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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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不知道是谁的心在乱跳，少年在脸色变红之前慌乱低头，然后瞧见了季鸢身上带着的针线包。这是她们布庄学习绣针时候发给每个丫头的。季鸢针线上没有任何天分，因此便把这针线包时刻带着希望能够以勤补拙。
“你居然还带着针线，我裤子腿破了一块儿，你先替我缝补一二。”早间陪老太君用早膳时，老人家是瞧过他穿的这身衣裳的，如果贸然换了怕引起她的疑心。
季鸢心里暗叹了一声，这位有些娇蛮肆意的半大公子哥儿倒是比胡娘子还会给她安排伙计，搬完草垛给他打理衣裳，现在还要给他缝那破洞的裤子。
季鸢最后还是把自己针线包拿出来，简单粗暴地把那少年破洞的膝盖给缝起来，没有任何的花俏技法。
这会儿轮到少年微微瞪大眼睛，有些嫌弃：“这样就好了？这裤子都被你缝皱了，以往我院子里的婆子们缝补完的衣裳可不是你这样的……”可忽然转念一想，自己眼前的这丫头才多大呢，“哎，罢了，祖母年纪大了，只要那几个小的不说话，想来也能糊弄过去了。今日就先这般，你叫什么名儿？以后可得好好练练这女红了。”
季鸢再次被人嫌弃女红不好，可她又不会再有机会给这人缝补裤子了，才不听他的话呢。季鸢收好东西站起身，哪怕身后的公子一直不住地问她叫什么，是哪个院子的丫鬟，她都只是摇头不语。
不是的，她不是任何院子里的丫鬟。至于她叫什么，对于这位林家的公子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后来不远处陆陆续续传来仆妇呼喊：“公子，公子，老太君唤你过去呢……”
林家公子这才不得不离开，一边走着还不忘回头叮嘱她：“我这会儿去给老太君请安，待会儿再来找你。”
这对于少年来说是个理所当然对方必须同意的约定，但对于季鸢来说，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季鸢回到布庄之后，李掌柜便去见胡娘子报告这次林家定下的布料数量花式。季鸢则把怀里李掌柜路上给她买的一串糖葫芦带到阿秀的床前。
快吃吧，吃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季鸢把鲜红的糖葫芦拿到阿秀苍白的嘴边，眼含担忧地看着她。昨晚她和胡兴离开后具体发生了什么年少的季鸢不清楚，但一定是对阿秀不好的事情。
阿秀还不让季鸢和胡娘子说，只称自己是染了风寒。
“好阿元，姐姐不想吃太甜的，你吃吧。”
季鸢摇头，还是固执地把糖葫芦递到她的手上。这东西从前她是不大爱吃的，但现在哪怕是吃过无数山珍的季鸢也馋得很。但她知道阿秀更苦，嘴里就该要有些甜。
最后一串串了五颗山楂的糖葫芦，季鸢吃了两颗，阿秀吃了三颗。
时间转眼到了冬季，又到了各个大户人家里裁制冬衣的时候，这次李掌柜还是带着季鸢去了林家。
其实这样的差事对于布庄的下人们来说是个极好的差事，那些大户人家都出手大方，只要事情办得好再嘴甜一些都能讨得些赏。上次李掌柜就被林家的主子赏了不少的铜板，回头上交了一部分到公中，剩余的都足够她给全家人换上一套新衣的了。那日李掌柜才那般高兴，还给表现不错的季鸢买了一串糖葫芦奖励。
就在季鸢快要忘记那日午后墙头出现的那少年，碰巧这次季鸢看到了林家老太君旁边的少年公子。这才没几个月他又长高了一些，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他情绪明显也有些波动，但因为家里长辈在身边，他并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举动。
季鸢见状心里也一松，她应当，没有得罪这位尊贵的公子吧，毕竟那日她很听话地一一满足了这人的要求，事后也没有就此缠着讨赏惹人烦。季鸢微微垂下头站在李掌柜的身后，默默想到。
“就你，过来替我量身吧。”忽然那乖张的公子指着季鸢，吩咐道。
季鸢从他那跃跃欲试的眼中遗憾地发现，他确实还没有忘记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
这次时间确实隔得有些长了，林家的公子小姐都还是在长个子的时候。李掌柜本来是要先替两位小姐量了尺寸之后，再亲自给这位唯一的漂亮的公子量尺寸。但大约是这位主子爷的耐心不太好，竟然直接越过他，点了跟着自己的季鸢。
李掌柜道：“公子，这只是个来帮忙的小丫头，怕伺候不好您……”
“既然是来帮忙的，总该做点事吧。小爷还有其他事要忙，你们赶紧的。”
李掌柜又看向那位有些寡言的老太君，见她也点点头不反对。就只好让季鸢去了，最后还打了句补丁道：“公子，阿元这丫头虽不会说话，但量体这活儿也是会做的。”
不会说话？原来是个哑巴！
在场的人都看向那个乖巧静立干活的丫头。这人细看下来很顺眼，虽然衣裳灰旧些，但眉眼灵动温和，哪里像个不会说话的。
“倒是个可怜的孩子。”林老太君感叹了一句，让人也给她待会儿打些赏。
