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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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归
青儿再次醒来时，感觉就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繁复绵长，梦里有娘亲深切的呼唤，许多关心她的叔叔阿姨，重楼叔叔，圣姑阿姨，怪怪的老爷爷和漂亮的红衣姐姐，还有……还有爹爹，她素未谋面的父亲，在梦里那样温柔怜爱地唤她，嘻嘻，爹爹比想象中的帅气英俊多了。
伸着大大的懒腰，一长觉醒来的青儿觉得头晕乎乎的，眼前金色小星星一跳一跳的，半晌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不是在家里，不是无名山上的小竹屋的家，那个属于她和娘亲的家。
正困惑着，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青儿歪过脑袋一瞧，脸上写满惊喜，两眼发亮，高兴得不得了：“圣姑阿姨！”
圣姑把手中的青白色瓷碗轻轻搁在桌上，看见神采奕奕的青儿，原本惨淡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欣喜和安慰，忙走过去坐在床沿边，关切地道：“青儿，你总算醒了！感觉怎么样？”
“唔……我很好啊，圣姑阿姨这里是哪啊，我怎么在这里哦？”伸长了脖子张望着四周，青儿一脸的好奇。
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青儿，圣姑心微微地泛酸，在那双同样灵动明净里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那个敢爱敢恨，满腔柔情的曼妙女子。
“这里就是南诏，是你的故乡。”也是你的故乡啊，圣姑想着，眼里一黯，到最后你还是放弃了故乡，放弃了身份，放弃了自己，即使是一缕孤魂也那样执著地追随着他。
“哇~真的吗？！”青儿小脸红扑扑的，兴奋极了，从有记忆以来，她就一直和娘亲生活在蜀山边，从未回到过故乡。每次圣姑阿姨来看望她们的时候，她总缠着要圣姑阿姨讲关于南诏的故事。故乡，虽从未谋面，却已在脑海里勾勒了千百遍她的轮廓；故乡，常挂在嘴边惦记着，向往着，在梦境里遨游着。
“我要去好好看看故乡！”说着，青儿便一骨碌翻身下床，兴高采烈地往外跑。
跑出房间，前方就是一处圆形高台，青儿兴冲冲地跑上去，眼前顿时变得广袤开阔，这里地势较高，大半个南诏国的风光尽收眼底。
绿油油的麦田，远处是起伏连绵的黛色群山，像是张开臂膀，安静轻柔地将南诏环抱起来。集市上人头攒动，吆喝声，叫卖声响成一片，交织成安宁和乐的乐曲。人们身着五颜六色的彩色衣饰，给宁静的世界增添一份活泼的色彩，妇女佩戴在身上的银饰明晃晃的，反射着太阳的耀眼金色，让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梦幻迷离的感觉。天边几只黑色的鸟扑打着翅膀直飞上青天，然后又极快地俯冲下来……
“哇撒，故乡真美啊，比梦里看到的还要美丽。”张张嘴，青儿由衷地赞叹。
深深陶醉在美景中的青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向身后的圣姑问道：“圣姑阿姨，娘亲呢……”
青儿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染一丝风尘，清澈如水，她的世界是简单的是快乐的，这样单纯、这样天真烂漫的孩子，如果永远不知道悲伤是什么该有多好。圣姑有些不忍，不想看她受到伤害，于是强忍着心中就要溢出的悲伤，面带微笑愉悦地告诉她：“你娘亲找到你爹爹，他们会很幸福的……”
也许，只有这样，紫萱才是幸福的……
圣姑眺望着整个南诏，这片女娲后人世代守护着的乐土，目光淡淡的却透出坚定。
紫萱，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青儿的……
“哦……”青儿低垂下头，低低地应道，那以后她就永远见不到娘亲了吗？想起娘亲的笑颜，青儿觉得有些失落，空气也变得咸咸的涩涩的，弥漫着的，就是悲伤的味道吗?
可一想到从前在蜀山边，娘亲每天思念爹爹，伫立在断崖边出神凝望，相隔咫尺却犹如天涯，受尽煎熬，永远见不到面……现在的娘亲，是不是会更快乐?
