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往事》犀牛明明

1、第一章

　　就从这里开始吧
　　云雾凄清拂曙流，汉家宫阙动秋。
　　残星几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楼。
　　紫艳半开篱菊静，红衣落尽渚愁。
　　鲈鱼正美不归去，空戴南冠学楚囚。

　　秋日里的长安城庄重恢弘，与城郭之外山节藻棁、硕果累累的官宦庄宅遥相辉映。似乎在诉说着这盛世大唐的繁荣、富有、辉煌和自豪。

　　在长安城南，有一座气势恢弘，布局严整的贵族庄宅。此宅始建于隋大业年间，为鸟头门形式，门、厢、堂、寝、厨、园林、池沼、马厩、球场俱全。无一处不彰显主人的尊贵与富有。此处正是隋礼部尚书崔仲方在长安的庄宅。虽然此时的大唐大多数的家族三代共居，但是这个东汉以来的簪英之家仍然保持着数代同居的生活方式。

　　而故事的主人公便是出自这个家族。她便是崔仲方五世孙秘书少监崔峋长女，名唤崔本焕。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午后的余热还舍不得退场，球场角逐异常激烈。崔家十娘丝毫么有下场的意思，手里的麈尾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今天原本是为了卢家与皇室联姻举办的捶丸之戏，主角是圣人的第二十三皇子信王李璜和卢家表姐。奈何自己伯祖母有命崔家女眷人人到场以壮声势。

　　茶煮了四五盏，主坐上的三位贵妇人的你来我往也偃旗息鼓了。十娘看着时机已到便走到卢氏跟前福了福，叉手道：祖母恕罪，母亲今日身体不适，未能到场。十娘出门也有一会子了，实在放心不下，可否告个假，早些回去。正说着话，一位约莫20来岁的英俊少年带着一位二八少女也朝这边走来。拱手道：婶婶，二位夫人，天色将晚，俶儿要赶在禁夜之前把妹妹送回东宫特来告辞。正位上的独孤氏道：竟然如此，便早些回去，路上小心，问太子妃殿下安好。李俶叉手回到：是，多谢婶婶，李俶告辞。众人起身道：恭送殿下。继而，卢氏又对十娘道：十娘也早些回去吧。旋即十娘也告退如仪。

　　独孤氏望着十远去的背影，顿时有些失神。卢氏道：王妃怎么了？独孤氏道：你家这位十姑娘之母可是太真娘子的大姐杨氏？卢氏回道：正是，哪有如何？独孤氏又道：如今太真娘子圣眷正隆，如若再与太子皆为亲家岂不是锦上添花的美事一桩吗？卢氏回到：可不是吗。独孤氏继而又说：过几日宫中办烧尾宴，我去问问太子妃的意思，你也问问你家二叔夫妇的意思。卢氏称是，心里盘算着如何向崔先志夫妇开口。

