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破》酱婶子

79、二十四孝（二）

　　当晚的都尉府，褚破抱着一床被褥站在议事厅前，房门被人从内打开，褚破笑着看向脸色各异的几人。

　　程实问，“褚哥，你这是干嘛？”

　　褚破认真回答，“忆苦思甜，我初到此地就是在这张桌上睡的，许久没睡有些想念。”

　　晁介哈哈大笑，“好兄弟，怕死便说，我们又不会笑话你。”

　　褚破觉得那笑声格外的刺耳，脸不红心不跳的反驳，“怕死是绝不会怕死的，这辈子都不会。”

　　丁乾道，“你院子与都尉府一墙之隔，还怕刺客夜袭不成。”

　　褚破说，“独居的人总会有那么一两天谨小慎微。”

　　丁乾又道，“你在桐城亦是独居，竟还未习惯。”

　　褚破抿唇，随即看向正位的明落，“大人，你们忙完了吗？”

　　明落看一眼他怀里鼓鼓囊囊的被褥，淡然道，“杀手受雇于人，买凶者无迹可寻。”

　　褚破胸有成竹，“还能是谁，青衣社都能雇凶杀人的法子都想得出来，再逼一把也该穷途末路了。”

　　桃花眼一闪，明落笑问，“你不怕？”

　　褚破紧了紧被褥，答道，“我怕。”

　　晁介笑得更加大声，明落道，“我隔壁有间卧房空置，你搬过去吧。”

　　议事厅内顿时噤了声，褚破轻压下上扬的嘴角，点头道，“谢大人。”

　　待自家大人离开，褚破兴冲冲抱着被子跑到桌边，案上铺开的竹简上赫然写着几个熟悉的字。

　　南雨折花，西风斩马。

　　褚破挑挑眉，赵鼎笑着走近，语气难掩唏嘘，“厚颜无耻方可攻城略地。”

　　褚破笑成了一朵花，“你别夸我，我会骄傲。”

　　指挥使府邸，褚破收拾好床铺就去敲响了自家大人的房门。

　　隔着打开的房门，褚破笑弯了眉眼。

　　明落道，“听说你今日大出风头。”

　　褚破说，“赵清明出的主意。”

　　明落道，“他倒是不错，能赶在日子前提前到任。”

　　褚破说，“大人见过他吧，今日他还问大人好。”

　　惊羽卫声名在外，不说狼藉，也绝对不招人待见，尤其是大周官员。能如此牵挂指挥使大人的，赵清明也算是独一份。

　　褚破又问，“大人觉得他怎么样？”

　　明落想了想，笑道，“刻板迂腐了些，好在怀真抱素，斫雕为朴。”

　　褚破深有同感的点头，不忘感慨自家大人的文学造诣，总之赵清明人傻心善这个印象已经深入人心。

　　“大人，百木林中的刻字是谁所作？”褚破话锋一转，一双眼炯炯有神。

　　明落毫不意外的一笑，“长兄所作，我与随风兄所刻。”微顿片刻，又道，“他与长兄自幼相熟，是同窗亦是知己，性子温雅，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他人呢？”

　　“随长兄一同出征，战死沙场。”

　　四目相望，褚破勾起一边嘴角，问道，“如果我没猜错，他家世不俗吧。”

　　明落也笑，“袁随风乃恩师袁青梢之子。”

　　就像一根断掉的弦被悄然接上，轻拢琴弦，余韵隐隐绕梁。

　　夜沉月升，远处的梧桐下，田园缩在太岁腿边睡得正酣。

　　太岁圆滚滚的眼在夜色下发着幽暗的绿光，太岁睡不着，小小的狗脑袋怎么也想不通，与它一墙之隔的好邻居好朋友怎么突然之间就睡到自家主人隔壁去了。

　　有些陌生的房间，明显昂贵不少的架子床，褚破睁大眼精神振奋。他当然睡不着，隔壁躺着的是他私藏在心尖尖上的男人，换谁谁不兴奋。

　　好一对难兄难弟，一人一狗在今夜双双失了眠。

　　寒露这日正直初一，出云寺香客络绎不绝。

　　大雄宝殿前人头攒动，殿前七星宝鼎四周围满了上香的善男信女 。

　　赵清明站在殿前的石阶上，聚精会神的盯着一处，身后走近一人，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褚破！”赵清明一脸惊喜。

　　褚破笑问，“你不上香在这看什么呢？”

　　赵清明道，“我刚看见一个小姐掉了签，一书生帮忙去捡，两人攀谈起来，那小姐娇羞，丫鬟嗔怒，刚刚一同往藏经阁方向去了。”

　　“啧啧，清明你读书时候没少看这种才子佳人的话本吧。”

　　赵清明耳根带了红，“读书时候难免枯燥乏味，书舍里又总能买到些话本，也算换个心情。”

　　褚破笑笑，不置可否。

　　出云寺尊三殿四厢而建，赵清明带着褚破一路指点，文人那点睹物兴叹的架势体现的十足十。

　　“早就听闻京郊出云山上有座古刹，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褚破你看，此乃七堂迦蓝制式，想必殿后便是法堂所在。褚破，你吃过出云寺的斋饭没有，不知斋堂可否供应斋饭。斋堂应是在是建在西净一侧，方便僧客更衣净手......”