这样想着，青儿又变快活起来，高兴地抬起头，一蹦一跳地跑下高台，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跑去集市玩玩，平日里呆在山上的小竹屋中，重楼叔叔在的时候还可以和他玩玩，寂寥时也只能和花草对话，从未感受过欢快热闹的气氛。
在皇宫里跑来跑去，青儿感觉自己迷路了，怎么都找不到大门出去。不过也乐得在这里转转玩玩，四处的景致也很是怡人。
走着走着，不知觉就来到一个园子前，隐隐觉得眼熟，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身着华紫色袍子的小男孩，比她高一头左右。
那男孩背对着她，定定站在房间前，似乎在凝神想什么，根本没发觉走进惠园的青儿。
看着他的背影，又环顾四周的景物，脑海中似想起了什么，青儿恍然，记忆像拼图一样拼凑起来……
黑夜，石室，奇怪的老爷爷和漂亮姐姐……
老爷爷家里很破，衣服很破，很多灰尘……
然后……他们玩起了石头剪刀布……怪老爷爷每次都输，笨死了~后来他总算赢了一次还是作弊的，明明比她慢出了两秒，还可以那样理直气壮地笑，惊天动地地笑……
后来呢……后来……
后来就做了一场长长的梦。脑海中拼凑起来的记忆一瞬间又破灭，犹如水晶的破碎，碎片撒落在地上，晶莹剔透，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看似耀眼炫目唯美迷人，其实一接触就会割破皮肤，在心上划一道深长的口子……
用力甩了甩小脑袋，仿佛这样就能把一切恼人的事都甩干净，青儿又恢复了嬉笑的神情，鬼笑着轻手轻脚地跑到小男孩身后，双手高举着，如玉般的十指不停地抓动，存心想吓吓他。
“啊呜——我是大老虎！”
“啊！”正想着心事愣愣发呆的赵烨突觉一只“爪子”拍上他的背，还有“啊呜~”配音，一下感觉时间倒流，仿佛几年前在山林里遇险碰到老虎的情景又上演，被吓得不轻，连逃跑都忘记了呆在原地。
“哈哈哈哈！~”赵烨这副呆呆的样子让青儿捧腹大笑，好像找到什么好玩的玩物一般。
身后肆无忌惮的笑声让赵烨回了神，暗暗松了一口气，心却又变得沉重，他就是在老虎爪子底下和璃沄姐姐相遇的……
“喂，你是傻的吗？”笑够了，青儿感觉有些不对，通常被耍的人不是都会气得直跳发火的吗?眼前的人是呆子吗?不过这呆子挺可爱的，很是清秀，嗯……没有她可爱。
听到青儿的话，赵烨才发现原来面前还站着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一脸欣赏国宝的表情看着他。
傻子啊，青儿第一次看到傻子~当然要好好观赏一下咯。
“哦~刚才是你吓唬我！”指着青儿，赵烨打断她的观赏，后知后觉地开始生气。
“你果然是傻子，反应好慢哦！”青儿恍然大悟，果然，她看人的能力越来越准了……
“胡说！你才是呢！”瞪圆了眼睛，赵烨气得直跳。
兀自向赵烨扮了个鬼脸，青儿转身就跑。
“你别跑！”前一刻的阴霾尽散，赵烨觉得太阳更亮了，天空更澄澈了。
“有本事你来追啊！”青儿毫不客气地回道，跑得更快了，更欢了。
两个稚嫩的小身影，欢快地追逐着，逐过无忧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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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上，晨钟鸣声依旧，缓慢而低沉的钟声，回荡在高峰之间，余音不断。
微弱的晨曦照亮东方天空，像是新的一天开始的前奏，沉眠的大地开始苏醒，万物生机勃发。
小小的后院中，一袭墨色道袍，长卿怅然若失地看着手中的紫玉，晶莹美丽，散发着独特的光芒，温热的感觉从手心，一直传递到心窝，让他觉得心安。
她在这里，就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紫萱，早安。”微笑着，长卿对着虚空问候，手中的紫玉突然闪现柔和的光华，满院萱花在微风中频频点头，仿佛是回应他的问候似的。
“早安，长卿。”清泠悦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却看不见说话的人。
“蜀山阳气太重，我无法现形。”银铃般的清脆声音浅浅地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
