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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唇舌(八) ...


  •   “你就是堂北?”沐嬅笙惊呼,“就是你将那些个讼师骂得还不了口,还将余素气倒在床,就是你?”

      褚破拱手,“客气客气,正常发挥而已。”

      小姑娘震惊的打量起眼前的人来,白白胖胖,笑起来一脸无害,这个人竟然就是堂北堂先生?

      褚破看向萧吉,依旧是一身薄衫,腿上放着的那身喜服工工整整,便问,“阿吉真是见不到新娘子就不穿喜服啊,倒也好,新娘子没来,也正好免得你穿穿脱脱的麻烦。”

      萧吉歪着头看他,嘴角勾起个漂亮弧度,一言不发。

      “堂先生,”萧庞开口,“刘家与我萧家已然下过文定,如今刘家遭逢变故,刘家女失踪,蒲苇县衙以亲人未曾报官为由置之不理,堂先生,你可愿帮我这个忙?”

      褚破问,“你要我怎么帮?”

      萧庞看一眼他身后的人,道,“萧某想请堂先生去一趟蒲苇县刘家,一探究竟。”

      褚破定定看着萧庞,眼前的人一张脸有些阴沉,虽还带着那与生俱来的自信,到底是乱中生错,心绪不定。

      褚破说着话,却撑起一只手来看着萧吉,“然后呢?找到刘盈岫,带回来接着让她与阿吉完婚?你真是为阿吉操碎了心,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萧吉安安静静的坐着,任由他看,不笑也不恼,甚至连惯常那句“兄长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兄长都是为我好”的话也没出口。

      萧庞的脸色越发不好。

      越飞火动了,一手覆上刀柄,与身后几人分别立在褚破身侧,将其空门死死挡住。

      花架后突然出现的两名侍女手托点心美酒,面色如常的走上近前。

      萧庞挥手要遣人下去,松知梅知不动如山。

      萧庞眯起眼,一抬手,院墙上已悄然落下几道护卫身影,身后的驭风欲要上前,却是被褚破抬手阻下。

      褚破无奈道,“你还说兰陵风光好,你这个人啊,就是爱自欺欺人,这毛病得改,不然害人害己,有你后悔的时候。”

      萧庞眼底已经愠着怒气,褚破又道,“早知道你这里这么乌烟瘴气,我就不来了,萧庞,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我即刻带人走。”

      萧庞看过来,眼里是让人看不清的情绪,褚破别开眼,“你就听我的,要么,给我东西让我走,要么,我带人杀去蒲苇,给你一个交代。”又觑了眼闲适安静的萧吉,褚破提醒道,“我的意见是,让我走。萧庞,你可想好了,这是我给你的机会。”

      萧庞不语,只定定的看他,看得很认真。褚破被他盯得发毛,不耐烦道,“要不是你对我......对我还不错,换成别人,机会都没有,你可想好了。”

      “咳咳。”程实突然极为突兀的干咳两声,打破了此刻的微妙气氛。

      萧庞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你留下来,你要的,我都给你。”

      褚破终于破功,气笑道,“我好言好语的劝你,你在这跟我跨服聊天,萧庞,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萧庞道,“自然知道。”

      褚破骂,“你知道个屁,就这北院里,满院子桃也知杏也知,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再看向萧吉,褚破问,“你自己说还是我说?”

      萧吉笑了,不再是灿烂天真,那笑里带着淡淡的疏离,看向萧庞,“兄长可知道万事斋?”

      萧庞突地收敛神色,一双眼缓缓望过去,满眼是哀。

      萧吉说,“万事斋将客栈开在蒲苇县以南六十里,入万事客栈者,凡付得起一宿住店银子,万事斋便可保客人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兄长,我不想娶妻,可我不愿违逆你的意思,你那么想我成亲,我舍不得,只好让新娘子嫁不进门来。”

      刘家不是富户,好在家境尚算好,刘仲仟为人仗义,在坊间颇得好名,刘盈岫也生的好,爹娘教养在身侧,气度修养也是邻里有目共睹。萧庞挑了个好弟妹,刘家从没有攀附权贵的心,得了媒人百般说项,终是应了这门亲事,自此也没有张狂炫耀,依旧本分度日。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刘仲仟竟莫名沾染上药石之瘾。五石散轻易戒不掉,很快,小有薄产的家便被败光,刘氏无奈,去与人家帮工下厨,华发顿生,瞬间苍老下去。那刘仲仟竟偷拿了女儿的嫁妆和定亲礼去换五石散,直到家徒四壁,刘家也没敢上门寻到萧府,只想着女儿嫁了便能取些金银,谁知就在一个月前,私贩五石散的歹人冲上门来要债,未果后将刘仲仟活活打死。

      讨债的从来不是人,是恶鬼。

      他们扬言父债子偿,要刘氏将女儿交出来,刘氏自然不肯,那些恶鬼便以刘盈岫母女性命相要挟,更是恐吓刘氏要将此事告知萧府。刘氏日日惊恐,直到数日后来人,那人提出要刘盈岫出嫁邻村,与一新死之人完婚。

