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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豪赌(四) ...


  •   和公公眯着眼笑得像尊弥勒,今夜元宵盛宴,必有彩头。

      元宵宴设在含元殿,这是褚破第二次随大人入宫赴宴,规矩他都懂,只是在才一落座后便拉着廉况说悄悄话。

      丁乾他们习以为常,倒是多出来的一个人瞪着双眼认真的看。

      褚破受不住,低声问秦傲君,“这里这么多活人,你不会不自在?”

      秦傲君说,“褚破,我对你越发的好奇。”

      这也是出破第二次见秦大人穿官服,寒鸦飞羽,单髻马尾,说不出的飒爽,只是这样一个女中豪杰,用看惯了死人的冷眼一脸冷淡的说出对你好气这种话来,褚破心里不是滋味。

      好在酒肉常新,歌舞管乐绕耳,褚破有吃有喝还能听圣上大赏群臣,心情自然也美好。褚破他们总在边缘,这边桌上总是闷笑声连连,殿前那边却状况不断。

      先是宫人绊了脚,几位大人被酒水打湿了衣裳,再是某个娘娘不胜酒力推脱告辞,后是某个小主奏琴伤了手指,今日的周皇明显龙心甚悦,赦了宫人也体恤了爱妃。

      褚破一双眼明亮亮的,瞪着那几个起身下去更衣收拾的大人移不开眼,他家大人恰巧也在其间。

      然后,褚破朝身边几位同知大人挤眉弄眼几下之后,拉着廉况猫腰避开宫人视线跑没了踪影。

      几人互视一眼,无奈叹息,唯有秦傲君撑着下颌连连咋舌,“有趣。”

      等到皇后娘娘朝着座下一指,周皇这才发现回来的大人里缺了一人,不待询问,两名宫人便惊慌无措的跑来,哆嗦着跪在殿前,百官面前她们不敢多言,只含糊其词,说着偏殿出了事。

      圣上不做声,皇后娘娘面带薄怒,命人前去察看,竹苓却在此时哭着朝殿前跑来。

      竹苓声泪俱下,“皇上,皇后娘娘,我家小姐被人拽进偏殿去了。”

      皇宫重地,天子眼下,曾经的安阁老之女被人强行拽走,皇后娘娘起身亲自去探。圣上不语,大人们各自使着眼色,便有不少诰命闺秀跟着皇后同去。

      绮华殿离着不远,但格局开阔,本就是留作宫宴时给百官及女眷门更衣整理的地方,殿门众多,皆正对着殿前小径,此时小径边铺满了细石,落雪覆盖了薄薄一层,平坦光洁,且视野格外的好。

      哪有不好事的人,此刻绮华殿外人头涌动,更有各宫宫人牟足了劲往前探去。

      丁乾等人一开始也是心急,待到了半路便隐隐生出些熟悉的异样感来,于是各自垂手,乖乖站在人群之后。

      竹苓扑通一声跪倒在皇后面前,指着那亮灯紧闭的殿门一处便道,“娘娘,就是那里。”

      武和二十三年冬,元宵宫宴。后来,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一天。

      皇后一个眼神,身边掌事大宫女便上得前去,利落推门,身形一窒,慌忙躬身推开。

      殿门大敞,烛火通透。门内桌椅散乱,二人对立。

      褚破红着脸,微微喘着气,手忙脚乱的拉扯着有些凌乱的衣襟,眼见发簪颤巍巍,那只苍白纤细骨节分明的手在殿门大敞时堪堪将之扶正,闻声,两人同时侧首。

      褚破何许人,声震京城的惊羽卫顾问师爷,试问何人不识君,明落何许人,堂堂惊羽卫指挥使,那双淡漠的桃花眼只怔了怔,随即回神扫向殿外,又试问何人敢识君。

      明落整了整本不显凌乱的衣衫,几步出了殿门,朝皇后行礼。

      殿门内,褚破睁大了眼,愕然,无措,且羞赧,然后才是震惊的小跑出来见礼。

      人群外,原本看戏的几人里,程实也睁大了眼,结结巴巴,“这、这......”

      “嗯?”皇后娘娘凤眸一沉,看向地上之人。

      竹苓的震惊远比在场所有人更甚,不及她言,殿后突然一声娇喝,“还不走开!”

