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
夜半，暖黄的亮光从苏辞眉心冒出，将她整个人都笼在其中，她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睡得更熟了。
第二天一早，她发现脖颈和脚腕上的伤痕全部除去了，其他伤口也好了五六分，尤其是脸上那道疤，仅剩眼角的一道细微的凹痕。
镜中的女孩有一头黑长的直发和一张小巧精致的脸，与苏辞原本的模样不同，她有一双狐狸眼和高挺的鼻梁，冷艳中带了几分伤病的脆弱感，她若不笑，便是高岭之花，让人难以接近，眼角若有若无的凹痕更为她添了几分危险感。
苏辞双眼弯弯，对着镜子提起笑容，五官中的冷淡和距离感刹那消解，整个人都明朗起来。
她将手腕手肘用绷带缠好，穿上朝气蓬勃的校服拉开窗帘，窗外阴沉沉的还有星星点点的落雨，苍穹中隐有雷声。
她将行李箱拖到床底放好，提上书包出了房门。
“哦，我们清子穿青学的衣服真好看！”苏辞推门就受到了伦子的夸赞，她腼腆一笑，被推到餐桌旁坐下，她旁边，越前龙马递过一杯温热的牛奶，推来糖罐。
“谢谢。”
越前龙马一直在用余光关注她，她今天看起来比昨天开心一点，除了身上的绷带之外与寻常女孩并无不同，如果非要说，那就是她身上有种成熟感和压迫感，离得近了会让人莫名紧张。
与其在她旁边坐如针毡还不如自己先走，但第一天上学就直接把人撂下会不会不太友好？可看她昨天的态度，她好像并不欢迎别人和她一起？
￥#@*……越前龙马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趁雨没下大自己骑车先走，每次下雨早训取消他都会这么上学。
此时伦子和南次郎都已经去上班了，他帮清子叫好车，拿下玄关处挂着的雨衣。
“雨马上会下大，你最好和我一起坐车。”苏辞放下未吃完的三明治追了上去，“今天的天气不适合骑车。”
最后，两人一起坐上了车。
几乎是关上车门的一刹那，暴雨倾盆而下，带行至主道，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珠在车窗上一道一道划过，雨刷的频率开到最大视野依然不佳，更别说车外骑车的人，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一个个骑得胆战心惊。
苏辞抱紧手臂闭上了眼，在她迈出越前宅之后，她的视野又再次充斥着乱七八糟的鬼怪了。
这次他们好像胆子变大了，有的攀到了她的肩膀上，拉扯她的头发。
她只能眼不见为净。
突然腿上一暖，一件仍有体温的运动外套搭在了她的腿上。
“晚上到家还我就好。”
他在对苏辞说话却并没有转头，递外套的动作也十分僵硬，看起来很不自然。
苏辞将外套往上拉盖过小臂，望着窗外的雨势心下有些不安，“东京的夏天会下这么大的雨吗？”
“像这样的暴雨也难得一见了吧。”越前龙马想起到她身上的绷带又加了一句，“你不方便淋雨，进教学楼之后就别出来了，我会给你带午饭，晚上一起回家。”
苏辞乖巧点头，“麻烦你了。”
瓢泼的暴雨将上班上学的人堵在路上，大量的轿车将街道上挤得水榭不通，车前进得比人还慢，但也无人下车走路，实在是因为雨太大了，既然注定迟到，那身上的衣服就尽量不要湿了。
苏辞晕乎乎的染上了睡意，眼皮耷拉下来，朦胧间听到身边人的声音，“师傅麻烦把暖气开一下，她睡着了。”
*** ***
暴雨仍在下，在暴雨冲刷下今天的气温低得厉害，不少身穿夏季校服的女孩都止不住瑟缩，苏辞却在开了暖气的车内安稳地睡了一觉。
车停，苏辞准时清醒。
此时预备铃已经响起，因为暴雨的缘故，风纪委员们正在校门口组织扫雨，并没有为难迟到的同学，和手冢国光、菊丸英二铺完防滑的草垫准备回班，眼尖的英二看见了校门口一把红伞下的正选外套。
“呐呐，国光，小不点交女朋友了！”
越前龙马也看到了他们，喊道，“手冢前辈！英二前辈！”
苏辞跟在他身后，见到了冲他挥手喊他小不点的人。苏辞摸上外套的边缘，猜到了他们的关系。
“这是和我一个社团的学长，这位是部长手冢国光，人特别可靠，也是你未来的班长。”越前龙马介绍道。