      来人说,只要刘盈岫肯答应出嫁冲煞,届时债务一笔勾销,只要他们不说,刘盈岫归来仍是完璧,依旧可与萧家公子完婚。

      刘氏心动了。

      但出嫁的女人没能走出封村,连同那已拜堂的已死之人,双双被埋入坟冢。

      萧庞紧握折扇的手,青筋突起,面色阴郁。褚破叹息一声,想要喝口茶,才搭上茶盏又触电般缩回来。

      萧吉语气淡淡,“兄长,我一直都听你的话,谁知道,原来你喜欢的竟是他这样不听话的。但我不想兄长难过,也不想兄长为了他散尽一切,我愿为兄长做一切事,只要你开心喜乐。”

      萧庞蹙眉,开口艰难,“阿吉。”

      “兄长,我知道你喜欢他,我可以帮你留下他。但是我又实在恨极了他,所以,我要让他慢慢变成个面人,陪着你长长久久。”

      萧庞看一眼褚破日渐圆润的脸,疾言道,“你给他下毒?”

      萧吉又笑,眼中染上一抹促狭,“无色无味,甚是还有些甜,死不了那么快,至少也能陪兄长到老。”

      萧庞沉默,久久看着眼前的人,那张脸一如他捡来时模样,乖顺可人,却又陌生。

      褚破呵呵的笑出声,“阿吉,萧统呢?”

      萧吉看过来,眉眼弯弯,“所以说我真的很讨厌你。”

      萧吉被捡来时还很小,如同一只被人遗弃又遭人凌辱过的小兽,除了萧庞,见谁咬谁。

      萧统从来不喜欢这个亲生儿子捡回来的孩子,哪怕独子跪下来求他。萧庞年纪小,在祠堂跪了两日,水米未尽,直到昏厥,这才将人留下。

      从此,萧庞有了弟弟。两人从幼时玩伴长大成人,萧庞宠他护他,将北院一整个辟出来给他,他说不喜欢府上侍卫那样蛮横,萧庞便寻了些侍女服侍他左右,姑娘柔情,总也不会因着他腿脚不便取笑他,也不会粗手粗脚怠慢了他。

      萧统很少踏足北院,直到一日寻儿子寻到此处。

      夏日庭院,暖风藤萝。

      紫藤花下,萧庞安然熟睡,轮椅轻轻滑动,近了些,再近了些。萧统才入庭院,便只看到萧吉那张刚从自己儿子脸上离开的唇,勾着诱惑的弧度。

      萧统如五雷轰顶,北院满院的侍女,从没有一个被收做通房,儿子曾与自己说起此事时欣慰讨好的笑,与那一刻隔着兰草花架与自己遥遥相对的笑脸重合。

      萧吉也看着他,眼尾上挑,他在挑衅,像一只剧毒的蟒。

      萧统离开了,准备好了与儿子详谈之际,一封书信悄然而至。

      雨夜,送信人青衫犹湿,萧统还未及拆开信笺,便被人打晕过去。

      褚破问,萧吉只答,“父亲从来就不喜欢我,他想要我离开兄长,我也想他离开兄长,但还没来得及,他就失踪了,”说着,萧吉朝褚破投去一眼,真假难辨道,“真的不是我。”

      褚破回了个大大的笑脸给他,“好,我相信你。”

      萧庞声音很轻,像是从虚无中来,“阿吉,先给他解毒。”

      那张稚嫩的脸,往常只带着亲人灿烂的笑意的脸,此刻漫上克制又不可一世的笑,“我听你的话太久了,今后不想再听了。兄长放心,我会让你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两道疾风猛地袭来,沐嬅笙还在怔愣中,身后老者瞬间上前,将惊呼中的人一把拉开护在身后。

      青紫的匕首就要贴近褚破面门之时,越飞火手中断业刀出鞘,匕首被弹飞,一柄没入石桌,另一柄却朝着沐嬅笙而去。

      那老者长袖一挥,匕首便化作风中沙砾般,顺着袖筒旋转几下,随即卷了刃落在地上。

      褚破震惊地看着那老者,早已闪身躲在程实身后,又一脸震惊的看向动手之人。

      松知梅知被人钳制,却不是惊羽卫,而是不知何时突然上前的萧府护卫。四面袭来的护卫们霎时间交手,将满院水绿身影困在身后。

      萧吉倒是没有恼,静静看着。

      “啪!”

      一记耳光,那张白净的脸被打偏,瞬间浮上几道红痕。萧吉就那么侧着身,歪着半张脸,依旧沉默无声,静静的看着萧庞。

      萧庞胸口起伏,收了手,握掌成拳,紧了又紧。

      “你可知他是谁?”萧庞问。

  • 作者有话要说:  萧庞:褚破你看,我打他了,你放过他吧。
    萧吉:为啥你不相信我能搞死他?
    明落:搞,你搞一下腿给你打断。
    萧庞、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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