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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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风无端四起，灰雾笼罩了木屋，死亡的腐朽在每个角落里发酵，向漩涡中心唯二有体温的两人聚拢。
一队蒙脸杀手贴在窗口隔着纸窗紧紧盯着卧榻上昏睡的女子，蛇尾缠在苏辞手腕上四处张望，突然碧蛇刷地立起身来，高昂着蛇身，盯着纸窗一角嘶嘶吐蛇信。
“雕虫小技。”
在大蛇丸三两下收拾这几个不自量力的杂碎后发现，接下来冲向房内的“生物”都奇怪起来。
独眼飞游在雾气间的巨大蝌蚪、嘴巴被缝上双眼空洞的游女、喉咙放出蓝焰身形缥缈的巨蛇……每个怪物的长得极其抽象，就像是稚儿随手的涂鸦一般。
可笑的是，它们朝木屋冲过来后就只会扑咬，毫无战斗意识，在快要碰到草雉剑时还往后退缩了。
被一刀两段的怪物重新融入雾气，就像杀不完一般，不断有新的抽象派妖怪脱雾而出，而雾气的源头似乎……在苏辞身上？
在下一个顶着招风耳，长得像皮球一样的猪翻滚而来时，大蛇丸扬刀信手划过，头也不回地退到苏辞身边，浸润着杀气的手悬在她小腹上方，压低的声音里充满威胁，“滚出她的身体！”
突然，雾气停滞了一秒，下一刻木屋外雷声大作，闪电毫不留情地劈下，风声里夹杂着尖锐的哭嚎和歇斯底里的绝望。
屋外的灰雾开始集结，凝聚成漆黑的人型，在雾气精密的雕筑下形成了一个青年男子——德川光的模样。
“还不死心吗？”注意到苏辞的双唇开始失色，大蛇丸不想再拖，用通灵出的卷轴将德川光整个封印。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自己出来。”
一个只到成人膝盖高的婴孩怯生生地在苏辞身后慢慢成形，同时苏辞的小腹也逐渐平整。
婴孩与那不倒翁外壳上的婴孩有七分相，葡萄大眼镶在玉帛般的小脸上，委屈地瞪着大蛇丸，明明是一个圆润可爱的稚儿，看久了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怪异感。
小男孩的身体凝结成实质，他肉呼呼的小手抵在苏辞的喉管动脉处，一手锋利的指甲悬在她的脖颈之上。
他咧嘴笑，笑容一直咧到了耳根。
“阿嚏！”被身后的阴寒侵袭，苏辞裹紧了被子耸着鼻子睁开了眼，抬眼便是大蛇丸握刀杀气四溢的样子，苏辞剩下的睡意全被吓跑了。
“娘亲，他要打我呜呜呜~”
苏辞肩上的外袍被一个胖乎乎的人类幼爪拉扯下来，她身后坐着一个眼泪懵懵的奶娃娃。
苏辞将小孩拢到怀里，用内袖擦掉他的鼻涕眼泪，一边在他背上轻拍哄着，当她再次将注意力投向大蛇丸时，他手上的剑已经不见了。
“娘亲，叔叔凶凶，是坏人，要打我！”
苏辞想到了原身的嘱托，心软地抱起这个不知道使了什么坏的小崽子，轻声哄道，“叔叔就是看起来凶，但他不会伤害你的，乖，别哭了。”
“不嘛不嘛……”小幼崽半边脸埋在苏辞的臂弯里，偷偷从她身侧往后瞄，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在小幼崽要开口之前苏辞先出声了。
“不用再害怕，没有人会伤害你和娘亲了，乖，这么长时间你一个人生活，辛苦了。”
小幼崽的捏鼻子拉嘴鬼脸动作僵在了脸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口咬在了苏辞的小臂上，凶狠地咧嘴，“你懂什么！”
苏辞手腕上的碧蛇迅速窜出，将突然袭击的小孩缠住收紧，苏辞捂住小臂内侧被咬的伤口被大蛇丸小心翼翼地抱起，圈在身边。
“虚伪！”小孩浑身散发着黑气，双眼瞳孔转红努力抵御着蛇身的收缩，怒吼道，“不过是另一个依靠男人保护的女人，你与娘亲没什么不同。”
“像你这样一无是处的人，凭什么来同情我！又能保护得了谁！”
苏辞怔怔地看着那个逐渐失去五官细节，变得不人不鬼的小孩，他的话触及了她最初的恐惧。
“像你这样一无是处的人！”
“像你这样一无是处的人！”
一模一样的斥责和嘲讽，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母亲搂着冰凉无声的弟弟，朝她嘶吼。