“祖母，孙儿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量身，就先去里边了。”
俊俏的公子说完这句话就给季鸢一个意味明显的眼神，等到了隔间两人因为量体身体靠得很近时，他低声说道，“为何那日跑了，你可知我……”原本还想要了你去我院里伺候的 ，可谁知她就那样不见了，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季鸢：……我又不是你们府里的奴婢，为何不能离开了。就哪怕原本该和你打声招呼，可她现在不能说话，这个步骤也得省了。
季鸢低着头用软尺丈量着少年公子的肩膀，大约北方人都是这样，还没有成年就长得十分高壮了。季鸢最后看着尺码，才几月不见这人果然又长高了不少，比自己长得快多了。
“不用羡慕，我是男子，自然长得比你更快更高。”少年见季鸢看着手里的尺码眼中波动，低声和她说道，“不过这半年不见，阿元……你是叫这个名字对吧，你也长开了不少呢。”
长开了不少，这是林老太君这样的老人家惯常对着小辈说的，少年自觉比季鸢年长几岁是为哥哥，才学着自家祖母说着这话。
可登时季鸢脸色就肉眼可见地变得惊恐起来，身子也犯恶心似的在颤抖。
“阿元可真是长开了，比这院里的其他姑娘都要俊呢哈哈！”
前几日胡兴摸到她和阿秀的房间，见只有季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贼眉鼠眼打量了对面的女孩一阵子之后，最后在不得不离开时也留下了那句话。
这几日晚上季鸢都害怕得在做噩梦。
“哎，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让祖母给你请大夫瞧瞧……”见季鸢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人也摇摇欲坠的，少年急了。
季鸢忙看着少年，摆摆手表示不用。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看过大夫了，明知道自己的嗓子需要得到医治，但她现在哪里敢。况且如今世上她愿意与之说话交流的人寥寥无几，也没什么不好。
胡兴对于季鸢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这件事，还是有些介怀的，好几次都有一种莫名可惜的目光看她。季鸢越长大在布庄里也越发不喜欢抬头看人，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是一副呆傻痴笨的模样。
“好了好了，你不用怕。我只是以为你身子不舒服，我那几个表妹和你差不多大，我只是瞧着她们有些不适就会看大夫的。”
这时候季鸢目光里带着些感激的善意，平时里和季鸢相处的只有比她大一些的姐姐们，还有就是胡兴那样猥琐的男人。季鸢已经记不起多久自己没有和正常的异性说话了，这位林家公子让她想起来从前家里的那些，特别疼她的已经不在的堂哥们。
这次见面之后少年终于知道了季鸢人在哪里，也经常想着法儿让她出来，两人作伴四处游玩着。
季鸢原先觉得和林家公子出来不好，但胡兴对她的兴趣越来越大，她实在不愿意再待在那昏暗的绣房里成日防备着。
当然她也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这位身份和自己千差万别的公子，为什么独独喜欢带着她。年少时候作为贵女的骄傲早已经被艰苦的生活磨完殆尽，季鸢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可少年公子从来不这样认为，阿元是他在北地第一个觉得好的人。她虽然不能说话，但心却比那些看中自己权势钱财的奴才们都要干净。那天明明知道自己是林家的公子，却依旧没有和那些势利的人一般缠上来。她似乎对于自己豪门公子的身份并不太在意，这点他完全可以从她的眼神姿态里看出来。每次只要阿元那双柔和含水的眼眸看向自己，少年就会很开心，也会有许多话和阿元讲。
慢慢的季鸢便知道少年并不是真正林家的公子。林老太君是他外租家，他似乎是在京城闯下了不小的祸事，然后被家里的长辈给发配来到了北地。
“阿元，你的元字是哪个？你会写字么？”
季鸢自然是会的，从小她的功课都是爹爹手把手亲自教授的，到现在她都没有忘。少女伸出细嫩的手指，思索片刻还是慢慢在面前俊朗少年手掌心里写下了个“元”字。
如果没有意外，她应该这一生就以这个名字活下去了，从前的生活她只能压在心底作为梦境。
少年没想到季鸢真的会写字，但旋即他便只以为季鸢只是跟着其他人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罢了，但这也能说明她是极其聪慧的了。他清悦的年轻嗓音也随即响起：“你的名字我记下了，以后你要记得我的，我叫傅子鲸。”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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