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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江傅两家交好多年,傅应洲十岁以前,时不时地也会跟着傅家长辈们到江家做客。

      所以他叫爷爷,去看望那位爷爷,无可厚非。

      江无臾不能说什么。

      回程的路上又是沉默,回到江家别墅,姑妈听见车声,迎出来:“应洲怎么来啦,咦,你俩怎么在一块?”

      在傅应洲开口前,江无臾抢先答道:“刚在大门口碰到的。”

      平静的语气,面不改色的神情。

      霁月清风般的清冷人物,说起谎话来,如此得心应手。

      估计他撒谎的时候,心跳也不会加速吧。

      傅应洲跟在身后附和,笑了。

      江老看到江无臾和傅应洲来,很是高兴,精神头肉眼可见的好了几分。

      特别是年纪最小的傅应洲,会讨老人家欢心。江老又把他当成傅曜川喊了半天,一屋子欢笑声。

      陪江老吃过饭,众人又共同前往餐厅。

      姑妈他们一家是下午的飞机,一起吃了顿午饭,由江家专车送走。

      走了姑妈一大家子,大伯一家又不在,整个江家就像空了,只剩下沉默的佣人们在做事,越发显得窗外的风声呼啸。

      秋天午后的阳光不那么炽烈,再加上今天阴天,日光惨淡。

      江无臾拿了本书,坐在窗边光线好的小沙发上翻看。

      江家老爷子就躺在不远处的床上,看他的孙子。

      一晃眼就这么大了。江老看了半晌,蠕动着嘴唇,苍老的声音从半掩的床幔间传来:“小臾,你恨爷爷吗?”

      看样子,此刻的老人是清醒的。

      止住正要翻书的动作,江无臾没说话。

      什么回应也没等来,床前传来一声长叹,江老断断续续道:“我知道,怎么会不恨呢,你应该恨爷爷,应该的。”

      他像是自言自语,重复了片刻,叹道:“小臾,帮我把声音放起来吧。”

      江老午睡时有个习惯,要伴着唱片机里的昆腔调,才能安心入睡。

      调至合适的音量,戏声在房间里徐徐散开。江无臾做好这一切,朝床边看过去,老人家已经合上眼,睡着了。

      这时候是可以离开的,只需要把照顾江老的佣人喊进来。

      可他没有,坐回窗边,安静地翻着手里那本破旧的古书。

      不知过了多久,深色木门被从外轻轻打开。

      傅应洲走进来,在婉转绵长的背景音里,看到半靠在窗前的江无臾。

      看了一半的书还在手里,人却闭着眼睡着了。

      从旁边拿了条干净的绒毯,傅应洲走近江无臾,披在了他身上。

      他睡着的样子十分恬淡,一点落下的头发盖住那抹小小的浅色红痣。长睫低垂,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微抿的唇泛着淡粉的色泽。

      一点也不像二十八。

      傅应洲就这样站在沙发边,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躺在面前的人,从上到下。

      丝毫不担心被身后的江老爷子看到。

      许是他的目光太沉,躺着的人眼睫微动,缓缓睁开眼。

      看到傅应洲温柔的笑脸,江无臾怔了一瞬。

      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倏然起身,掀开绒毯,压低声音,“你进来怎么不说话。”

      “你们都在睡觉,我怎么说?”傅应洲有些哭笑不得,一副无奈的样子。

      脑供血回归正常,江无臾也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蠢话,看了眼床上,捏了捏眉心道:“我出去了。”

      “你要是不想在,也可以出去。”走出去前,江无臾补充了句。

      不过傅应洲没听他的话,“我就在这里陪爷爷。”

      行,江无臾没有异议,不再管他,轻轻关上门走了。

      脚步声渐远,傅应洲把看门的目光转到床上,和睁着眼的江爷爷对视。

      “应洲,你过来。”江老爷子开口。

      傅应洲顺从地走过去,在江老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戏声低吟轻缓,江老看着傅应洲澄澈的眼睛,说:“应洲,你喜欢小臾。”

      “是啊爷爷,小臾那么好,谁都会喜欢。”傅应洲笑眯眯道。

      这回老人没把应洲当曜川,清醒地叫出他的名字,傅应洲却不意外。

      “你刚刚亲他。”江老声音苍老,却平缓,“我看到了。”

      傅应洲笑得乖巧:“是,我没忍住。”说的却是最直白的话。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

      他尝过那里的味道,他曾把那点浅粉色变成漂亮的鲜红,像盛开的曼陀罗一样。

      所以他是没忍住的。

      江老咳嗽了声,浑浊的眼睛里还有一点过去的风采。“应洲,你这次回来,是要做什么呢?”

      毕业回家归根,再正常不过的事,江老却特意问起。

      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傅应洲说:“您应该猜到了才对。”

      早年也曾是狠角色,想到江家近况,江老眼露震惊,“你究竟是,如何得知那些事的?”

      面前年轻的男孩子,单纯天真,全然没有小时候经常哭闹的样子。

      未等傅应洲开口,江老哆嗦着扯了扯嘴角,是个凄凉的笑,“罢,你不用告诉我了,都是报应啊,报应。你倒是不害怕,知道我快死了么。”

      “是。”傅应洲敛去笑容,“可能不到两个月了。”

      在老人面前最忌讳提死亡倒计,这两人却好像都不在意。江老道:“可你知道,你大哥是想和小臾联姻的。”

      “他也可以不接受。”傅应洲回答。

      江老脸色变了变,警惕起来,“你想让我做什么,我老了,在江家已经说不上什么话了。”

      “爷爷。”傅应洲看了眼窗外,弯着眼睛问,“小臾去哪了,您知道么?”

