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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天命说书人(五) ...

  •   褚破一指那孩子,“这个呢?”

      秦傲君一脸古井无波,“开馆时候捡的。”

      褚破去看明落,用眼神示意他家大人,这里有个人开棺验尸顺手捡了个孩子啊。

      指挥使大人明显没有理会他的眼神,只一指桌案上的包袱。

      褚破凑过去,从包袱里看到一卷手札,云溪手札。

      接连翻看到最后,褚破拍案而起。

      “鬼!这是鬼作祟!那些信都是陆印的鬼魂写的!她来找我喊冤让我就她夫君,现在孟秋死了她可能会找我索命!”

      晁介嗤之以鼻,“褚兄弟,你怕鬼了?”

      褚破回,“敬畏!那是敬畏之心!”

      秦傲君说,“这个棺材子,我要了。”

      褚破震惊,“他是活的,你要干什么?”

      秦傲君一双冷眼透出寒气,周身气质愈发冰冷,眼风就像两记冰刀直戳进褚破的肺管子,吓得他大气不敢出。

      明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陆印死后的笔迹虽与她生前的相差不多,但仍能辨别出些许差异,这手札并非一人所书,给你留信之人另有其人。”

      褚破瞪着眼。

      明落又说,“那方醒木暗层里有青衣社写给孟秋的诗词,并直言杨寄宁等人害死陆印,若没有此人借陆印云溪先生之名聚人于半坡寺,恐怕孟秋又要犯下命案。”

      程实笑呵呵,“褚哥,这个人很厉害啊,深知整个都尉府只有你深信鬼神之说,不然这信要是交给我,我八成就当成是哪家姑娘巧立心思琢磨出的新花样呢。”

      褚破笑对,“要是交给你,八成得气哭了唐小茶,急不死你!”

      晁介哈哈大笑,褚破无情打断那笑声,“找你的话,八成反手被你连鬼头鬼脑都扯掉,划不来。”

      眼看着几个人要打闹在一起,明落看向秦傲君,“你要养这孩子?”

      打闹的几人停了手纷纷看过去,秦傲君依然冷着的脸上,那双眼闪过一瞬间急不可察的温度,回道,“他是棺材子,我也是棺材子,我养他。”

      此时,赵鼎从外间走来,将一件驿差衣裳承在桌案上,上面还有一张不知是何材质的人脸面具。

      褚破惊道,“就是他,就是他给我送信,你们看这张脸,鬼一样。”

      赵鼎说,“苦桥驿后院挖出来的,还有这个。”

      赵鼎地上一张信笺,淡黄色的纹路,熟悉的簪花小楷,朱红的两个字。

      多谢。

      “谁啊,就不能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非要留下这衣服面具,一点灵异氛围都没了。”

      褚破重活一次,时光转换,他自然愿意相信神鬼之说,相信是一回事,亲眼所见亲身所历是另一回事,想想先前那个梦,褚破颓然的呼出口气,有些丧气的将自己窝进椅子里。

      秦傲君想了想,还是问,“大人,傲君斗胆,请大人给他赐名。”

      明落不语,倒是侧目看向褚破。

      此刻的褚破犹如一尾咸鱼,一只手悬在扶手上轻轻敲打,好半晌仍旧低着头,声音淡淡,有些许飘忽,“人前摇扇,醒木拍桌,诸位看官细听分说。孟听,就叫孟听吧。”

      陆印的爹是云溪大户人家的账房先生,老先生温和亲人,待人接物总令人如沐春风,人慈心善,待独女陆印如心如肝。陆老先生宠爱陆印人尽皆知,女儿爱读书,便请先生教学,女儿渐大,小小年纪自己也做了女先生,陆老先生深感大慰。

      老先生闲时惯爱去茶棚啜几口粗茶,点着茶碗听几段书。陆印有时会来茶棚接老父亲归家。那一日,茶棚下新来了一个说书小匠,温温吞吞,不慌不忙,周遭人起哄也好,沉默也罢,那小匠人兀自拍着醒木,自说自话。

