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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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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无臾不擅长喝酒,也不喜欢喝酒。
傅应洲要喝,却征求了他的意见。
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一下子平和起来。
江无臾嗯了一声,傅应洲眼底的笑意便更深几分。
酒香并不浓郁,只散发出一点清淡的香气。
傅应洲把月白酒壶一同放在小炉上,温了片刻,才倒入杯中,自酌了一杯。
游船轻动,月亮洒了满船,莲花灯摇曳,年轻的男人在湖上温酒,姿势风流倜傥,有种让人置身古时的错觉。
仿佛天地间都静谧的不像话。
江无臾恍惚了一瞬,淡声开口:“我以为你会去云松寺。”
傅应洲把玩着小巧的酒杯,剔透的色泽映得他指尖都微微泛光。
他慵懒笑道:“我没什么好求的。”
江无臾想到什么,问:“今年生日也没许愿?”
“许了。”傅应洲撒谎,声音沉沉,“你确定要听?”
熟悉的语境,江无臾顿了下,怕他破坏两人此时的平和,淡淡道:“不,不想。”
傅应洲笑起来,坦诚说:“我更相信自己。”
“你不相信除你之外的人。”江无臾为他换了个说法。
傅应洲唇边存着一点薄笑,讽他:“我能相信你吗,善于撒谎的江无臾。”
江无臾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去,不聊了。
生日愿望永远不会实现,傅应洲也不相信神明存在。
如果有,那应该是江无臾的样子。
只是这个神明,已经身在他的漩涡之中。
傅应洲啜了一口杯中酒,微风拂来,他顺着轻纱的方向,看向面前的人。
江无臾难得不再正襟危坐,身体放松地倚在软靠上。
那双黑亮清澈的眼睛,正看着南山上忽明忽暗的光晕,那是祈福人上山手里提的灯笼。
这里才是适合江无臾的地方,像刚才那样充满铜臭味的地方,和他格格不入极了。
月光像是给他披了层纱,覆在他的黑发上,冷白的皮肤上,额间的红痣上。
江无臾仿佛也变成一缕月光,很快他就会随着微荡的湖面飘走,飘去很远的地方。
让人无法紧握在手。
傅应洲脸上的笑意消散,就这么沉沉看着。
直到云松寺里传来袅袅的钟声。
一共响了六下。
回荡在山间湖中。
傅应洲举了举手中酒杯,脸上并无笑意,像是懒得在这一刻装模作样。
“江无臾,新年快乐。”
江无臾被钟声吸引,低沉的声音在船内响起,他顿了顿,没有回头。
“新年好。”
这里没有烟火,没有喧闹的倒计时和欢呼声。
只有孤舟上的两人,在寺庙钟声的应和下,互相问候,一同跨过旧年。
返回车上,也不知是不是在船上荡了太久,加上已过生物钟,江无臾困倦袭来,时不时地眯一下眼。
傅应洲就这么淡漠安静看着。
看着江无臾渐渐支撑不住,朝他倾斜过来——
傅应洲揽住了江无臾,把他搂进怀里,为他营造一个更舒适的睡觉环境。
温温热热的体温。
傅应洲看着他的睡颜,贪婪地汲取着怀中的热度。
片刻后,傅应洲面无表情地俯身,在江无臾的唇上,吻了一下。
司北从后视镜中看得真切,只看了一眼,别过头去,专注开车。
从南山开到江无臾家,路程有点远,花费不少时间。
“快到了,臾哥。”傅应洲低声,摇了摇怀里人的手臂。
江无臾睁开眼,对上傅应洲温柔的眼。
从他怀中起身,江无臾嗯了一声,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两人似是心照不宣,傅应洲也没提他为什么会在自己怀里。
等江无臾上了楼,奔驰才离开。
从窗边看着车消失不见,江无臾脱力般坐在了地上,眉宇紧蹙,眼里不再是淡然的神色。
他抬手擦过唇际,那抹清淡的酒香却还萦绕在呼吸间,挥之不去。
江无臾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这点气息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奔驰没有去傅宅,傅应洲回到云顶公馆。
“今晚我不接任何电话。”在去浴室前,傅应洲对司北说道。
司北站在原地,闻言说是。
见他还没有离开,傅应洲停下解领带的动作,问:“还有事?”
“少爷。”司北木着脸,“您是不是对江先生动了真心?”
冰冷奢华的大客厅里,司北的这句话仿佛自带回音一般,振聋发聩。
傅应洲垂下眼睫,怔了一下。
须臾间,他笑了起来。再抬头,眼里只剩凉薄的漫不经心。
“真心?”傅应洲冷笑,“那种东西我有么?”