      “他……”想到什么,江老叹息,“一定是去他母亲那边了。”

      傅应洲不说话了,靠在椅背上,看江老爷子。

      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到底是有些不适。江老又咳嗽了两声,道:“小洲,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只请你不要伤害小臾,可以吗?”

      “当然。”傅应洲笑笑,“我爱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伤害他。”

      江老并不相信,傅应洲便浅浅探身,低声道:“我不介意告诉您,我和他已经……”

      “什么!”江老瞪大眼睛,嗓子抽得像破鼓风箱一样,半晌才恢复平静,只是声音颤抖,“你们……你们居然,是你不是,你使了手段。”

      “爷爷别激动,这回您猜错了。”傅应洲笑得从容,“您知道的,有些人不想我回来,不想让我好过,一不小心就……”

      他顿了顿,找了个合适的词,“弄巧成拙。”

      “对了。”傅应洲翻了下手机,调出一张报告,“和您分享一个消息,小臾是易孕体。”

      看着那张报告,江老嘴唇颤抖。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傅应洲捷足先登,会比傅曜川更早让江无臾拥有自己的孩子。

      老人看向魔鬼一样的傅应洲,“你到底,到底要我做什么。”

      “您可以慢点死。”

      傅应洲收回手机,长腿交叠,双手交握,那是个上位者的姿势,全然没了小辈对长辈的尊敬,“最好是,能亲眼看看小臾最后选择了谁。”

      闻言,江老笑了,从鼻腔里发出嘲讽,“你以为,死是我能控制的?”

      傅应洲站起身,俯视他,说得轻松,“放心,我会帮您的。”

      “你怎么帮?”

      “您身边的医生,”傅应洲说,“是我的人。”

      仅仅只有二十三岁,却能手握这么多资源和手段,江老看着面前的男人,知道江家和傅家的命运,恐怕已经被他玩弄于掌心。

      “你今天和我说这么多,不怕我说出去?”江老叫住傅应洲。

      “您不会说的。”傅应洲回头,长身立在阴影里,笑道,“为了小臾。”

      “傅应洲!”江老努力发出声音,“你是不是已经疯了?”

      “是呀。”傅应洲停下脚步,“我早就疯了,爷爷。”

      “你……你去哪!”

      “当然是去找小臾。”傅应洲道,“别担心,我会叫人来照顾您。”

      门在江老浑浊的注视中,咔哒一声合上,老人眼角流下一点泪来。

      -

      上一次来小楼,还是江无臾去海岛度假前。

      小楼前附着一个小院子,周围种满五颜六色的雏菊,长势喜人,煞是好看。

      江无臾从中穿过,在楼门前停下。

      门在他敲响第三声后打开,负责小楼起居的阿姨把人请进来:“少爷,你来了。”

      话音落下,二楼响起脚步声,跑下一个长发微卷的女人,“臾宝,你终于来看妈妈了!”

      女人手里还抱着一束刚剪好的粉白雏菊,塞到江无臾怀里,亲昵道:“阿姨说你要来,妈妈早上给你摘的,喜欢吗?”

      不等江无臾答话,女人又拽着他的手腕,把人拉到沙发前坐下,“吃饭了吗,要不要给你做饭吃?”

      江无臾摇摇头,表示自己吃过了。

      女人有些失望,又捧起茶几上的绿葡萄,摘了一颗,亲自喂到他嘴边,“吃点葡萄吧,儿子,很甜的。”

      面前的女人面色泛白,和江无臾有着相同的肤色。

      岁月无情,即便已经人到中年,仍能从女人脸上看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坯子。女人的额头上也有一点红痣,只是她的在眉尾,江无臾的在眉心。

      她举着圆润的葡萄,执着地要喂给儿子,像对待一个小孩儿一样。看着她恳求的眼,江无臾只好张开嘴,吃下那颗葡萄。

      很甜,甜到发腻。

      江无臾清了清嗓子,从西裤口袋摸出那块金属怀表,“我已经修好了,您收着吧。”

      女人讶异,接过怀表打开,年轻英俊的男人映入眼帘。

      她摩挲着照片,笑着说:“臾宝,你和你爸爸真像呀,你看你们的眼睛,你们的鼻子和嘴巴,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女人拉近他,迫使他和怀表上的人对视。

      的确很像,只是照片中的男人笑容明朗,江无臾却是不常笑的。

      女人高兴地收起怀表,自顾自地重复讲他父亲的英俊和优秀。

      像是很久没和人交流过,女人说完,又拉过儿子的手腕,“臾宝,你上回教妈妈写的书法字,我写了好多张,你上楼来看看吧。”

      在阿姨的注视下,江无臾被女人拉着,顺着窄小的楼梯上去,打开最里面的门。

      橘色调的卧房里,靠窗的写字台上铺满宣纸。

      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地写满了名字,全都是江无臾和他父亲的名字。

      “臾宝,妈妈有进步吗?”女人站在江无臾身后,一字一句地问。

      江无臾回过身,注视着苍白的女人,“有的。”

      他的母亲很高兴,像个小姑娘一样笑,“太好了,那你今天还教我写字吗?”

      “好。”

      江无臾找出墨来研磨,女人便铺平宣纸,精心地在笔架上挑选毛笔,温柔地问:“臾宝,妈妈今天在窗户上看到你从一个男人车上下来,是曜川吗?”

      研墨的手微微一滞,江无臾回答:“那是他弟弟,顺路过来看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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