
刚才在公司，她一脸认真地对他说，“我们结婚吧。”他笑看她良久，理所当然地跟了句，“回家吃饭。”
确切的意思，快回家给我做饭吃，我饿了。
严柔见吴憾打得投入，显然没有听到她说话，也不追问，咬牙切齿地一刀砍上自己刚买回来的番茄，红色的汁水噗的冒出来。
哪里有什么欣喜浪漫？连羞涩地余地都没留。严柔第一次来吴憾家，这家伙进门替她找拖鞋，刚俯下身，就对着鞋柜蹲着不动了，严柔走近细看，发现他已经痛得脸色泛青了，连忙扶进屋坐好，端水递药，之后领导大人缓过劲儿来，只说了句，“就是饿了。”
接到指令，严柔立刻钻进了厨房，四下翻找起锅碗调料来，又不是被奴役惯了的，心里怎么会不犯嘀咕，可打开冰箱，却顿时没了气焰。
货品齐全呢，估计小型超市的微波食品冰柜的品种都没有他家的丰富，想起每次请客，她乐滋滋地叫炸鸡，咖喱饭时，他一脸漠然，眼里却透着嫌弃的表情，不觉笑了，笨蛋萝卜，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那头领导大人似感应到了她的想法，很适时的吩咐了句，“柔柔，你不喜欢番茄炒蛋的话，冰箱里有鸡腿饭。”
标准的领导远庖厨啊，严柔想着，蹂躏番茄的动作倒缓了下来，细细去着皮，只为刚才问吴憾想吃什么，他很认真地想了想，冒出一句，“番茄炒蛋”而后又皱眉接着说，“不要有番茄皮。”
油滋滋冒了薄烟，严柔把番茄倒入锅里，翻动着，渐化成了汁水，想着那人就是有本事，明明是指使她干活呢，却能一句话就令她瞬间心软，心甘情愿。
想来，他要得从来都不多，一顿饭，不过是一盘番茄炒蛋，米饭，加冲了个紫菜汤。严柔端出来，竟有些不好意思。
“我还会做些菜的，只是今天太赶了，怕你饿得更难受。”严柔低头把饭递到吴憾手里，又夹了块炒蛋给他，头埋得更低，像做错了事一样。
果然，奴役，不是指使的那个人太可恶，而是被差遣的那个，自觉得太可悲了。
“傻丫头，是我不好，都没帮你什么忙。”吴憾放下筷子揉揉她的脑袋，也夹了菜到她碗里，还是鸡蛋，因为番茄完全化了，热乎乎的红润汤汁裹着黄嫩嫩的鸡蛋，无比和谐，“我们以后……请人做饭。”
“谁受得了你这么个口味怪异的主顾？”严柔用勺子舀了勺番茄汁，拌着米饭，味道不错，吃了几口，突然觉得不对，立刻不甘心地辩解，“不好吃？是太匆忙了，你都没给我发挥的机会。”
“味道很好。”吴憾喝着汤，怎么会不好吃，想到这方餐桌上，以后一直会有这丫头坐在身侧，袋装速食汤料的味道都变得可口异常。
“那以后……我做饭。”某小笨猪羞涩地应了句，完全没意识到，一旁的人悠悠喝着汤，嘴角上扬的弧度明显过了几分。
两人默默吃着饭，似乎又回到了在吴憾老家时的那段时光，平静美好，只是短短几日，换了个环境，这片宁静温暖就变了味道。
“刚才玩什么呢？那么入迷，对着电脑一天了，都不觉得累？”严柔打破沉默，力图找些轻松的话题，想要他快乐。从他身上，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微笑不等同于快乐。
这样，会不会很累？
“本来只是好奇，不知不觉就会想赢。”吴憾笑眯着眼，睫毛微颤动，掩去眼里的一抹自嘲，“贪吃蛇，是不是挺适合我玩的？”
严柔想着当初自己对他用的形容词，“小白脸加恶毒舌”，不自觉吐了吐舌头，有些心虚地应了句，“老土，都什么时候的东西了。”
“明明知道不会有出口，却停不下来，这样的游戏，注定是个悲剧。”吴憾闭目说着，语气疲惫，困意浓重得多出几分悲哀来。
“领导大人，玩个游戏而已，何必太认真呢？累了？……早点洗洗睡吧。”严柔看他这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眉眼。
“我以为，我和苏崎川之间，会是一场赌局，却忘了当初他对我说，这只是个游戏。以为能赢，却只是贪婪愚昧，令野心一步步膨胀。”吴憾睁开眼，目光里的悲哀同嘴角的笑意冲撞着，“我只是他手里的那条蛇。”
“为什么你总喜欢诽谤自己呢？”严柔重重叹了口气，用力摁了下他的眉间，要把那皱眉时留下的痕迹抹去，“如果是贪婪，多少公司想挖你过去，你为什么不走？”
“也许只是不甘心而已。”吴憾觉得胃里一阵抽痛，这丫头看似迷糊，却一击即中了他的痛处。他努力至今，是想酬谢当初那份知遇之恩，明明知道是被利用，却还是心存感激的，是商人，如何能不估量价值？换做旁人，哪怕是如今的自己，也只会这么做吧。
而今天当那人用调职来激他时，却还是气愤，比不甘更多的，是心寒。
这些年，盲目挫败多时，他只是笑，而后克服。虽然笑着，心却掩不去疲惫，渐就寒透麻木了，再大的野心抱负，也会倦怠。
不甘心，只是习惯了。贪婪，是一种病态的执着，有时候，看得清……还是放不下。
“野心，我也有的，有一次系统坏了，我种的摇钱树能不停地摇钱，我就不断摇，钱落得哗哗的，就这么反复着，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我才知道，这不是幸运，而是恐怖的事，手都酸了，却停不下来，怎么甘心放弃呢？”严柔拉住吴憾的手，努力挤出笑意，“我对虚拟的金钱都这么执着，你所面对的诱惑是如此真实，怎么可能不坚持？”
吴憾揽她坐到自己身上，而后用力拥紧，紧贴着的温度，可以化去疼痛，“太贪吃的话，伤胃呢……现在这样，也是报应吧。”
蛇引诱夏娃偷吃禁果，贬为毒虫，生吞强咽，此痛不绝，可就是惩戒了？吴憾苦笑，却觉得胃部微暖，已有人未卜先知地替他揉按起来。
“我那时就想，若有下次，累了，我就直接拔了电源插头，眼不见为净。”严柔靠在他的颈间，摸着他的腹部突然就笑了，“你说那盘炒蛋到哪里了呢？可别被你那别扭的胃酸给淹透了，萝卜……你哪天太累了，要告诉我，我会记得替你拔插头。”
“最近胃老是这样，有些影响情绪，让你也跟着心烦难过了。”吴憾道歉，却没多少诚意。凑过去，神秘兮兮地在她耳畔轻声低语，“我知道通关的窍门了。”
“什么？”严柔好奇，侧头等着下文，听到了却是脸色通红，从他身上跳开，只嚷着要回家。
……
只此一句，佳期渐近。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贪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