　　烧尾宴才过，东宫便请新任户部尚书裴宽前来说项。裴老大人与崔先志素有交情，一来二去便真把这崔家十姑娘和这太子长子的婚事给说成了。此时此刻的两位当事人竞还全然不知。经年以后，崔家十娘回忆往事时苦笑道：如若不是那次全然不知的相遇，如若不是碰到如此多的多事之人，自己应该有平安喜乐的人生吧。
　　崔家人自然是对这位姑爷是满意的，身份尊贵行事稳重，有得皇帝宠爱，自然是前途无量东宫呢，对这位新妇，更是珍之重之。既娶了五姓女，又是太真娘子的亲外甥女儿。以后东宫的前途富贵又多了一份屏障。何乐而不为旋即奏报陛下，陛下和娘子得知之后更是十分高兴。太阴监卜于庙，说是天作之合，上上大吉。就这样把婚事给定下来了。依着娘子所求，陛下竞下旨赐婚，此时此刻竞再也不能后退，只能向前。
　　瑞雪初霁，新月上西楼。此时此刻，西市的胡姬酒肆是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
　　安仁坊的崔府内，不断有年轻的郎君娘子往崔十一娘的屋子里去。不一会兄弟姐妹便都到齐了。原来几天是十一娘的笈礼，白天行过礼仪。姐妹们自然要给她梳妆打扮一番。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妆容，十娘打趣道：这是哪里来的仙女？十一娘福了福，羞红了脸道：姐姐休要打趣我！众姊妹竟笑做一团。闻声而来的六郎推门而入，笑道：不知哪家的臭小子有福气，将来能娶了我妹妹。大家又是一通欢乐。七郎对六郎说：六哥迟到，真真该罚。六郎回道：今日军务繁忙，没有参加妹妹的笈礼，我看时辰尚早，不如我们去西市的胡姬酒肆饮酒如何？九娘调皮道：那哥哥可要摸一摸自己的钱袋了，先看看公主嫂嫂给你的体己钱能不能够吧！大家一阵哄笑，六郎豪迈道；今日管够！
　　于是一行三男三女六人六骑潇潇洒洒就奔西市而去。
　　西市的胡姬酒肆，灯火辉煌，天刚刚擦黑，人还不多。酒肆里的胡姬四处奔波，舞台上的胡旋舞热情奔放。小二见六郎兄弟三人，又打量这后面跟着的胡服男装的三姐妹招呼道：六爷得闲。您楼上厢房请。六郎回道：给某找一个清净点点的。楼上甲子号房有客六位。进了厢房，不一会桌子上就满是美食美酒。铜鼎煮羊、浑羊殁忽、鱼烩、粽子、古楼子、蟹毕罗、胡麻饼、汤饼。又有橘子、枣、枇杷、葡萄，番石榴、酥山、玉团露、透花兹等点心水果，十分诱人。当然重要的就是酒：葡萄酒，三勒浆，龙膏酒。众人坐定，九娘道：美酒美食，今天又是十一妹的好日子，不如行个酒令可好！众人都说好。
　　十娘道：不如就以酒为令，输了的喝酒。作诗也好，借用前人语句也好，想不出来喝酒还要把他人已做词句默在纸上，众人都说好了就饶过输家。那就开始吧，酒既和旨，饮酒孔偕。
　　十一娘道，兄姐承认，小妹就先来了。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八郎道：惠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七郎接着相大家拱手道：既醉以酒，既饱以德。君子万年，介尔景福。欢声笑语好不热闹。酒过三巡，推杯换盏，十一娘便有些微醉了，借着酒劲便嚷嚷着要吃萧家馄饨。十娘素来疼爱她，便拉着八郎去买。两人带来丫头小厮便去了马厩牵马。八郎打趣：果然弟弟是捡来的，妹妹才是亲生的！十娘拿起马鞭不偏不倚抽到了他的腿上：臭小子，哪有当哥的和妹妹这么计较的，旋即又说，过不了多少时日我便要出嫁了，到时候，不要护好弟妹们。八郎道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了，好了，我一定护好他们，放心吧。这姐弟俩的谈话只字不差的落到了不远处牵马而来的两兄弟耳中。李倓对李俶说：那人是崔家八郎，和他一起的应是我未来嫂嫂吧，李倓招收喊道：崔…八字还没出口，就被李俶一把捂住，人也被拉到一边。王兄拉我干吗？李倓说。这样多失礼，好像咱们偷听人家姐弟说话！李俶回道。见十娘一行人走了，他兄弟二人才出来。王兄就不想看看崔十娘长什么样？以后有的是机会，李俶回道，走吧，今天你最爱的龙膏酒让你喝个够！
　　雪后的月亮格外的亮，绕是浅浅的一弯，映着雪地也并不觉得黑。十娘就这么牵着缰绳往前走，脚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响，即使在这喧闹的西市也呢听的一清二楚。她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月亮，像极了她离开的那个晚上。只不过那天是满月，更亮，更美。后来，莲儿告诉郑王，那是她此时见过的最美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