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破》酱婶子

76、如此纨绔（八）

　　萧庞面带微笑，锦衣独行，一把折扇轻摇，端的是姿态斐然。

　　没等来要等的人，褚破轻轻咬了咬舌尖，热络的打招呼，“哟，萧公子逛街呀，好雅兴。”

　　萧庞看了眼几人身后清净空旷且透着诡异萧杀气息的中承街口，随意道，“褚兄，此处可不是闲逛的好去处，萧某到此自然是有事拜访。”

　　褚破歪着头，神情极为自然，将一个好奇且虚心请教的人设处理的相当到位，“是吗，萧公子要报官吗？我家大人入宫还未回来，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明日请早？”

　　落日余晖带着秋日特有的草木灰土气息，让人莫名的安逸。

　　萧庞道，“我来找你。”

　　褚破笑容消失了一瞬，朝后退了半步，一拱手道，“萧公子，令尊生死未卜我也很替你着急，只不过冤有头债有主，祁天扬已然伏法，你找旁人也没用。”

　　想起杳无音信的父亲，萧庞唯有苦涩一笑，随即换了神情，一脸兴味，“褚兄，萧某明日便要动身回兰陵，今日来只为专程与褚兄道别。”

　　“啊，”褚破认真的呼出口气来，“要回家啦，那很好啊，恭喜恭喜，萧公子慢走啊，路上小心，有幸再会。”

　　百般推让千般躲闪，萧庞对褚破刻意的拉开距离也不觉气恼，顿了顿，竟上前两步拉近了二人距离，刻意压低的声音也还是让周遭几人听得分明。

　　“褚兄，萧某此来还有一请，兰陵秀丽，若褚兄哪日在京城待得烦闷，可至兰陵，萧家大门随时为褚兄而敞，褚兄若不弃，萧某定当扫榻相迎。”

　　近在咫尺的脸俊逸潇洒，褚破不经意再次吞咽口水，心中暗骂萧庞出门行走全靠浪。

　　合手抱拳，褚破行了一礼，随后一指身后联排的建筑。

　　“萧公子你不要开玩笑，这里是惊羽卫，我，圣上御赐顾问师爷，享惊羽卫俸禄，担惊羽卫之忧。我褚破，生是惊羽卫的人，死是惊羽卫的死人，死后尸身成灰也要洒在都尉府脚下，魂魄为鬼也要盘桓在都尉府头顶，日夜守护。”

　　字字铿锵，一腔情意。

　　萧庞勾唇一笑，只道，“那便如褚兄所言，有幸再会。”

　　褚破笔直着身体站在原地，目送萧庞身影渐去。

　　再英勇的姿态终究抵不过身后几人异样的眼神攻击，褚破笑着回头，程实搓着手臂凑过来，皱着脸一副不吐不快的模样。

　　“褚哥，是不是近些日子太累了，要不告个假休息休息，我大周河山你也四处游历游历，别拘着，惊羽卫又不是什么限制人身的地方。”

　　赵鼎眯起眼，不轻不重的开口，“我看兰陵就不错，萧氏财大气粗，你若上门，别说扫榻相迎，养你半辈子也不愁。”

　　褚破倒吸口凉气，一脸悲愤，“我待你们如手足，你们竟然把我推给外人，财大气粗又怎么了，这天下有钱人多了去了，萧家我还看不上。”

　　程实想了想，终于回过味来，“褚哥，以你对大周的了解，我觉得你大概还不知道兰陵萧家做什么营生？”

　　褚破点头，随即摇头。

　　程实笑了，“褚哥，你存了多少银子在汇宝银号？”

　　“嗯？”褚破莫名一种心酸浮上心头。

　　晁介扶腰大笑，“你连汇宝银号是萧氏族下产业都不知，褚兄弟，那可是你做梦都能笑醒的摇钱树。”

　　丁乾适时补上一刀，“萧统失踪，如今萧庞作为少东家独掌萧氏，是名符其实的武周第一豪富。”

　　心碎无声，褚破笑着摆手，淡泊名利，“钱财于我如浮云，早在一脚踏进惊羽卫之时我就已经视金钱如粪土，粪土而已。”

　　赵鼎抱胸揶揄，“粪土明日才走，褚师爷连夜反悔倒是还有机会。”

