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破》酱婶子

53、金风玉露（七）

　　金玉澍道，“姐姐说她很喜欢明落，还说，她有点怕你。”

　　牢房中的视线都汇集在褚破身上，褚破挠挠头，一脸艰难，“你姐姐眼光挺好，心里素质太差。”顿了顿，褚破正色道，“我不知道你姐姐在哪儿。”

　　金玉澍裂开嘴笑出了声，他说，“我有你们很想要的东西，只要你把姐姐还给我。”

　　褚破也笑，那张娃娃脸总是人畜无害，“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但是，我不需要。”

　　金玉澍的笑僵在脸上，褚破觉得他像一个哭泣的小丑，光怪陆离。

　　褚破问，“那天晚上你直接把人抗走就行，为什么你要拿刀，你当时在想什么？”

　　那张小丑的笑脸逐渐变得怪异，金玉澍说，“因为姐姐喜欢，我在等他挣扎，他挣扎我就有理由杀了他，完整的带回去和一块一块带回去，姐姐一定都会喜欢。”

　　惊羽卫的神色都不好看，金玉澍突然面露凶光，“谁让他不愿意跟姐姐走！”

　　这......病娇骨科？

　　褚破对这类情况的反应是，用一盏茶的功夫认真安慰了金玉澍，临走前道，“来之前我也以为东西在你手里，但是现在看来，你姐姐不会把东西交给你的，太偏执的人太危险，危险的人是不会被信任的。”

　　京城渐热，百姓们对千秋宴前后发生的事也渐渐失去了最初的热切。

　　褚破一身热汗的到了膳堂，还没等饭菜入口，丁乾等人就走了进来。

　　丁乾底子好，挨了十鞭没个几天就照常行走。

　　赵鼎说，“大人要见你，在他房里。”

　　赵鼎的表情看不出一点异色，褚破咽了咽口水，这是入城后明落第一次要见他，褚破有些胆颤。

　　说来也很微妙，丁乾抗命擅自前去搭救明落受了罚，那些没有防备住褚破被其破坏了自家大人整个计划的惊羽卫们多少都遭了罪，唯独他这个罪魁祸首过的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丁乾突然道，“虽你自作主张，但大人到底不会为难你，你速去吧。”

　　程实后知后觉道，“对啊褚哥，你能说服大人代替他被掳走，说明咱大人还是很信任你的。”

　　褚破讪讪的笑，“没有啊，我把咱家大人迷晕了而已。”

　　褚破离开膳堂，将一众目瞪口呆的惊羽卫甩在了身后。

　　明落房中总是有种淡淡的檀木药香，闻者清心，褚破却觉得一阵心乱如麻。明落坐在桌后，神情如常。

　　褚破自觉坐在对面，“大人，你找我。”

　　明落说，“你近几日鲜少出门闲逛，却在昨日去了青驹书院。”

　　褚破一笑，十分恭维的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个信笺递了过去，“我已经看过了，信是残缺的，后半部分被扯掉了，到底是谁给北齐王室写了这封信无从得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是有人给北齐出了主意让他们嫁祸将军。”

　　明落未拆信，只将信笺收入怀中，末了，“多谢”

　　褚破心底打个突，然后笑道，“我该谢大人不怪罪才对，我......”

　　“褚破，”明落难得打断他的话，一双桃花眼死死盯住对方，“你可知此行凶险，你可有脱身保命之法，你可给自己留后路？”

　　褚破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易容顶替的事，他也当然知道那有多危险，就是因为危险他才那么做，那是自己危急时刻唯一想到的办法。

　　明落又问，“为何如此做？”

　　褚破怕死，明落是知道的，也一直如此认定。如果说自己一去九死一生，那褚破去就是必死无疑，但他还是去了，替自己而去。

　　后襟才干的一层汗此刻被冷汗浸染，褚破表现的自然，“大人是惊羽卫指挥使，你不在这里群龙无首，而且我相信大人一定会来救我的，大人英明神武，算无遗策。”

　　明落淡笑，抬手覆上茶杯。

　　纤长晰白的指尖沿着杯口摩挲，褚破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还是那盏白鹿堂得来的茶杯，也是那盏盛过迷药的茶杯。

