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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掮客(三) ...


  •   放下茶盏,明落道,“季府出事了。”

      褚破刚要落座,闻言一震,猛地站直了身体,一双眼里满是求知的欲望。

      明落说,“季德棠的夫人今早在马场摔断了脖颈,死了。”

      褚破眉头一挑,缓缓坐回椅子里。

      褚破问,“季慎报官了吗?”

      明落说,“季府对外称是意外,并未报官。”

      褚破摇头,“不是意外。”

      那双桃花眼染上笑意,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明落重又端起茶盏轻轻啜饮。

      褚破看一眼周围几个明显没有开口意思的几人,轻咳了声,“昨天那个不小心打翻了托盘弄脏季慎裤脚的小丫鬟大人还记得吗?季大人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让她下去歇着,她却吓得差点跌倒。我去后厨给你找点心的时候碰到了管事,如果没认错的话他就是先前在街上持狗欺人最后被我和太岁用实力碾压的恶奴,但他见了我就跟不认识一样,谦卑有礼的像是换了个人。咱们出门时候在游廊边见到的那个剪花枝的小厮,划破了手指竟然还跟旁边的人说笑。这不合理,整个泰和山庄从主子到下人,从房顶到地缝,都给旁人透露着两个字,无害。”

      程实听得发愣,不由问道,“褚哥,你跟大人赴宴而已,怎么还关心人家丫鬟小厮。”

      赵鼎说,“季大人出名的以德服人,治下有方。”

      晁介也说,“你这样子怪吓人。”

      褚破却笑,摇头道,“吓人的是季府,不是我。这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人,再精致的提线木偶也是空有外表没有灵魂。”

      明落问向褚破,“你想去?”

      褚破点头,“想。”

      明落起身,“去容易,国子监祭酒拥趸无数,在季府查案风险甚大,这后果承担起来不容易。”

      褚破一脸无惧,笑着一拱手,“惊羽卫查案,不问高下,不问难易。”

      再次到达泰和山庄,褚破带人直接去了马场。

      惊羽卫的办事效率很高,曲青樱的尸身已经收敛,如一朵寂静的花,此刻正等着秦傲君采撷。几名惊羽卫已经将马场围住,靠近围栏的一处草垛边血迹浸入湿泥,深暗的颜色莫名的刺眼,几把断业刀柄直插入周遭的土里,很有效率的保护了还未被完全破坏的现场。

      褚破很满意,对同僚们的进步大加赞赏了一番。

      季家马场时常接纳京中高门贵子前来跑马,日常打理上颇为花费功夫,程实说过他有几个过往旧友还经常夸赞季家马场。

      然而,精心打理的马场边平白多出个草垛,草料用来喂马,优质味美,如果是饿了几顿的马儿见到,无遗是天大的诱惑。曲青樱大概到死也想不到,它的马儿已经被饿了三天。当良驹撒了疯似的冲向草垛时,近前本该平整的薄土下几块锋利的石块刺痛了马蹄,马儿吃痛,扬蹄嘶鸣。丫鬟仆从们惊呼不断,还未冲上前,跌落马下的曲青樱已没了生气。马儿吃的欢快,草垛下隐隐透出了几块凹凸不平的青石砖,曲青樱的脑袋歪在石砖一边,鲜血汩汩。

      如果没有惊羽卫的到访,这本就是一场意外。

      当晁介大刀阔斧的一脚踹开杂役房门之后,那个原本在房里坐立不安的男人吓软了腿,跪在晁介面前不住的磕头。

      李朗是个一眼看去就老实本分的男人,几年来将季家马场打理的井井有条,季府的下人们皆对他印象很好,老夫人房里的管事妈妈称,如果不是李朗有个泼辣的媳妇,倒是有府上的小丫鬟想给李朗做小。

      褚破带着李朗,穿过半个山庄,在前厅正面对上季慎。

      此时的季慎脸色颓唐,没了昨日的欢快,但依旧强颜欢笑。

      明落仪态自若的坐在一边,正闻声安慰着季老夫人。

      褚破自觉地免去了一切客套,问道,“季大人,季德棠呢?”

      季慎叹息,语气悲伤,“犬子悲痛不绝,几经昏厥,此刻仍在房中歇息,还望褚师爷见谅。”

      褚破一指跪在身旁的李朗,“季大人真的不让你儿子出来看看吗,这个可是害死他媳妇儿的真凶。”

      季慎身体一颤,显然才看到李朗一般,颤巍巍不可置信道,“李朗?你?”

