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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掮客(五) ...


  •   次日,一封染着朱砂的信笺被人送到解语阁,是夜,女子披着斗篷避开了众人,独自离开了听风楼。

      有银子的地方就有生意,有些生意见得了光,有些买卖见不得光。那些见不得人的买卖自然需要见得了光的生意做招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样的生意,听风楼做到了最大。

      白日里跑堂的伙计可以是夜里行刺的杀手,高门失窃的财宝转天就能变成现银从此地流出,想要隐姓埋名的人只要进了听风楼便可从此销声匿迹,这里,是京城最大的暗庄,纳最广的客,做最童叟无欺的中间人,世人称一入听风楼,万事皆可成。

      有人说,楼主是个女人,风姿绰约,也有人说搂主是个通古博今的老者,更有人说,搂住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结义共事的权贵。

      几天后,听风楼解语阁阿颜姑娘失踪,都尉府收到了一封拜帖。

      来自听风楼主。

      都尉府自然不是谁想来便能来的地方,能来且还能走的人,从来都是被扒了层皮过了一遍奈何桥的人。

      于是褚破拿着拜帖,跟着明落,兴高彩烈的带着一众惊羽卫,青天白日大刀阔斧的敲开了听风楼的大门。

      九层听风阁,男人早已备好了茶,好整以暇的坐在窗边,修剪的齐整干净的食指分外好看。

      褚破进门就先看到了那双手,此刻那手的主人正拿着一块小巧的青玉石细细磨着指尖,时而轻轻吹口气。

      褚破愣了,好半晌才开口,“朱闲?”

      男人抬眼,起身拱手而立,“明大人,久仰久仰,这位小友,别来无恙?”

      明落侧目,褚破被盯得发毛。他该如何解释,他那位如昙花一现的新朋友竟然会是京中最为神秘的听风楼主。

      朱闲倒是自在,“大人,坐。”

      褚破去扶座椅,又将茶盏向明落跟前凑了凑。

      看了眼茶汤,褚破道,“是太平猴魁。”

      明落未作声,轻啜了口茶,放下茶盏也不作评价,只道,“终于见面了,朱老板。”

      朱闲终究是心事重重,到底没有迂回,只道,“明大人,朱某生意可以不做,只求大人放了阿颜。”

      明落轻笑,“不过数日,听风楼便查到了人的去处,敢往都尉府下拜帖的,朱老板当属第一人。”

      朱闲落座,“朱某唐突,实在不知阿颜犯了何罪。”

      明落道,“李朗,朱老板可曾记得?若不记得,那季慎呢?”

      朱闲端坐桌前,看不出神色变化,明落又道,“一个无名之辈和一个前国子监祭酒,此二人正好于前些日子一同出现在听风楼,听她说,听风楼做了笔牙人生意。”

      朱闲手中一紧,那枚青玉石倏地滑落,就见他眸中一抹厉色,急言道,“你们对她动了刑?”

      褚破连连摆手,“怎么会,我们好酒好菜的招待,她自愿说的。”

      朱闲转过视线,紧盯着褚破看,浸淫地下交易多年,那双眼锐利异常,“褚破,褚师爷,何时惊羽卫办案竟要从一个女子身上下手了?”

      褚破不觉尴尬,迎上那视线,语气颇为恳切,“惊羽卫要查一个人,可以查到这个人出生那一刻,朋友,你别不信,我只是好奇了一下听风楼,便知道了一些阿颜的旧事。”

      朱闲隐忍着从鼻尖呼出一口气,带着薄怒问向明落,“明大人,惊羽卫若要拿下季慎,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听风楼不过做个掮客,替他们引荐撮合,他们的交易听风楼不过做个见证,如何触犯大周律法。”

      明落再次执起茶盏,悠悠道,“自然不必,惊羽卫大可立时扣了季慎,封了季府。”

      朱闲闻言,眯起眼,认真审视眼前人。这是大周迄今为止最为年轻的都尉府指挥使,一人执掌惊羽卫,手段雷厉风行,自不是旁人能轻易置喙。

      “哎,”一声叹息,褚破撑着下巴靠着桌案,“朱老板,我家大人自然可以拿下任何一个有罪之人,但是季慎是个好人啊,悠悠众口,我实在不想我家大人再担那么多骂名,所以,朱老板,”褚破眼光烁烁,“你家大业大,没了牙人生意还有别的买卖,我用阿颜换季慎和李朗的结契,你若答应,也不过是损失了这一行买卖。”

