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破》酱婶子

4、书院怨灵（引子）

　　今年的青驹书院逢多事之秋。

　　十五才过，百官开笔，青驹书院的大门也在新年过后重新开启，一如往常。

　　却在今年，学子入学没多久便传出闹鬼传闻，愈演愈烈。

　　青驹书院决然独立在寸土寸金的皇城边，自武周伊始，青驹书院就是整个大周的学院首府，举国学子都以能入青驹为傲，每年的新学子入学式更是京城一大盛事。

　　院士不收束脩，只要学子们作诗三首，过了院士的眼，便真正成为青驹书院的学子，这也是入学的最后一道门槛。

　　这些学子里，高官衙内者有，巨贾贵子者有，寒门苦学者亦有。

　　却在今年新学子入学之时，题诗的白练不着墨迹，先生前去查看之时却发现白练后渗出殷红血迹，先生大骇，学子们震惊。

　　这之后的一个月，又频频有学子声称见了鬼。

　　那鬼在夜间躲在书院任何一处林园内，惊吓了不止一位路过的学子。

　　一时间，青驹书院人心惶惶。

　　七阁寝房燃着一盏油灯，将围坐在桌旁的几个人影拉的老长，灯芯摇晃了几下，墙壁上的人影跟着晃了晃，光怪陆离。

　　“真的要去吗？要是被先生发现了......”

　　“你是怕鬼还是怕先生，子不语怪力乱神，若是胆怯了那你便留下！”

　　“不是不是，我就是......你们说，是不是冯......是不是他含冤......”

　　“含什么冤！我就不信他阴魂不散，要真是他咱们便捉了他，下油锅！”

　　几个学子低低絮语了半刻钟，在子时将过之时，夤夜出了寝房。

　　书院西南侧有一片百木林，苍松翠柏林立，林深不见尽头，他们也只在白日里进去过几回，入了夜，树影幽深，越往深越悄寂。

　　没人说话，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缓慢前行。

　　林中越发的冷，不知是谁踩到一截干枯的松枝，“喀嚓”一声惊的几人倒抽口凉气。

　　“骆泰！小心点！”前人回头低声警喝。

　　身后的人频频点头，手中的长棍被他攥的更紧，颤巍巍的抵在胸前。

　　他们路过白日里停留过的八角亭，亭子年久，已经很少有人来这里小憩，再加上外面层层松柏遮掩，知道这里的人寥寥无几。

　　几人没去亭中，绕过八角亭往更深处去，几人身后又是一声“喀嚓”声。

　　“又是谁？不是让你们小心些吗！”

　　身后几人纷纷摇头，骆泰僵立在原地，疏淡零星的月光从树影间歪歪扭扭的照下来，打在他脸上，那张脸煞白。

　　骆泰道，“不、不是我，在、在我、身后。”

　　一股冷气从脚底窜上头顶，几人朝他身后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寒风穿过树影，带着透骨的凉，几人都没有动，随风而来的是又一声响动。

　　“喀嚓。”

　　然后，又是一声，紧接着再是一声。

　　“喀嚓......喀嚓......”

　　声音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近。

　　木棍脱了手，打在脚面，骆泰没有动，只颤抖着手看着眼前几人，问道，“我、我身后好像有人......子明，我身后有人，你们看到没有，是谁？”

　　丰子明没说话，他什么也没看到。

　　孙思敬站了半晌，突然目露凶光，“你身后什么都没有，你若敢胡闹吓唬我们，我打死你！”

　　骆泰猛地发出抽气声，“没......没有，真的有人，有人在我身后，对着我的脖子......吹气......啊！”

　　一声惊叫刺破了百木林的夜，骆泰跌坐在地上，抱着头哀嚎出声。

　　几人被吓得猛地后退几步，骆泰的身后，是一颗长发遮脸的人头，就那么悬浮在半空，风动，发丝轻扬，几人像是被钉在原地，他们分明看到，那张人脸上，没有五官。

　　接连几声惊恐的尖叫，惊出了深林中的飞鸟，振翅飞扑过枝头，没过几息，重新落在枝头，暗夜里，惊鸟眸子里闪着幽绿的光，静立在枝桠间冷冷看着几个人痛哭惊呼着飞奔出了百木林。

　　一个月后。

　　京城的年味儿还留着余韵，夜里还能闻到炮仗余烬里的硝石味道。

　　春寒料峭，夜深人静的青驹书院远没有白天里的勃勃生气，青白的月色让书院鳞次栉比学舍和悠长的屋廊照得一片死寂。

　　男子孤身一人出现在书院西南，熟门熟路般步入百木林，一路穿林而过，在近了八角亭不远处突然脚步一顿。

　　“咳咳......”男子从袖间取出块洁白巾帕抵在口鼻处，弯身从脚下捡起一个东西。

　　是一柄做工粗糙的柴刀，刀柄上有陈年的泥浆，男子眉头皱起，不是泥浆的脏污让他难受，反倒是柴刀那带了豁口的弧形刀刃上粘腻的液体沾在了手上。

　　那是已经接近干涸的血迹，巾帕稍微拿开了些，一股刺鼻的血腥气从好像被放出囚笼的困兽从四面八方袭来。

　　男子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朝着八角亭方向望了望，抬脚走去。

　　不多时，男子长身玉立在亭中，月影横斜，亭柱斑驳，陈旧的暗红色将男子一身银狐大氅衬得越发的光彩。

　　只是那张脸，依旧是非同常人的苍白。

　　第三根亭柱就在眼前，那上面原本有自己的刻字，是年少时与兄长们一同刻下，只是此刻那些字被一个人倒挡在身后。

　　一个死人。

　　衣襟大敞，下半身不着片缕，两腿间满是污血，有什么东西带着血黑漆漆一团被塞进嘴里，是一团烂肉。

　　那张脸正惊愕的瞪着双眼，头歪向一边，直剌剌的盯着他，露出的脖颈血渍喷张，颈骨牵扯着筋肉就像嗜血的爪牙，好像他再走近一步，那爪牙就能冲破筋肉直扑而来。

　　男子抬起手，看了看手中的柴刀，他的手依旧苍白，十指纤长，只此刻在食指间沾着血。

　　身后突然一阵嘈杂声渐进，他听到有人大喊，“就在前头，我看到有人进去了！”

　　男子再次看向眼前的死人，桃花眼眯了眯，蒙上一层阴霾。

　　——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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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我，敬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