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往事》犀牛明明

2、第 2 章

　　至德二年，腊月十六。刚刚换上成王府大匾的大院，就坐落在光宅坊。崔氏就住在一个小小院子里的东厢房。屋子虽然小，却也收拾的纤尘不染。回到长安她便住在这里，除了她和丫头莲儿，再没见过一个人。
　　崔氏白襦白裙，未施粉黛，发间没有一件首饰，头发却梳的一丝不苟。真如外边人们所传的那样，王妃还是那么规矩大，虽然她失去了所有。她问莲儿说：从光宅坊到东宫要走多久。莲儿回道：一炷香的时候大约能走个来回吧，小姐问这做什么？崔氏到自己的妆奁前，拿出一叠地契房契，对莲儿说：这些都是我的嫁妆，虽然遗失了不少，可田产屋舍却都还在。你都给你吧，我用不着了。莲儿跪在她跟前道：这是什么话，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却说：哪还有什么以后。阿爷、阿娘去的时候，我本就应该追随而去，念着我的孩子们才苟且偷生。如今我若还顾惜自己的性命，于他们而言便是拖累。莲儿哭道：怎么会？崔氏疼惜的给她擦干净脸上的两行清泪，你看你哭什么，这两年和死了又又什么两样？现在我要为我的孩子们做最后一件事，我高兴。好莲儿听我说：如今那成王离太子之位只有半柱香的距离了。我在，便是他的政敌攻讦他的一个借口，虽然这并不会改变他入主东宫的结果。如果没有我，他便走的快些。我希望他能念着我的这份锦上添花的情谊不要苛待我的孩子们。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我的孩子们做的。泣不成声的莲儿道：小姐，你怎么这么傻，那个人会念什么情义。“我必须这么做，以前咱们妨碍不着人家，人家可以容怎么苟延残喘。如今便是有一点妨碍，他也不会放过我的。不如我自行了断，也省了牵连无辜！日后你要离开这里，过安安稳稳的日子。”莲儿早已泣不成声。“好莲儿若你有机会见到邈儿，告诉他：让他们忘了自己的生母，用药不要提起。忘了自己的外家，也不要和崔家还有杨家来往。最重要的是忘了仇恨。”崔氏说。
　　那一夜莲儿都没有离开，她守在门外。砒霜的毒性，上来的快，剂量又大，不到三个时辰，毒性就上来了。喘不上气，疼痛，崔十娘一声也没喊。莲儿就这么守着，一直到后半夜，屋里竞没了一点声响。莲儿才进屋，撕心裂肺，她的小姐，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十娘没了。
　　天刚蒙蒙亮，便有丫头来报说是崔氏没了。独孤氏的大丫头却说：王爷主子还没起，等着吧！嘴里却嘀咕着：这大早上的，也不挑个时候。来报的丫头气不过：崔氏怎么着也是王爷的发妻，你仗着主子得宠竞这样跋扈，是想陷王爷于不义吗？屋里的李俶听的真真的。不得已起身道：成何体统！便召来长史，让他全权负责。自己便去了书房，匆匆写了奏贴，换上素服，直奔大内。虽然身着素服，他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舒心惬意。从此以后，任何人再也不会用任何借口来质疑自己登上太子之位的资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