　　明落问，“你可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时问过我的话。”

　　明落是冷静的，一如既往，但今日的明落格外的冷静，冷静的近乎冰冷。

　　他当然记得，自己关于孙思敬一死的案情没问过什么有营养的问题，从见到指挥使大人的第一眼，他的思绪只在一颗私心上，那个问题，也是出于私心。

　　初入京城的桐城小裁缝问了京城特务机构大佬一句话，他问，你喜欢男人吗？

　　褚破沉默，明落一抬手，桌面晃动，“嘭”的一声响，褚破还没来得及反应，桌上那只茶杯就被明落一拂袖狠狠掀在了地上。

　　茶杯碎了一地，尸骨无存，褚破的一颗心，摇摇欲坠。

　　明落说，“我现在回答你，我不喜欢，从来都不喜欢。”

　　月朗星灿，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

　　褚破坐在台阶前，背靠着门柱仰头望天，良久又看向院子里扎了根一样堆叠的桌椅。

　　他忘了自己白天是怎么从明落房里走出来的，只记得自己笑得无比灿烂，用尽毕生功力以足以媲美影帝的演技正气凛然的退回自己的小院儿。

　　又被拒绝了啊......

　　一个优秀的警院学生为什么会被去做片|警，因为他固执的喜欢了一个人，一个不应该去喜欢的人。

　　一个男人。

　　褚破在一个日常训练结束的傍晚见到了那个投食小野猫的男人，从那个傍晚开始，褚破几乎天天去法医学院偶遇学长，他们做了朋友，做了兄弟，第一个寒假的时候他们一起旅游。学长爱吃川菜，褚破甚至学会了自己制作豆瓣酱，学长看专业书的时候可以一个下午不说一句话，于是褚破也去钻研法医学专著，只为了可以和学长有共同话题，学长喜欢什么，褚破就强迫自己去喜欢什么。

　　他的爱浓烈热情，一腔孤勇。

　　直到褚破在法医学院宿舍楼下用最恶俗的招数摆满了心形蜡烛，他的周围围满了同学，他们拍照，他们交头接耳，他们的眼神带着质疑和不屑，褚破捧着玫瑰，终于在半个小时后等来了那个一脸阴沉的男人。

　　学长是温柔的，褚破从来没有想过那个男人脸上会出现那种厌恶的神情，他用自己最爱的低沉的声音说着最恶毒的辱骂。

　　他说，“褚破，你真他妈恶心。”

　　玫瑰花被打落，花瓣散落一地，包装纸被烛火烧得扭曲变形，最后化为灰烬。

　　褚破离开的时候，学长正在粗鲁的踢毁满地的蜡烛，地上的心残破不堪，褚破的心暗淡无光。

　　他喝了一宿的酒，哭过，放声大笑过，宿醉过后依旧笑对未来，心怀希望。

　　再后来，警校第一的褚破毕业分配，做了小片|警，辗转得知，学长交了女朋友，而女朋友的祖父正是警院的校长。

　　在白鹿堂，褚破说着一直想说却没能说出的话，那是他添油加醋的情感，是一段属于自己的过往，学长不但成为了过去，也成为了另一个时空的回忆。他是一个懂得活在当下展望未来的人，他的心，在重生大周之后的第五年，桃花又开。

　　思绪来回拉扯，褚破重新看向墙头，夏夜的风吹得人自由爽朗。

　　褚破扯着嘴角，幽幽的笑出了声。

　　明落才是那个温柔的人啊。

　　到底得多温柔，才能在拒绝的时候这么正经呢。

　　是，明落拒绝了他的示好，但褚破很开心。尽管从今天起，他如履薄冰的京漂生涯必定需要他更加谨慎，薄冰变成了坚冰，那坚冰阻挡了他的各种明枪暗箭。

　　学生时期，褚破变成了令人作呕的男人。在封建时期，褚破仍是褚破，他不动声色的示好，反而得到了最直面的回应。

　　纵然不如意，但也直接的让他动心。

　　今夜好眠，明日又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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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落：我拒绝。
褚破：我接受你的拒绝，但我好奇你以后的真香（认真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