      任何一间牙行若将交易双方缔结的契约出卖,等同出卖了客人,听风楼在此一行不异于名声扫地。

      朱闲只是一挥手,便有仆从带着托盘进前,那上面呈的自然是季慎与李朗的结契。

      “小友为都尉府可谓是殚精竭虑,明大人都不曾担心受人口实,小友倒是思虑深重。”朱闲将托盘推向褚破,说道。

      褚破也不客气,一把将契约揣进怀里,随即拱手,笑得一脸温和谦逊,“食君之禄,我毕竟是惊羽卫的顾问师爷,一切都是分内之事。”

      朱闲气势稍减,只问,“阿颜何时归还。”

      褚破道,“我回家,阿颜自然也回家。”

      朱闲心下稍安,只是还没顺过这口气,便陡然抬眼看向面前的两个年轻人。

      这件事未免太过轻易,朱闲用眼神打量,褚破伸手拍了拍桌案,笑着道,“其实,是我家大人还有事请教。”

      朱闲挑眉,“请教?”

      明落望一眼窗外,听风楼外酒肆商号林立,树影疏密错落,京城最繁华的景色映在窗枢上一挂铜铃之后。

      “朱老板历经二十载,卧楼听风,可曾听闻青衣社。”

      朱闲微怔,随即了然,整个人的气场也倏然一变。

      朱闲笑道,“明大人,听风楼做的生意不过是穿针引线,客人做过什么确是与听风楼无关,朱某手中从不沾血。我已答应将结契作为交换,若惊羽卫出尔反尔,那朱某还是那句话,听风楼可拱手相让,还望大人还我阿颜。”

      明落但笑不语,微微仰着身子轻靠在椅背上。

      赵鼎忽而开口,黑着脸平静说道,“那姑娘人美善笑,就是不知道沾了盐水的鞭子抽在身上,可还能笑出声。”

      “你们敢!”朱闲怒极,猛的一拍桌案,杯盏轻晃。

      赵鼎只是冷笑。

      “不急,朱老板且慢思量。”明落说罢,起身便走。

      丁乾见褚破坐在原处愣神,略一思索,便对朱闲道,“你那阿颜的一双手生的好看,朱老板,午时过后,你多想一个时辰,惊羽卫便送上姑娘手指一根。”

      赵鼎也瞧见了褚破的错愕,随即笑道,“你若不满,可再下拜帖,都尉府随时恭候大架。”

      褚破震惊,这和来时说好的不太一样啊。

      朱闲面色不大好,那撇胡子不住的颤,褚破喃喃,“都说惊羽卫是黑煞神,我以前......”

      “褚小友,慢走不送。”朱闲阴沉着脸下了逐客令

      先前有意无意朝都尉府打探季府一案的门户,在近日分别收到了一份抄录的结契,双方是季慎与李朗,内容是杀人。一个是李朗之妻,一个是季慎的大儿媳。结契由惊羽卫派人送到,落款出自听风楼。

      李朗嫌弃糟糠之妻泼辣,但他不敢杀妻,衙门大牢对寻常百姓的震慑始终力道十足。季慎如果杀了儿媳,那便是将天捅个窟窿,他不怕牢狱之灾,但他畏惧,畏惧旁人指摘和名誉败落。

      季慎是个为名声而活的人。他可以不争不抢,做一个与世人为友的千面善人,终其一生上下求索,都只在名声二字上汲汲营营。

      季府的家风必须纯良,他只有一个正室,自然也要求儿子们不要拈花惹草。偏偏季德棠相中了曲青樱的陪嫁丫头,他本可以让那丫头消失,但是两人早已暗通款曲珠胎暗结,那是他季家的骨肉。

      曲青樱即将临盆,季慎在一个深夜与长子恳谈。

      季慎问季德棠,“季府只能有一个大少夫人,若去母留子,为父要你择一人。”

      季德棠在发妻和那陪嫁丫头之间选了后者。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单纯的相信双眼,眼睛看到的世界从来都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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