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阵阵》遥知不知

4、第四章

　　拍摄的第一个地点是米兰大广场。

　　为了对应这一期杂志封面的主题以及贴合以广场的大教堂为背景的色调，骆衿给任聿挑的是TOD\'S的咖啡色风衣，里面是同品牌的白色衬衣和卡其色的不规则格子领带，裤子是Levi\'s的经典款牛仔裤，配饰也选择的是劳力士表的经典款。
　　今天米兰的温度有点高，拍摄的时候，太阳又正好直射大教堂，任聿的额头冒出层层细汗。
　　任聿的镜头感很强也很有经验，所以拍摄的进度比预想中的快。拍摄一结束，米兰的摄影师就对任聿赞不绝口，他得天独厚的身材以及服装造型的加持让他在镜头里就像今天的米兰一样文艺而又颇具风度，这就是杂志社这一期的第一个主题。
　　今天骆衿穿得是Carolina的姜黄色长裙，手里拿着任聿刚刚脱下的风衣和他自用的水杯，单站在那里，也让人和煦而又温暖。
　　“Your darling is very beautiful.”摄影师小声地说道。
　　“Thank you.”任聿并没有看他，还是笑着看着一旁被楚楚缠着的骆衿。

　　下午的拍摄地点在卡斯拉歌剧院，这座歌剧院被称为完美的化身，建筑的典范。
　　离拍摄还有将近四个小时，所有的人都回到了酒店休息。
　　楚楚偷偷地把骆衿拉进自己的房间，然后把一个行李箱打开。满满的一箱康师傅，各种口味，还有几瓶老干妈。
　　“这都什么？”
　　“方便面啊，你没吃过？”
　　骆衿摇摇头，在研究所的时候，也有过很多次通宵，但吃的也都是冷冻披萨或者千层面。因为那些只需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好了，或者用面包泡牛奶。
　　“楚楚，去吃…我靠，你怎么带了这么多泡面！”阿原看见泡面就眼里放光，他跟楚楚一样，是中国胃。
　　“你…们中午就吃这个？”任聿靠在门上，带着墨镜，看不出表情。
　　“老大你跟老鬼去吧，意大利的东西反正我吃不下。”
　　“骆衿你没吃过泡面？”阿原随手拿起一桶老坛酸菜。
　　“她是新加坡华裔，从小都不在中国长大。”任聿冷冷地开口。
　　“没有。”骆衿以前跟奚溪视频的时候，奚溪有几次都端着泡面，闻着味道，吃着沙拉。奚溪说，假如有一天她不再需要注意身材，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所有口味的泡面都吃一遍。
　　“那要不要尝尝。”
　　老鬼在下面等了一个小时，都没看到楼上的人下来。他都想不到一群人会放着这顶级餐厅的意大利菜不吃而在房间里吃泡面，更想不到这一群人里还包括任聿，这个从来不吃垃圾食品来保持自己身材的一线男模。
　　“骆衿姐，我告诉你，回国之后我还要让你尝尝螺蛳粉，臭豆腐，小龙虾，可比泡面好吃多了。”说着便想舀一勺老干妈到骆衿的面桶里，她的香菇鸡肉味道的面看起来太清淡了。
　　楚楚的手臂刚伸过去就被任聿挡住。“太辣了，她第一次吃。”
　　任聿担心她的胃受不了。
　　“哦。”楚楚放下手，将老干妈放进自己的面桶里。
　　老大绝对暗恋骆衿姐。
　　我也觉得。
　　楚楚和阿原眼神交流。

