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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掮客(一) ...


  •   仲夏时节,白日里依旧蝉鸣不绝。

      中承街两旁绿柳成荫却行人罕至,安静非常。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都尉府内传来,不消片刻,丁乾便率一众惊羽卫疾奔而出,恰巧撞见姗姗然推门而出的褚破。

      丁乾脚步一顿,看了眼睡眼惺忪还打着哈欠的褚破,艰难开口,“时近晌午,你是才醒过来?”

      褚破挥挥手,“早晨点过卯,闲着没事就回来补了个回笼觉。”

      看了眼身后人多势众的丁乾,褚破再次挥手,“你要忙啊,那快去吧,注意安全。”

      丁乾走后,褚破晃着八字步背手踱到膳堂,一眼瞥见晁介与程实正对坐在一起吃饭。褚破悠悠晃过去。

      晁介先声夺人,“稍许时候我便要去刑部提人,你跟不跟我去?”

      褚破笑笑,摇了摇头。

      笑话,惊羽卫提审人犯哪一次不是血腥惨烈的十八禁画面,他不愿意参与,更不愿意围观,他那颗向往和平的心不允许。

      程实头也没抬,“唐老爷子身子不妥贴,我午后告假带他去看郎中,褚哥,一起去?”

      褚破又笑,还是摇摇头。

      笑话,关爱老年人是他的优秀品德,但也得分谁,毕竟唐家老爷子也是程实未来的老爷子,他何必多此一举,到时候喧宾夺主抢了程实的风头又该惹得唐小茶哭一鼻子。

      跟两人见礼告辞,褚破转去葆风街找廉况,却被廉婶儿告知人不在,趁着不当值去找康元喜斗蛐蛐去了。

      笑话,天大的笑话,廉况有了新朋友竟果真忘了他这里老朋友。褚破想了想,也有可能是前不久他两眼放光的要借廉况的令牌来稀罕稀罕,惹得廉况一度认为自己觊觎他的令牌。

      又想了想,褚破灰心丧气的朝自家小院走去。

      赵鼎摇着个小巧玲珑的拨浪鼓与他擦身而过,褚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手臂。

      褚破一脸惊喜,“赵鼎,你也挺闲啊。”

      赵鼎反问,“也?”

      褚破笑着看他手里的东西。

      赵鼎轻轻抽开手臂,“买给孟听的,正要给他送去,既然你很闲,不如你代我去一趟,我正好去一趟刑房。”

      褚破后退两步,笑着摇头。

      笑话,是个惊羽卫都知道秦傲君那间阴气森森的院落几乎成了他褚破的禁地,隔着十步远他都能闻到尸体身上鲜活的细菌繁殖味道。

      赵鼎轻笑,揶揄,“怎么不去找大人。”

      褚破嘴角抽搐,“大人最近不是在刑房,就是在去刑房的路上。”

      赵鼎说,“那人嘴硬骨头硬,唯有大人能让他开口。”

      褚破想了想那青衣人的模样,问道,“人还活着?”

      赵鼎点头,“还能看。”

      褚破了然,随即就听赵鼎颇为玩味的问了句,“褚破,你是不是没有朋友?”

      褚破站在那里,灵魂深处仿佛遭受了一记重创,面上却依旧保持着礼貌温和的笑容,摆手轻叹着目送赵鼎离开。

      抬手正要推开院门的褚破倏然顿住,想了想院子里一大一小正处在脱毛期的两只狗子,天气正热,太岁田园都蔫蔫地在树荫下乘凉,此时遛狗,人也累,狗也累。

      愤然转身,褚破大步流星的朝中承街外而去。

      “这玩笑顶破天了,我能没朋友?你们大人就是我朋友......裴渊,裴渊不行,太纨绔......祁天放傻乎乎的,祁天扬太板正,连狗都不待见,不行不行......再不济丰子明也行啊,可惜了是个小变态......”