苏辞以为漫长的经历能冲淡这份阴影和内疚，在这段话再次响起时她才知道，有些东西经过时间的发酵只会在心里扎根，越来越深。
只是这次她不再是那个依靠母亲庇护的雏鸟了，她习惯了不再依靠任何人，现在的她是自己认可的样子，谁也无法动摇。
苏辞眨眼回神，四周逐渐回暖的温度加上小鬼周身消散的黑气让她知道，现在这小鬼只是强弩之末。
她脱离大蛇丸的保护，在小鬼跟前蹲下，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我方才不过是将玉娘的遗言说与你听罢了，同情？不存在的。”
“我凭什么同情你？你又不真是什么三岁小孩，你只是千年遗恨的怨魂罢了。”
“天下遭遇不幸的人有多少数都数不过来，我为何不去帮助那些走出伤痛的人走向自立，而要在这与你这个困在过去的怨魂纠缠不清？”
“飞鸟时代的绿釉陶、平安时代的观音像……一开始年份跨越这么大的东西同时出现在和屋内，我就生疑了。”
“那个不倒翁便是你的实体吧？德川光用来行凶的刀便是能取你性命的兵刃？”
苏辞拉开嵌在墙内的储物柜，取出了不倒翁和压在织物底下的匕首。
“玉娘求我不要下手，我怜她慈母之心，想着改写结局便可使你放下执念……你还真是……不知好歹。”
苏辞扬起匕首，狠狠刺向不倒翁的大圆肚子，“咔嚓”木偶碎裂成块，随即，和屋像镜花水月中的倒影破碎消散，碧蛇缠绕的小孩化作尘烟，在无人察觉之际，一行烟尘飘进了她的衣袖覆盖在牙印之上，形成了硬币大小的诡异花纹。
【终章·偶怨】
【通过！】
【获得：怨婴咒灵的标记一枚。共感标记一对。】
阵局已破，苏辞瘫坐在地，有一刻失神，一枚温暖的印记打入她的额心。
她听到了一阵沉稳的心跳。
她的发顶上传来轻柔的压感，脸侧的发丝被收拢到耳后，“苏辞，你一直在给我惊喜。”
苏辞被按着顺了两下毛后，随即低头躲过，就着他伸出的手借力站起来，“虽然不知道被拉来陪我的人为何是你……不过，接下来的路请多关照了。”
大蛇丸凤眼微亮，扣住她还没来得及放开的手，五指交握。
“以后的路，一起走。”
*** ***
以后的路一起走。
从来没人跟她说过这种话，在她以为她的好系统会一直跟着她的时候，系统突然不灵了，还强行给她匹配了一条桀骜的毒蛇。
这人时常不按常理出牌，她从sc002身上收回的记忆碎片也好，他对她若有若无的保护亲昵也好，都让她摸不着头脑甚至还有一丝危险。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不到一年的短暂相处就能让他十年不忘？苏辞不相信。
小时候的他就让人不敢靠近，洞察、极致、冷漠，这些特质会帮助他在每一个常人退却犹豫的关卡如履平地，一往无前。
他不受束缚、不受限制，行为难以预料更无法控制，简直就是一个炸弹。
让她稍微欣慰的一点是，他好像是在意她的想法和感受的。
这一点细微的在意，就像一条由她握着的细线，一端牵在她手里一端缠在他身上，这细线虽单薄，但就像放风筝一样，只要掌握方法，风浪再大她都可以将人牵在手中。
只要他愿意让细线圈着……
苏辞没有挣开他的手，冷静带着审视地看着他，如果以后的路真要一起走的话，她就不能对两人之间的某些细节视而不见了，要斟酌着摸索出他相处的底线。
她主动往他身边靠近了半步，两人一个低头一个仰头目光不躲不闪地接触，苏辞踮起脚一只手攀在他肩上，话语间的热气打在他的侧脸，“可是，如果我们之间隔了100步，我只愿迈1步，你愿意走那99步来与我一起吗？”
荼蘼般诱惑婉转的嗓音转淡，淡粉温热的薄唇若有若无地擦过冰凉的脸庞，苏辞挣开了他的手，缓步退后，转身后又突然回头，展露了绚烂的笑容，“这个问题，下一次相遇我就能知道答案了，对吗？”
原来这才是她真实的模样，什么乖巧的红眼兔都是假象，她其实是一只胆大包天的狐狸。此前他一直不理解狐假虎威的合理性，看着苏辞在他眼前伸爪又引诱的模样他仿佛懂了。
老虎不是看不出狐狸明晃晃的算盘，只是另有所求罢了。
大蛇丸看着这个留下暧昧不明的话后在他眼前消失的人，捂嘴无声大笑，她努力勾引人的样子真可爱。
可惜她算错了一点，他不是老虎，他是蛇啊，盯紧猎物，伺机而动，拥有无限耐心的蛇。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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