“唉？我呢我呢？我就不可靠吗？”大雨也无法浇灭菊丸英二的活泼，他从手冢国光的伞下跳到越前龙马伞下，锁住他的肩，弯腰往红伞内看去，“原来是小姐姐？没看出来啊……”
苏辞察觉到窥探的视线，并没有感觉到恶意，她微微扬起红伞，向两位新同学打了招呼。
“我是竹内清子，请多多关照。”
“竹内……这个姓怎么有些耳熟？我记得我还认得这个姓的人……”菊丸英二挠头，被越前捂嘴拖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道，“部长，我小姨就交给你了！”
“小姨？！哦，对了伯母好像就是这个姓，哎呀……”
“闭嘴吧你……”
看着两人勾肩搭背风风火火地离开，苏辞无奈一笑，这两人的性格一个跳脱一个沉闷，都不是她擅长对付的性格，不过，年轻就是好，在她这双特殊的眼睛里，他们俩都是十分亮眼的存在，越是纯净不染阴霾的人，在她眼里越接近他们真实的样貌。
*** ***
教学楼入口的瓷砖上滴满了雨伞雨衣上滑落的水，上面光溜溜的，女士的小皮鞋不太防滑，苏辞很快就踉跄了一下。
“小心台阶。”
她低头，瓷砖上映出了一个被试卷包成木乃伊的长发鬼，她的四肢被绑得紧紧地，只能想虫子一般蠕动。
就在她快要站稳时，鬼怪抬了头，苏辞被两个空空的眼眶直面暴击，脸上的镇定面具皲裂。
见她要歪倒，手冢国光伸手拉住了她的左臂帮她平衡重心，五指按在了绷带上。
“嘶……”
察觉到身边人的难受，手冢国光立刻松手了。“抱歉……”
苏辞感觉咒印上的伤口裂开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血液的缘故，瓷砖倒影里的鬼怪在伤口溢血之后便飞速逃远了，喜欢不远不近绕着她的那些鬼东西现在竟一个不剩。
这也算因祸得福了吧。
进到温暖的室内苏辞脱下浸润了湿气的外套，对折抱在手中，手腕和左臂上的绷带一览无余。
手冢国光这才意识道方才喊疼不是她娇气，而是正巧被他按在了伤口上。
他在楼梯口停下来，“医务室在一楼的尽头，你的手臂如果……”
“没问题，先回班吧。”
见她面色并不勉强，绷带也还是纯白色，手冢国光便一路将她带到了三年级A班门口。
此时班级的推拉门留了一条缝，没有关紧，严厉的中年男声从教室里传来，“怎么会有人一门功课都学不好呢？这种人是怎么分到我们A班的？”
教室里静得出奇，将这位老师的声量衬得更大，“我说的谁自己心里有数，趁早填申请转出A班，总赖在这里多没意思。”
“刷！”拉门声响起，将全班的注意吸引过来，手冢国光的动作打断了班主任继续念叨的节奏，班内人都松了口气。
“报告！”手冢国光带着苏辞走进来，“这位是今天转来的新同学竹内清子。”
“哇……”
“好漂亮~”
沉寂了一早晨的班级被新来的漂亮同学点燃，大家小声交头接耳地讨论，渐渐从班主任的高压中恢复了活力。
“你看，她手里拿的外套！那不是网球部正选才有的吗？”
“班长的外套还在位置上呢，不是班长的呢。”
“那她手里拿的是谁的？”
班主任抬了抬眼镜，刻薄的面容在瞟见苏辞的模样后有一丝缓和，这个新转来的学生很漂亮看起来也很乖巧，按照他的经验，成绩应该不错。
他在新打印的花名册最底处找到了苏辞的名字和她转学前的成绩单，眉头拧在了一起，脸拉得老长，“竹内清子？你都16岁了，是复读生？”
脱离学生环境已久，苏辞早就没了那种被一维指标衡量评价的无助感，但她仍觉得，在所有同学面前报出她的年龄和复读生的身份有些被冒犯到。
手冢国光作为班长也看过她的信息表，他没想到班主任会直接说出来，直接开口替苏辞解释，“竹内同学身体不好休学过一段时间，希望大家能多帮帮她。”
“原来是美女姐姐啊~”
“怪不得看起来那么成熟……原来是姐姐型。”
“美女贴贴！”
苏辞看着台下躁动的同学，沉浸在他们营造的青春感中不免也变得幼稚些，“大家好啊，今天冒着大雨来报到，见到大家瞬间就觉得值了呢！”
“啊！！！天哪她好会撩！”不少男生都红了脸，女生更是捂嘴小声回应，“见到清子酱也觉得值啦~”
“咳咳”，班主任见孩子们太激动，手里挥着花名册拍在讲台上，粗着嗓子指挥道，“好了好了，漂亮又不能当饭吃，都收收心好好上课，竹内同学你的位置在最后一排，赶紧坐好。”