      褚破一路碎碎念,漫无目的的瞎晃,不知不觉口干舌燥,终于在朝天宫前门底下找了间凉棚歇脚。

      一边是卖西瓜的小贩,瓜在桶里镇着,听小贩吆喝着井水清甜沁凉。

      才值午后,日头正毒。

      城墙下为数不多的小贩吆喝声微弱,褚破一牙瓜还没吃完,不远处便有嘈杂声传来。

      本来没什么人的街道一边陡然围出一个人圈来,有热闹。

      褚破没想在大热天挤着人群凑热闹,于是举着瓜绕过人墙,丢给一旁卖蒲扇的小贩几个铜板,随即蹬蹬两步跳上了蒲扇摊,大有登高望远的姿态。

      看热闹,一定要光线好,地势佳,安全性高。

      人墙里,一辆不算奢华的马车被围在中央,车夫满头热汗,正一脸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马车旁,清瘦的女子哭的梨花带雨,正跪在一卷草席前抬手拍打着车辙印记。

      俏不俏,一身孝。

      女子披麻戴孝,清泪连连,自然是清丽俊俏的,也自然惹得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轻声劝慰,也已经有人出言喊那马车上的人下来理论,赔礼道歉自是不说,光是自家的马车碾了死者遗体也该给个说法不是。

      褚破咬下一口瓜,喜滋滋的伸长脖子去看,目光掠过草席,褚破裂开嘴角一笑。

      车帘被一柄折扇掀开,马车里的人露出半张脸来,随后,一定金元宝被扔了出来,直直翻滚到了女子腿前。

      女子愣住,周围人也愣住。

      马车里传来一个温和疏淡的中年人声音,“再放些时辰,尸体就要腐了,”

      女子回过神来,飞身扑向马车,双手攀着车辕声泪俱下,“多谢恩公大恩大德,多谢恩公搭救,待我葬了父亲,一定报答恩公厚恩。”

      女子接着哭,好半晌马车里再没有人声,那女子便又道,“不知恩公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若恩公不弃,小女子愿卖身与恩公,为恩公当牛做马。”

      围观者众多,面对词情景纷纷指点起来。

      朱闲端坐在马车内,轻摇折扇,一派闲适。

      忽闻马车外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似是自言自语,飘乎乎传进马车内。

      “嘿,俗套啊,卖身葬父一定会遇到一个恩公,如果恩公长得好,那就以身相许,如果恩公长得不好,那就当牛做马,啧啧,估计马车里的人长得不行。”

      朱闲略一思忖,甚觉有趣,挑眉露出一个笑来。

      见马车里的人始终没有应答,女子哭的更甚,“恩公,恩公若是不嫌弃......”

      “恩公,”马车传来中年人的声音,“......倒是嫌弃的。”

      女子再次愣住,围观群众也愣住,围观群众之一的褚破也愣住。

      好在场面没有陷入尴尬太久,马车主人解释道,“你连挖土埋尸的力气都没有,如何替我当牛做马?我若买你回去还要多加双碗筷,你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这哪里是报恩,分明是报仇。”

      场面再度陷入尴尬,然后群情激奋,攻讦声直朝马车而去。

      眼看着唾沫星子都要汇聚成海掀翻马车盖,另一侧的车帘重新被掀开,朱闲向先前那声音方向望去,然后微微错愕。

      少年人一张娃娃脸倒看不出年岁,只蹲坐在摊柜上,一手搭蒲扇一手拿着瓜,斜靠着桅杆笑得眉眼弯弯,乐呵呵的啃着最后一点见青的瓜瓤,显然比自己还要自在。

      吃瓜群众褚破朝着那道视线看过去,随即裂开嘴一笑。

      马车上的人约莫四十岁上下,唇上蓄了胡,唇角上扬仪态儒雅,只那一双眼,平静柔和下是一闪而过的精锐。

      朱闲无意再逗留,冲着褚破微笑颔首。

      折扇轻敲马车壁,车夫眸光一沉,一挥马鞭,人墙瞬间溃散开来。

      褚破跳下小摊,望着马车高声呼喊,“朋友,可愿留下姓名。”

      “朱闲。”

      马车绝尘而去,褚破笑逐颜开。

      他要回去告诉都尉府的一众人,他褚破分分钟认识了新朋友一枚,名叫朱闲。

      眼瞅着人群几将散尽,褚破这才施施然晃到女子身前,眼见着她将金元宝小心放进腰间,依旧八风不动岿然立在女子身前。

      半晌后,女子抬眼,怯生生问,“这位公子可是有事?”

      褚破笑答,“没事,我就是好奇你都有了一锭金元宝,怎么还不去下葬?”

  • 作者有话要说:  褚破:今日目标,交到一个朋友,达成√
    朱闲:朋友你好,我也很开心呢。
    明落:朱闲你别后悔(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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