现在的她只是一缕无主孤魂，无肉身无形体，或者说仅仅是一丝残余的意识，对长卿至死不渝的执恋，让她在灵力耗尽灰飞烟灭后还不愿离去，不愿堕入轮回。灵魂附在紫玉上，只为永远陪伴着他，心心念念难以忘怀的他。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即使看不见你，摸不着你，但是我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你。
“我再也不放手了。”静静地陪他，看时光匆匆，春去秋来，毋须多言。就这么简单，是她以前一直追求却得不到的幸福。
平凡，简单却天长地久的幸福。
轻轻倚靠在长卿身侧，紫萱不再出声，这样永恒贴心的陪伴来得不算太晚，她还有时间，一生一世的时间，陪他看细水长流……
感觉到她依偎在身旁，长卿转过头，对着身旁的空气温和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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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到安乐平静的生活中，渝州城仍旧繁华热闹，永安当的生意也蒸蒸日上。
厨房里，雪见戴上厚厚的棉手套，继续奋斗上次炒了一半的瓜子，小花楹又从土豆变成白白的大糯米团，扑闪着绿叶子翅膀高兴地飞来飞去。
“哈哈，马上就可以出锅啦！”雪见得意地说道，自豪之情溢于言表，“我堂堂唐家大小姐果然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贤惠能干的很~！”
小花楹点点头，连声附和：“#@%￥&……*&（@@……￥*&~~~！”
景天坐在院子后门的台阶上，无聊地看大街上人来人往，听到雪见的自夸，出于良心不得不说一句：“还贤惠能干……我看是凶巴巴的傻猪婆才是！”
“菜牙，晚饭没你的份！”冲着景天喊完，雪见又笑眯眯地转头对花楹说道,“小花楹，你多吃一点哦~！”
乐得花楹笑弯了眼睛，扑着翅膀绕雪见转了好几圈：“#@……￥……%@@@%@@… ^^”
“哼，不吃就不吃。”景天闷闷地坐在台阶上，低声嘟哝，这年头，实话说不得……
突然，眼前一亮，街对面蹦跳着跑过来一个扎着高高发髻的小女孩，白白嫩嫩的，很是可爱，让景天感觉很熟悉。
“哥哥！”那小女孩径直跑到景天面前，大约四五岁的模样，讨喜地叫道，似曾相识，“请问你有「广袖流仙裙」吗?”
“……”景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粉嘟嘟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葵！”小葵脱口而出，浅褐色的瞳仁里闪烁着天真，“我出生那天向日葵全开了，就像一片金色的海洋，所以我的名字就是小葵，金色向日葵的葵。”
回头看着院子里栽种着的龙葵花和向日葵，景天暗想，是上天故意安排他们兄妹再次相见的吗?
起身，景天拍拍小葵的脑袋，就像对自己的妹妹般：“我有盗版的广袖流仙裙，这就去给你去拿来。”
当初龙葵跳进熔炉为他祭剑，依附在剑上的魂魄轮回投胎，也许是为了纪念，也许是为了冥冥中注定相遇的这一天，景天破天荒地拿针仿制了一件广袖流仙裙，与魔剑一并保存着。
没多久，景天就从院子里出来，手上捧着一个浅绿色盒子，淡雅的花纹很是别致。
“其实真正的广袖流仙裙已经不存在了，这条虽然是盗版的，可是看起来和真的一样！”生怕自己仿制的裙子小葵会不喜欢，景天忙解释道。
把盒子交到小葵手中，景天又拿出一个绣花绯色锦囊，浓郁的香气从锦囊中溢出：“这是刚炒好的香瓜子，你带去慢慢嗑。”
“嗯嗯，谢谢哥哥，你真好！再见咯！”小葵心满意足地对景天笑着道别，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目送小葵离去，景天心里暖暖的，知道妹妹现在是快乐的就足够了。
落日余晖撒在脸上，景天默念道：“龙葵，家，永远在向日葵盛放的充满朝气和希望的地方……”
“菜牙！你敢偷吃~~！”院子里，响起雪见暴跳的质问声。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