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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金风玉露(二) ...


  •   褚破问,“刺猬?”

      秦傲君说,“尸体呈跪伏状,一丝|不挂。浑身上下有一百零四根钢针,长短不一,穿身而过,有二十八根钢针穿透脊骨从前心戳向后背,褚破,你见过豪猪没有?”

      褚破一张脸渐渐苍白,画面感不受控制的在脑海中浮现,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秦傲君勾起嘴角,“尸体十根手指脚趾顶端都被插|进钢针,就像四把秃了的爬犁。有一根拇指粗的钢针戳在那里,就是你说的那个生|殖|器,直戳正心,这些都是尸体活着的时候所为,最后被从灵台处放干了血枯竭而亡。”

      “哦对了,尸体的眼珠子被抠出来穿在一根钢针上戳进灵台,我进去的时候那两个眼珠子灰蒙蒙的正盯着我,就像这样。”

      秦傲君带着笑,从身后伸出手,一根钢针就像糖葫芦一样串着两颗血迹斑驳的眼珠子,眼仁灰白,褚破只觉得眼前一花,连忙扶住挡在自己身前的明落肩膀,猛地一震,随即冲也似的跑去了院外。

      紧接着,大口呕吐的声音不绝于耳。

      明落沉着脸,惊羽卫们忍着笑低下头去,秦傲君很快恢复了往日清冷神色,回道,“大人,这具尸体我要了。”

      恰逢顺天府衙役们押着几人而来,院外传来嘈杂声间杂着低声咒骂,那咒骂声僵硬,显然说话的人大周官话还不甚熟络。

      一群人乌泱泱的穿过院门,一阵酒香传来,蹲在角落里的褚破顿觉舒适,抚着小腹抬眼望去,正对上一双被夹在人群中的眼睛,明媚妖异,珠光宝气。那双眼下蒙着面纱,朱红色的纱巾上珠翠琳琅,行走间摇曳轻撞,褚破看过去,那双眼就正带着好奇回望过来。

      北齐特使被带进院子中,见到惊羽卫先是一愣,随即嚷道,“公主王子何等尊贵,大周怎能如此粗鲁!”

      明落只扫了眼衙役中的两名男女,他们衣着鲜艳华丽,是此次特来为圣上岁宴献舞的北齐王族。明落随即又看向祁天扬,后者只一挥手,带着一众衙役们迅速离去。

      明落只道,“来人,封了承恩驿。”

      祁天扬脚下一顿,片刻后才重新离去。

      盛京发生命案顺天府该不该管,自然是该的,可死的是北齐使臣,顺天府能不能管,确是不能。能在千秋岁宴临近之际封锁满是各国来使的承恩驿,纵使三法司也不能,但惊羽卫能,明落能。

      明落又道,“诸位来者是客,这几日便好好将养,待千秋岁罢,苏善之死我大周必定给北齐一个交代,还望诸位莫在岁宴之际出差错。”

      褚破露出半个身子在院门前,朝着明落竖起个大拇指,一脸赞赏。

      秦傲君如愿以偿的将尸体带回了都尉府,兴奋莫名。接连两日,惊羽卫把守承恩驿,连一只飞蚊都难进难出。明落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接连两晚从承恩驿回来都到了后半夜,褚破几次去寻都没在都尉府找到人。他也不敢多待,一踏进府门就想到秦傲君那间阴气森森的小院子里放着个人形刺猬,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接连两晚,只要田园一叫,褚破便披衣翻墙,迎着太岁好奇的眼神去找明落。夜谈的内容无遗是无聊枯燥的,两个人只是闲谈,褚破始终不想问及北齐使臣的事,明落就像一个等候来客的主人,每每褚破出现总有一壶热茶已然备好。

      千秋岁宴当日,朱雀街从正午时分便排起长龙,华丽的马车和软轿上的族徽争相耀眼,整个盛京也好像比往日多了些沉稳的喧嚣。武周的圣天子过寿,万民祈福,好似墙角的野草也比往常更加繁茂。

      长龙从午正排到戌时二刻,一路从洪武门排到正阳门,惊羽卫队于戌时三刻赶至洪武大街,这条平日里空旷此刻车马沸腾路对惊羽卫来说畅通无阻,无论红顶紫顶的软轿纷纷避路,这种嫌恶瘟神般的退让倒也让褚破有一种怡然自得之感。直至承天门前,明落的马车被内卫拦下。

      马车前走来一个太监模样的男人,笑得不见双眼。褚破掀开车帘正要细细打量,就听那人嘶哑着嗓子道,“明大人,陛下命奴婢前来引路。”

      马车换了方向,绕过太庙入了文渊阁,褚破出奇的没有好奇发问,直至文华门前,两人一同下了轿。

      几个小太监簇拥着两名服饰华丽的大太监走过文华门,褚破眼见着那两人投眼过来,随即脚下一转折过身形绕路而去,眼中皆是愠怒,其中一个明显带着怒气拂袖而去。

      褚破瞥了眼身前引路的太监,身量适中,衣着雷同,身后跟着的两名小太监也更为乖顺,始终低着头。

      褚破小声问道,“那两个是谁啊?”