      那一日,陆印跟着父亲听了好几段书。

      后来,天凉了几回,茶棚空了几回,说书人说书的地方从茶棚到天桥下辗转换了几回,每一次,有孟秋的地方,便有陆印。

      陆老先生在一个冬日里染了寒疾,第二年春便去了。临走前到底将他如珠如宝的明珠儿托付给了孟秋。

      寒来暑往,秋去春来。那一年,茶棚里多了一个人美心善的云溪先生,那一年,茶棚边突然少了一个习字的小童......

      惊羽卫搜查苦桥驿后发现,其人易容术精绝,脱身之术亦是不凡,丁乾带人一路追迹至云溪镇外三十里,再无迹可寻。

      为着此,褚破没少在丁乾面前唏嘘咋舌,换回来几个锋利眼刀。

      天越发的热,褚破搬着椅子坐在院里纳凉的时间越来越多,攀着墙垣呼唤太岁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所以,当今夜褚破再次将自己挂在墙垣上正要呼喊太岁时,就正正好看见明落一袭月白长衫,长身玉立在那里,腿边的太岁乖巧卧坐,歪着头朝褚破吐舌头。

      微风,温热。

      明落说,“昨日你说田园思念太岁无法安睡,前日你说房中有野猫放肆,再前日你说梦到太岁饿肚子,再再前日你说丢了东西要太岁去找......褚破,你到底要作何?”

      褚破听到他家大人隐忍的叹息声,但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太岁英武不凡,阳气重,可以镇宅。”

      明落抬眼睨他,“怎么,又梦到陆印了?”

      褚破尴尬,“没有,就梦了那么一次,好歹是个女鬼,我也不好意思总梦她......”

      褚破声音渐小,一只手搭在房檐上,食指在那薄薄的青瓦上一下一下的刮擦,不时发出“施施”声。

      明落从青瓦上那根乱动的食指上移开视线,问他,“你是怕留信之人去而复返?”

      褚破先是点头,后又摇头,“本来是怕他回来报复我,那孟秋自尽,到底是没能救下他性命,但想想云溪先生洗去污名,孟秋在地底下想必也会好好道歉赎罪,我就不怕了。再说,这个人误打误撞的不是还扰乱了青衣社的计划,帮咱们活捉了一个,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朋自远方来,吃肉喝酒。”

      明落微微一笑,“所以你怕什么?”

      怕什么,当然是怕他和明落有隔阂,怕隔阂便沟壑,怕沟壑变天堑,从此遥遥相望,两两相看一生厌一幽怨。

      褚破撑着下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他还是那个敦亲睦邻和蔼和亲的褚裁缝,“我怕朝不保夕,怕死,怕伤,怕痛,还怕突然有一天被大人赶出惊羽卫。大人,我把都尉府当家一样。”

      明落看着那抹笑,月光细微,褚破身后是一轮大大的明月。

      明落道,“一日入惊羽卫,终生是惊羽卫。”

      除了死人,没有人会中途离开。

      明落又说,“你更需谨言,慎行。”

      撇了撇嘴,褚破突然腆着脸笑,一脸谄媚,“那他们都有令牌,就是那种刻着自己名字的令牌,我看他们都有,就我没有,我也想要一块。”

      明落说不出此刻的心绪,只不想看到那张笑得肆意的脸,更不想再听那夜夜呼唤太岁的声音,想到便做了。

      明落转身便走,褚破急了,“哎?大人怎么走了?那令牌还给我做吗?是文职不给发令牌吗?大人你有没有令牌?哎?太岁有没有啊,太岁!太岁你别走啊!”

      墙那边的太岁夹着尾巴跟着主子,眼色绝佳,墙这边的田园窝在廊檐下,呼吸均匀。

  • 作者有话要说: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已知全貌,不关我事。
    饭吃三碗,闲事莫管。
    你好我好,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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