　　褚破脑子里嗡嗡作响，不得不打断赵清明，“清明，你家阿故呢？”

　　赵清明眼中顿时有了光彩，“先前上香的时候阿故嫌无趣便四处闲逛去了，应该就在附近。褚破，咱们去天王殿看看吧。”

　　两人一进天王殿，古刹中的古怪便初现端倪。

　　四大天王十二罗汉在列，满殿神佛竟都是闭着眼。

　　褚破驻足于一佛像前，招来赵清明，一直佛首，问道，“你知道为何只有这座怒目金刚睁着眼吗？”

　　赵清明不解，“为何？”

　　褚破笑答，“人性之恶，佛也灭不了，人间疾苦诸天神佛不忍睁眼瞧，敢睁眼的也都被这人间炼狱气得不轻。”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自身后念起，明落身旁跟着一老一少二僧进了天王殿。

　　小沙弥蹙着眉头，“施主怎能在殿内妄议佛身。”

　　褚破也不反驳，抬手指了指小沙弥头顶刚结痂不久的三个戒疤，笑意吟吟，“小和尚，疼不疼。”

　　小沙弥正欲开口，被褚破制止，“小和尚想好了再答，你既有舍身供养之念，若说疼，岂非尚未断除我执。人生而肉体凡胎，若说不疼，岂不是破了妄语戒。”

　　小沙弥登时涨红了脸，一脸祈求无措的望向老僧。

　　老僧眉眼慈善，面向褚破，只道，“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褚破一笑，合什双手行了礼。

　　明落开口告辞，“出云大师，多有叨扰。”

　　出了殿门，赵清明眸光灼灼，“下官见过明大人，明大人，原来刚才那个便是出云大师啊，没想到我头一次来就见到出云大师了。”

　　褚破说，“我也是头一次来，也是头一次见出云大师，对了清明，回头我给你讲讲怒目金刚彭祖的故事。”

　　“褚破。”明落出言，带了些许责难之意。

　　褚破说，“彭祖想皈依被拒之门外，杀人伏法后出云大师又书信劝诫，大人，咱么这位出云大师很双标啊。”

　　明落道，“回去吧。”

　　褚破询问，“大人不吃斋饭吗，要不咱们和清明一道留下吃斋饭吧。”

　　明落看一眼乖顺的赵清明，笑道，“你留下吧，我入宫一趟。”

　　见明落离开，赵清明拉拉褚破衣角，小声问道，“你和明大人，就你们两个人来上香？”

　　褚破神情一震，“对啊，就我们俩，我们关系好。”才不会告诉你那几个人因为杀气太重被拦阻在山门之外，正吹着风老实的等。

　　赵清明若有所思，频频点头，个中奥妙回味无穷。

　　到底是没能吃上出云寺的斋饭。两人还没等到午间，顺天府有人报案，赵清明便被赶来的何故带了回去。

　　明落直到傍晚也未回府，褚破百无聊赖，将自己困在膳堂潜心研究其素斋来。

　　秋高，风乍起，今年的秋比往年天气更为多变。

　　次日破晓，明落身披寒霜出了宫门。

　　褚破抱着个暖手炉缩在马车前，见到来人匆忙上前，将暖炉塞到明落怀里。

　　“怎么这么久，出事了？”褚破问。

　　明落看他一眼，握着暖炉径自上了马车。

　　一路无言，回了都尉府，明落召集丁乾等人齐聚议事厅。

　　明落一石激起千层浪，“圣上收到奏疏状告都尉府，列罪惊羽卫玩忽职守，草菅人命，顾问师爷褚破徇私舞弊贪赃枉法。”

　　数道视线齐齐扫向褚破，褚破摊摊手，“好消息，这说明青衣社还能把手伸到朝堂内里，也算自暴实力。”

　　程实一脸担忧，问向明落，“大人，褚哥不会被问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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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惊羽卫：你怕死？
褚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明落：你怕死？
褚破：嗯，我害怕，需要大人亲亲抱抱举高高~~
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