班级再次平静下来，苏辞脸上的笑意收敛，走到班级最后一排角落靠窗的位置，前桌的男生已经抽出三张纸巾帮她里里外外将桌椅擦了一边。
“谢谢。”
“嘿嘿，照顾新同学应该的。”
嗯？现在都是这个说法吗？苏辞微微点头，拿出书本，注意到她左边的那个戴眼睛的女孩。
她的状态看起来很奇怪，在苏辞眼里她身形的轮廓并不稳定，有膨胀变异的趋势，当仔细凝神一看又恢复正常了。
苏辞抽空观察了三次，每当她用余光去看，她就变得狰狞奇怪，当她专心看时又恢复正常了，怎么回事……？说来从今天早上这场雨开始她就觉得有些心慌，现在看到身边有人出了问题，心下的担忧更重了。
苏辞烦躁地捏住眉心，撑头思索，下课铃响，十多双或含蓄或直白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让她如芒在背。
她睁眼看过去，大多数人却都回避了她的目光。
苏辞表情柔和下来，叫住了眼神躲闪的前桌，“有什么事吗？”
“哦！啊！啊……这个……嗯……”
“嗯？”笑意重新回到苏辞脸上，前桌的男生死死地盯着她的桌子，结结巴巴道，“我就想问，竹内同学有男朋友了吗？”
被问完这个问题后，她感觉看着她的人更多了。
“没有哦。”
“那你椅子上的衣服……”
“不是男朋友哦，别瞎想。”考虑到越前未必想让大家知道他有个和他同校上学还留级过的姨妈，苏辞将绣有姓名的领口收拢，把外套叠好搭在腿上。
一问一答两个问题后，苏辞身边逐渐围满了人，热情的同学们挤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不停起哄，“哦~竹内同学把衣服收起来了~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是谁的吧~”
“哎~好好奇。”
“竹内同学，我想问一个问题！”双马尾女孩（川上佳惠）积极出声，在苏辞点头后道，“我帮男生们问的哈，姐姐现在有喜欢的男孩子吗？”
“没有哦~”
“哎~这么果断吗？”
“姐姐这么受欢迎，肯定很被多人追，久了就没感觉了吧。”
“说的是呢。”
苏辞靠在后门上，仰头将所有围着她的女孩子都扫了一眼，没有那个带眼镜的女孩的身影。
她收回逡巡的眼神对讨论激烈地女孩子们摇头道：“智者不入爱河啊，妹妹们。”
川上佳惠趁着说笑的功夫挤到苏辞跟前，近距离打量她的眉眼，她一直觉得她眼角下有模糊的痕迹，离得近了才看清那是一道略浅的锥形伤痕。
她盯着苏辞的脸，欲言又止，她的手腕、手肘上都围了绷带，离得近了还能闻到碘酒的味道。
她不是发现这些事情的唯人，随即她的耳边便响起了一道大大咧咧的男声，“竹内同学的手怎么了？手臂上也有绷带……”
绷带美女又A又有一种隐晦的易碎感，简直诱死人了。虽然想这么说，但川上佳惠闻到碘酒味了……她手脚麻利地蒙住问话的人的嘴将他拖走了。
留下的同学默契的没再问这种隐私问题，苏辞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一个又一个问题，大部分精力却放在了邻座那个出了状况的同学身上。
由于围在她周围的人太多，大家推搡之间难免碰到邻座女孩的桌子，一张满面飘红的答题卡飘落下来，被一个大大咧咧的男生捡起，“啧啧，老班上课前说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他一惊一乍的声音嚷得周围人都听见了，上面还有一行红字请家长的红字。
女孩将卷子揉了撕了后跑了出去，将周围的同学吓了一跳。
“她是谁？”
那个被女孩动作吓得退后一步的男生尴尬地笑道，“嗐，就是成绩考差不好意思了，我就随口一说，没想到她反映这么……”
“什么啊，谁让你拿人家卷子的！”
“就是，还大声说出来，缺心眼吧……”
“相原同学本来就内向，你这么说真的很过分！”
男生被火力突突地有些难堪，他小心抬头觑向苏辞的方向，马上就被人挡住，“你有没有在听啊？让你快去道歉！”
等大家的注意力从这件事上移开，座位上的苏辞早就不见踪影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