　　褚破深吸口气，“看来你们还是不够了解我的为人，虽然我穷，但我有骨气，有眼光，有远见，再富贵的摇钱树也比不上咱们家大人的神武光辉，抱紧咱们大人的金大腿一样可以升官发财，高枕无忧。你们什么表情，是不信我？那你们一定要对大人有信心。”

　　尴尬的，促狭的，忍俊不禁的，深觉眼前人无可救药的四人低着头，程实到底定力不足，憋笑出声整张脸扭曲变形。

　　身后一阵笑声传来，“明大人治下有方，咱们这位顾问师爷才德兼备，又风趣得紧，想来都尉府平日也似这般一团喜气，老奴都有些羡煞。”

　　褚破回头，神情早已麻木。

　　和喜在几个小太监簇拥下站在他的金大腿身边，拿着帕子掩口笑，眼角的褶子更深了几分。

　　金大腿的主人一如既往的看不出情绪波动，只道，“和公公谬赞。”随即吩咐道，“赵鼎，请和公公入府，取去年秋闱案的卷宗。”

　　和喜笑着经过，错身时不忘留给褚破一个大加赞赏的眼神。

　　人走了，玄津桥上四目相对。

　　褚破利落的伸出两根手指，指尖抵在一处在唇边从左到右一划，“我明白，谨言慎行。”

　　目光不加掩饰的扫过褚破的唇，食髓知味，明落回想起那个晨曦，眼前人色胆包天逾越了一直保持的界限。

　　褚破无疑是个心思重的人，却生得一张娃娃脸，面容温和时常带着笑，贪财胆小，宠辱不惊。再次审视起这张脸，褚破的一双眼澄澈无比，却随时带着洞悉一切的精明，世故而清明，矛盾交错相得益彰，总在不经意间生出些许蛊惑人心的异样滋味。

　　褚破任由那双桃花眼盯着，背在身后的右手握着拳又松开，指尖轻轻发颤。

　　日落黄昏，眼前人是心上人。

　　明落收了视线，云淡风轻，“祁天放欲参军。”

　　“啊？”褚破愣了愣，“大人答应了？”

　　明落若有所思，“天寒了，北境太平不了几日。”

　　褚破明白，纵使大周如何压制住北齐，身为游牧，入了冬难免缺少猎物，北齐边境上的大周子民免不了再遭抢掠。

　　褚破问，“大人要送他北上？”

　　明落点头，他已禀明了圣上，不日便送祁天放北上，入天颐军。

　　有惊羽卫指挥使从中斡旋，祁天扬身死谢罪，圣上免了祁氏满门的罪孽。御医看过，祁赈海再无转醒的可能，周皇下旨祁氏即刻动身回乡，终生不得出曹岭。祁夫人已然疯癫，却不得不守在活死人身边，往后夫妻，常伴左右。

　　褚破亦步亦趋跟在明落身侧，淡淡的药香萦绕鼻尖，倏而的美好餍足填满心头，褚破低低地笑出了声，引得明落侧目。

　　收起唇边勾起的一抹笑，明落意有所指，“师爷一颗拳拳之心报效惊羽卫，我心甚慰，只惊羽卫俸禄到底有数，师爷可生过怨怼？”

　　脸上笑嘻嘻，心里慌成弱鸡的褚师爷大表忠心，“一日入惊羽卫，终身是惊羽卫。”

　　明落握着拳掩口轻咳，笑意不减，眼底有光，如秋露温润，似晨阳初升，褚破一时看得出了神。

　　回过神来，两人已踏入都尉府门槛。

　　褚破说，“大人用过膳没有，我在小厨房熬了秋梨膏，膳堂今天有菌菇炖鸡腿，汤汁特别下饭，天干物燥，配一碗热腾腾的秋梨汤润燥开胃。”

　　两道身影被拉长，朝着膳堂渐行渐近。

　　两人皆不知的情况下，数日后，齐国公府人仰马翻，国公震怒，掀翻了多宝阁，一直视若珍宝的珐琅掐丝明月盘碎了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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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褚师爷有话说：看到没，富贵不能淫说的就是我，看到没？
同知大人们：没，只看到一直开屏的孔雀，舞舞喳喳。
师爷还有话说：用心看，感受到我淡泊名利的优秀品质没？
和公公：哇，好大一只孔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