      李朗看一眼季慎,频频磕头,随后只说了一句话,“老爷,我对不住您,对不住季家。”

      季慎嘴角抽动,几缕胡须跟着发颤,好半晌竟闭上眼沉重的叹出一口气来,只摆了摆手,示意此人交由惊羽卫带走,竟真的没有半点责问的意思。

      褚破饶有兴致的看着季慎眼角滑落的两道浊泪,感叹它们下落的恰到好处。

      褚破唏嘘,“既然大人不好奇,那我来问问好了,李朗,你因何杀害府上大夫人?”

      李朗低下头,“我沾了赌,前几日偷了草料去卖,这几日疏于打理马场,我无意杀害大夫人,是我疏忽,我,我愿认罪,大人杀了我给大夫人抵命吧。”

      褚破笑了,“你的命在我这里也许值钱,在这里,跟季府大夫人比可就不值钱了。”

      明落起身要走,老妇人却急急轻呼,“落儿。”

      明落驻足,老妇人欲言又止,终是哀叹一声,只道,“劳你费心了,你去吧。”

      还没迈出正厅大门,褚破便吩咐开,“去查查李朗常去的赌坊,输了多少银子,草料卖给了谁,这么大的马场他平时都管顾那些地方,马场其余人全都带走问问他们这几日都在哪里做些什么,告诉秦傲君,尸体带回都尉府,”倏尔一顿,褚破回头望向径直站着面色古怪的季慎,笑得和煦,“季大人放心,都尉府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头七前也一定把你儿媳送回来。”

      季老妇人不知为何打翻了手边的茶杯,茶水洒了一地。

      再度走在游廊上,褚破心情甚佳,转头看向明落。

      “大人,如果查出什么不尽如人意的东西,恐怕会惹季老夫人伤感。”

      明落倒是不置可否,只回看他一眼,径自走在前面,“生老病死皆是命数,她若有恙,我再来探望便是,何苦劳他人之心。”

      褚破不觉得一个特务机关的大佬说出这样的话来有多凉薄,甚至觉得眼前人多出些潇洒超然的气度来。

      褚破笑着跟上去,“大人通透。”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从两人一起去赴宴,到季府少奶奶亡故,再到大半的泰和山庄下人被带去都尉府大牢问话,如同荒原野火,风一吹,瞬息而过。

      然后,好像一切归于平静,案发后四面八方朝着都尉府纷至沓来的探问也渐渐有了颓势,不得不说,季慎的为人处世还是很有一些后劲,但惊羽卫无人回应。那些国子监走出来的监生们,别人也许会给些面子,惊羽卫不会。这些招呼探寻就像投入大海的一颗小石子,连一点波澜都没有掀起。

      直到几日后,盛夏的议事厅冷的吓人,指挥使大人沉着脸,廉况手足无措的站在一众人前,对这诡异的气氛颇为不解。

      明落声音清冷,“所以,你们都不知道他人去了哪里?”

      丁乾接收到众人眼神,语气难得的艰难,“褚破近日鲜少寻我们一同查案。”

      明落瞥一眼廉况,“你也不知?”

      廉况明显被那一眼吓到,点头如捣蒜,“我知道。”

      几道视线不约而同的看过来,廉况赶忙道,“听风楼,他去了听风楼。”

      不知道是谁倒抽一口气,发出不小的声音。

      武周不论茶肆酒楼,妓馆赌坊,皆在户政造册,但听风楼不一样,作为一间民间商号,听风楼几乎囊括了所有经营范围。饮酒品茶皆有红袖添香,但凡豪赌,那个神秘的听风搂主会提前去官府缴好印子钱。

      听风楼是座销金窟,文可消遣,武可发泄。在风月场里它是一股清流,但酒色财气一朝沾身,这里便是巅峰。

      程实到底忍不住问,“他有银子吗?”

      廉况老实答道,“他说去问问老板能不能挂账。”

      程实好奇问,“挂谁的账?”

      廉况说,“都尉府。”

  • 作者有话要说:  褚师爷:我出息了,我敢偷偷上青楼了。
    指挥使:是你飘了还是我提不动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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