司北道:“可是少爷……”
“没有可是。”
傅应洲冷声打断他,“玩物而已,你和本家,也未免太放在心上了。”
“是。”司北鞠了一躬,“抱歉少爷,是我多虑。”
“出去。”傅应洲头也没回,走向浴室。
司北在傅应洲关门前出去了,只是他那个木头脸上,仍有一丝未消的凝重。
傅应洲打开花洒,水倾泻而出,猛烈地从头浇下。
接近窒息的感觉反而令他头脑清醒。
真心,真心……
可笑。
浴室出来,偌大的客厅没开主灯,沉浸在一片昏黄中。
窗外的夜景五光十色地映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给满屋的黑色添了点色彩。
手机里不停有消息进来,令人烦躁。
傅应洲没管,调出一个恐怖片来看。
越看,他的眉头就越紧。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江无臾。
在车上时,他摸到了江无臾腿上的衬衫夹,还看到他遮住脚踝的黑袜。
甚至可以想到,一片白皙中,黑色的束带太过明显,漂亮得近乎有些刺目的样子。
这个总是能无意识撩拨他、勾引他的男人。
傅应洲啪的一声,把平板扔在沙发上,吞了三片药,回房睡觉。
此刻,他无法再从看恐怖片里获得平静,反而更加心烦气躁。
新年过后,傅应洲照常周旋于傅宅和两个集团之间,甚至还要在百忙之中,和那些二代们寻欢作乐,醉生梦死。
唯独不再去找江无臾。
这种状态,仿佛回到两人因为相亲引发矛盾之后。
他不找江无臾,江无臾也不会主动靠近。
“少爷,小少爷。”汤伯叫他,“您在听吗?”
“没有。”傅应洲仰靠在沙发,眼闭着漫不经心道,“要不你再说一遍。”
汤伯看了一眼桌上放凉的汤,“少爷,需要换一碗热的醒酒汤吗?”
小少爷在今晚的应酬上喝了不少酒,回来后一直沉默不语,也没去老爷和夫人房间。
醒酒汤更是一口没动,现在似乎对他说的话也不感兴趣。
“不用。”傅应洲回他,睁开眼坐起身,“你刚说什么?”
“是江先生说。”汤伯更正。
“江无臾?”傅应洲眼一抬,“他说什么?”
“江先生说让您挪半天出来,挑选一下伴郎服,顺便重新量一下尺码,好定制。”
是了,江无臾最近在帮着江家筹备婚礼。江家姑妈的女儿要从瑞士回来办婚礼,江傅两家没结婚的小辈们都要当伴郎。
那个江家长孙根本指望不上,国内这边都是他在亲力亲为。
多热衷一样。
傅应洲冷笑,“你让他亲自和我说。”
“江先生看您最近很忙,他在傅宅这段时间都没遇到过您……”
“他的手机是用来照明的?”傅应洲打断,“汤伯你不必替他传话。”
汤伯表示明白,带上已经凉掉的醒酒汤退出房间。
隔天,江无臾来,汤伯把小少爷的意思告诉他。
江无臾嗯了一声,只说:“汤伯,麻烦您把二少爷其他西服的尺码都拿给我吧。”
汤伯看得明白,答应下来,“江先生要替小少爷挑选款式?”
江无臾没有立刻答话,傅宅窗外又开始飘雪。同江宅一样,这座宅邸的内里也像一个空荡荡的牢笼。
半晌,江无臾淡声说:“他穿什么都一样。”
剩下的话他没说,汤伯也便没问。
但汤伯想,小少爷那么英俊,穿什么都好看。
所以无论江先生挑什么款,小少爷应该都能完美驾驭。
“伯父今天怎么样?”结束礼服定制的问题,江无臾问起汤伯。
最近傅明礼精神状态并不好,仍然时不时地指着屋子里叫,能发出的单音字只有“大哥”这个称呼。
他认为这里不干净,他大哥和大嫂的灵魂还盘踞在这里。
除祟的人来过几次,背后和他们说,什么也没有。但傅明礼见到这群人就不闹,倒像是在给他治什么心病一样。
或许他大哥一家的死,让这个中年人备受刺激。
“让江先生记挂。”汤伯道,“待会儿高人们还会来一趟。”
傅宅又要烟雾缭绕。
江无臾没有多待,和设计师约好在对方工作室见面,拿好汤伯整理的西服就走了。
江家姑妈对江无臾不错,拜托他帮忙筹备国内婚礼时,江无臾没有拒绝。
前前后后忙了半个多月,像对待工作项目一样认真。
这也让他对结婚这种事更加无感,不向往,只觉得心累。
周六傍晚,江无臾驱车来到江畔边占据制高点的五星餐厅。
这家餐厅口碑极好,还能俯瞰沿江两岸的绚丽景色,需要提前一周预约。
跟在他身后的,是另一辆玛莎拉蒂。
“无臾。”
江无臾下车回头,闻涛正笑着抚了抚眼镜,“进去吧。”
门童负责泊车,两人一起进了感应门,他和闻涛约好今天在这里吃饭。
“你换车了?”
“另一辆在维保,家里筹备的怎么样?”
“还好。”
两人说着寒暄的话,他们的车停稳没多久,前脚刚进去。
另一波豪车接踵而至,年轻的富二代们先后下车。
“怎么了小傅总,看起来不太开心啊,工作累的?”有人出声调侃。
傅应洲收回落在感应门的视线,皮笑肉不笑,“没有,我开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