      明落道,“司礼监秉笔、掌印太监。”

      褚破想了想又说,“谱挺大,好像还不喜欢大人。”

      明落道,“他二人的干儿子曾于都尉府被挑了脚筋。”

      明落云淡风轻,褚破脑子一抽,直说道,“那是该不喜欢,大人,惊羽卫和这些公公们势不两立吧?你们谁厉害?”

      引路的公公笑得一脸柔和,插口道,“先生哪里话,奴婢犯罪劳指挥使大人处置乃是奴婢们的造化,何来势不两立之说,大人乃陛下左膀右臂,奴婢们不敢造次。”

      明落道,“和公公,引路吧。”

      文华殿内香烟袅袅,褚破秉着呼吸老实的跟着。两旁的宫人们各自忙碌,褚破只敢用余光轻轻瞥,衣袂涟漪,褚破越发的紧张。自己的正前方在进门时有两道身影,一朱红一桃红,天然的威压在华丽的宫殿中弥散开。

      明落跪,褚破便跟着跪,明落低头,褚破也跟着低头。

      明落恭敬道,“微臣请陛下安,请贵妃娘娘安。”

      褚破跟着叩首,也道,“草民请陛下安,请贵妃娘娘安。”

      明落在武周皇帝面前无遗是很有地位的,褚破跟着蹭到了一张方凳,不似明落那般自然,只浅浅挨着凳子边正襟危坐。

      “你就是作出从军赋的褚破?”

      褚破脑海里炸出一朵烟花,武周的最高权力人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温和又有力量,和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好奇。

      褚破低着头,拱了拱手,“这是草民家乡流传下来的,作者不详,草民不过是借花献佛。”

      周皇低声笑,褚破下意识抬起眼皮。

      只一眼又匆匆低下头去,怎么说呢,周皇身量不高,坐在辉煌的盘龙椅背前显得小巧精致。周皇很黑,面庞很小,如果不是长了个尖而小的下巴,整张脸的轮廓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行状。褚破突然想到一个形容词,河童。

      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那坐在周皇身侧的桃红身影掩着口笑吟吟道,“褚先生倒是个实在的。”

      褚破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头也没抬。

      正午已过,舒朗的日光透过窗枢照进文华殿,殿内一尘不染。

      周皇与明落寒暄了几句,突然问,“何为顾问?”

      明落说,“褚破于刑勘断狱之事有专能。”

      周皇只道,“哦?”

      明落说,“不论司职为何,他亦是惊羽卫。”

      接下来便是周皇笑呵呵的嘘寒问暖,明落显然在皇帝心里地位斐然。两人相谈甚欢,褚破轻缓的呼吸,努力放低姿态,也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渐渐地,褚破疑惑了。他不知道这次的面圣目的是什么,两个人分明就是在拉家常。周皇说自己身子虽还硬朗,但到底年岁渐高,觉也不比先前多,吃的也少。明落只道圣上正当盛年,为大周为百姓操劳,日理万机之余仍需顾好身体。

      就当褚破以为此行毫无意义之际,周皇突然道,“听说,苏善死的很惨?”

      明落拢了拢袍袖,淡然道,“肠穿肉烂,血尽而亡。”

      周皇沉吟,“苏善可是北齐的重臣啊。”

      明落顿了顿,“人死在大周,便是大周的命案,行凶者要拿,乱我大周律法者亦要查。”

      四个人的对坐俨然成了两个人的叙旧,褚破与娘娘本分的做着陪衬。褚破在最后咂摸出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首先,贵妃娘娘自然不是皇后娘娘,倒不是没有母仪天下的气度,进门之时褚破就知道那不是中宫。那身桃红的服制绝不是中宫娘娘合该在今日这种场合下穿出来的。皇帝当着她的面在明落面前阔论也好闲谈也罢,足以证明贵妃娘娘的地位尊崇,但也只是在文华殿,在岁宴尚未开始之际。

      这便很有意思了。

      褚破紧紧跟着明落出了文华殿,却在殿外见到了更有意思的一幕。

      和公公站在殿外不远处,十几个小太监围住了另几个太监,褚破停在阶前一挑眉,那被围住的正是先前颐指气使甩袖而过的两位公公。

      和公公笑吟吟对他二人说着什么,就见那两位从一品的公公蹙着眉攥着拳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随后,两人身后跟着的小太监被其余十几名小太监捂着嘴连拖带拽的带了下去,连一点多余的声响都没有。

      人群散去,和公公就像背后长了眼,回身朝着这边颔首带笑。

      明落面无表情,褚破小声感叹,“这个和公公很厉害啊。”

      明落说,“他是御前总管。”

      褚破咋舌,点着头万分肯定道,“他这是专门做给大人看的。”

      明落说,“所以他是御前总管。”

  • 作者有话要说:  和公公:实不相瞒,我也想要个CP(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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