      安知意哪里会知道,原本该进到殿内的自己被这么个莽撞人坏了事,眼看时机已过,再不愿与其周旋,气极之下朝着殿前跑来。

      紧随其后的,是廉况。老实人一脸焦灼,飞羽服衣襟领口处还明晃晃带着一抹胭脂红。

      竹苓缩在地上抖得像个鹌鹑,安知意永远温柔得体的那张脸瞬间变得惨白,廉况没见过这般阵仗,跪在地上大声辨白,“不是,是这个小姐被我撞倒崴了脚,这四周连个宫女也没寻到,我帮忙扶了一把。”

      浸淫后宫几十载,眼前人的这点微末伎俩,恐怕连此刻躲在人群里的各宫宫人们看了都要偷笑,这般无用。看了眼安知意,又看了眼面前的两人,皇后娘娘想要成全都不知该成全谁。

      那一夜,皇后说,“元宵佳节,本该热闹吉庆,你这丫头好歹伺候在安阁老府上,竟如此慌张,闹这般误会。”

      皇后又说,“明大人,你属下惊羽卫这般莽撞,你合该好好教导才是。”

      总之,皇后娘娘走了,众人也便散了,中宫之主说这是误会,便就是误会。待回到席间,一起自当照旧,娘娘不怪罪是给了个中人脸面,至于回到各自府中,那跌倒搀扶能搀扶出胭脂印来的误会便不好说是误会了。

      只后来元宵一过,当夜本该值守在绮华殿却无故失踪的宫人也再不会出现在宫里。

      今夜一过,安知意与惊羽卫厮混被傻丫头惊见,仓皇间带人前去捉了奸,倒不是安阁老人走茶凉,也不是她安知意名声渐弱,而是京中有头有脸的贵妇们随缘撞见了宰相之子惊羽卫指挥使大人的宫隅私会。

      这泼天的秘闻辗转京中,实在是当事二人太过惹眼,换做旁人便是断袖禁忌,此二人之间倒是让人生出些微妙念头,种种不可详尽。

      元宵宫宴,就在廉况黑熊一般冲上去之前,褚破正奋力推开侧窗,明落看着那个手脚并用,进来时险些摔个跟头的人,只不由得笑出了声。

      褚破果然栽了跟头,撞翻了桌椅,还险些撞到了他家大人。

      明落面前,褚破还是要脸的,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扑腾着站起来,喘着气道,“头一回爬皇宫内院的窗,有些紧张。”

      明落视线一直落在褚破脑后那根略显朴素的发簪之上,从见他开始,这人从桐城到了京城一直便簪着这么一枚簪子,风雨不变,素面朝天。

      眼见那发簪要落,几绺发已滑落,明落突然问,“褚破,你可行过冠礼?”

      褚破想了想,他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也不过是跟舍友翻墙出去通宵唱歌而已,于是摇头,“没有,哪有人给我行冠礼。”

      明落走近,褚破心里着急,脸越发的红,“大人,赶紧走吧,不然来不及,我怕廉况顶不住。”

      殿外嘈杂声陡升,明落抿唇一笑,“只怕已然来不及了。”

      那只手褚破看了无数次,也借故摸过,偷偷摸过,各种摸过,然后那只手就为自己理了理肩后的发,又抬到了头顶,殿门被推开,发簪被扶正。

      褚破的震惊无措,全是真的。

      都尉府议事厅里,廉况苦着脸,大人和褚破早早回了府邸,他没等来同僚的责难,只有几位同知大人的安慰。

      丁大人赵大人先后拍了拍他的肩,晁大人乐呵呵的一记铁拳招呼在他胸口,程大人好一些,说下次买了酒让自己多喝些。

      廉况走后,秦傲君望着厅外夜空,皎月无瑕,圆如银盘。

      赵鼎问她想什么,秦傲君说,“你们还记得,上一个觊觎咱们大人的女人下场如何?”

      京城出奇的平静。

      所有的风云变幻都隐藏在高墙内,褚破也尤其清闲了几天。为了补上在正月十五没吃上的汤圆子,褚破亲自下厨,心情好,手艺佳,一个没留神做得多了些,都尉府整整吃了三天汤圆子。

      安知意马失前蹄,想通了个中关窍后哪里还会不知道是褚破从中作梗。

      原本的神仙打架,她这一方倒是出师未捷被人狠狠的拉下了神坛,先前被捧的有多高,现在就摔的有多狠,几乎名誉扫地。而另一方,倒是意外的跟明落瓜葛不清,地位超然出神起来。

      梁子算是结下了。

      顺天府尹亲自带领衙役上门引起了不少骚动,京城在顺天府管辖,京城大小事大小人自然也归顺天府处置,但自开朝以来,敢带人上惊羽卫拿人问罪的顺天府尹,赵清明是第一个。

      褚破是被带了枷锁铐着离开的,以不孝之名。

      赵清明很激动,拉着褚破的手,“我都听说了,我,我一早就看出来,阿故也看出来,我祝你与大人白头偕老。”

      明落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位红着脸两眼放光的府尹大人,默不作声。

  • 作者有话要说:  宫女:不好啦,不好啦,有人在偏殿做坏事啦!
    皇后:走走走,咱们快去看热闹!
    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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