　　下午的拍摄是在卡斯拉歌剧院的室内。
　　一进去，米兰团队的负责人就开始用英语介绍这座举世闻名的歌剧院，眼里满是对这所歌剧院的敬仰。
　　“又说英文。”楚楚瘪了瘪嘴。
　　“歌剧院启用于1778年，后在二战中摧毁，整个演出大厅片瓦无存。之后，意大利政府拨出巨资，以当时最高的标准重建，使之成为世界上最完美的剧院之一，也被誉为“歌剧之麦加”而其最著名之处便在于它顶部的‘钻石’。”骆衿用中文帮楚楚翻译着米兰负责人的介绍。
　　“上面是真的钻石？”
　　听到了楚楚质疑的语气，米兰负责人对着她笑了笑。
　　“我很荣幸五年前在这里听了一场安东尼奥·萨列里的歌剧《重建欧洲》。”骆衿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意。
　　任聿看着她，心里浮起一阵暖意。
　　五年前，他就坐在她的身后。
　　为了呼应歌剧院庄重的气氛，骆衿挑了Celine的黑色中长款燕尾服套装，里面的白衬衫的胸前用褶皱点缀，领口被黑色领结系紧，以及搭配了一双Dior的黑色皮鞋，整个人看起来高贵而优雅。这也是米兰拍摄的第二个主题。
　　最后一个地点是米兰的街头，华灯初上，夜幕降临，此时的米兰是令人着迷和沉沦的。CHANEL黑白拼接外套搭配白色t恤，配上COCO CRUSH的首饰，给人一种慵懒又轻松的男友感觉。
　　趁着老鬼给任聿整理发型，骆衿走到摄影师旁边，说了几句话，之后，摄影师立马换了个镜头，开始转变了角度。拍摄进展非常顺利，提前了两个小时结束。
　　“Your darling knows you well.”摄影师拍了拍任聿的肩膀。
　　“She said the left side of your face has softer lines。”
　　（你的女朋友很了解你，她说你左脸的线条更柔和。）
　　后来摄影师又说了几句话，任聿并没有听清楚。远处绽放起阵阵烟花，璀璨又明亮，就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所有的拍摄都已经结束，米兰团队负责人已经在Verdi餐厅订好了位置来招待任聿一行人。
　　“跟我走。”骆衿刚想上车，就被任聿拉住了手臂。
　　“诶，老大，你带骆衿姐去哪啊？”
　　“工作。”
　　“上车。”任聿松开了骆衿的手，拉开停在一旁的沃尔沃的车门。等骆衿坐好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车子行驶了大约十几分钟后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厂房。
　　“下车。”
　　骆衿搞不懂任聿干嘛要带她来这里，但也只能跟着他走。
　　废弃的厂房外站着几个身材高大的黑人，一切显得格外神秘。
　　见任聿走来，黑人礼貌地打开了门，并带着他们向前走去。越往里走，音乐声越大。
　　紧接着又推开了一扇门，骆衿走了进去，睁大了双眼。
　　相比于外面的破败不堪，里面装修得十分精致，场地之间是巨大的T台，形形色色的模特穿着不同的衣服走来走去，旁边围坐这一圈又一圈的人。
　　“这是bizarrerie的秀场。”骆衿激动得声音有点发颤。
　　Bizarrerie是不同于各种时装秀的野秀。在Bizarrerie你可能是一文不名的设计新秀，也可能是某个奢侈品牌的首席设计师。在这里没有人会管你的身份，只在乎你所带来的服饰是否能博得眼球。这里色彩的碰撞，元素的交杂，经常衍生出不一样的时尚风格，也只有在这里才真正能够让这些艺术家们随心所欲地自我展现，无意外界的评头论足。Bizarrerie现场的每一个人或许今天是别人眼里千里马，明天就能成为寻找千里马的伯乐。Bizarrerie秀从来不限于某个场地，也不限于某个时间。外界有关它的传闻很多，但真实的消息却少之又少，但是能够来Bizarrerie现场的人，只有圈内不一般的人。
　　任聿知道Bizarrerie是因为骆衪。
　　那时候他还是高三，跟骆衪同班，被他拉着一群狐朋狗友放学去酒吧混迹。当时他们当中有个人看上了高一年级的一女生，问怎么把她追到手。有的说鲜花气球，有的说送项链，唬得一伙人直点头。
　　“这也就一般女孩喜欢。”骆衪一把喝尽了杯中的酒。“换作衿衿，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衿衿，不就是骆衿吗？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骆家小姐。
　　“听说你妹妹在美国上学，记忆力超强，是个天才。”
　　“听说她…”
　　“行了你们，别想打我妹妹的主意。”
　　“那她喜欢什么。”坐在一旁久久没有出声的任聿突然开口。
　　骆衪看了一眼他，随后用手指沾了沾水杯里的水，在桌子上写上了Bizarrerie。任聿的心思，他怎么可能不懂。
　　后来，任聿想尽办法打听Bizarrerie的消息却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直到他进入模特圈，遇到了第一个响彻国际的中国设计师RA。
　　任聿带着骆衿坐进了观众席，RA也在，并一早就发现了他们。
　　“任聿。”RA坐到了两人旁边。
　　“这是RA。你应该知道。”任聿说。
　　“你好，骆衿。”
　　RA点了点头，又看向任聿，心中早已明了。
　　T台上的模特穿着一件黑色西装，烫金的腰带围在腰间，里面穿着白色的打底衫，下面穿着黑的的西装裤，束进了一双系带皮靴里。
　　“这一套感觉怎么样？”RA问道。
　　“剪裁不错，但款式有点保守。”任聿用手端着下巴打量着，“你觉得呢？”
　　“如果把左边的袖子剪掉应该效果会更好。”骆衿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RA看了看骆衿，眼里有点惊讶。
　　接着又走来一位穿着雾蓝色大衣的模特。大衣的领口采用了海军服的翻领设计风格，反面是奶白色调，叠穿着纯白色的衬衫，里面是高领的黑色打底衫，搭配紧身印花长裤和细高跟鞋。
　　“骆小姐，觉得这件呢？”
　　“这件大衣设计感很好，整体搭配也不错，但是模特的耳饰太复杂，显得累赘。”
　　RA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次Bizarrerie秀主打的是秋冬系列新品。时尚界就是这样，当你刚穿上夏装的时候，秋冬款就已经面世了。
　　一个多小时后这场秀就全部结束了，和RA告别后，任聿和骆衿开始返程。
　　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月色较之前好像又更浓了些。骆衿右手架在车的窗门上，安静地吹着风，看着一排排闪过的路灯。
　　“谢谢你。”骆衿突然开口。
　　任聿愣了一下，抿了抿唇。
　　“你是骆衪的朋友对吧。”
　　“是。”
　　“我想起来了，有一次在我家，我见过你。”高一的一个假期，她刚回到家，路过骆衪的房间，才想起来自己受班上一个女同学所托给骆衪带一封信，作为一个青春期少女，骆衿当然知道这封信意味着什么。
　　当她推开门，才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
　　任聿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思绪回到了几年前。
　　那天他约骆衪去打球，可骆衪听说别的班的女生也会来看，非得回家洗澡换衣服，自己就躺在他的床上无聊地看看电影。他不是没有听到脚步声，只是当时以为是阿姨在打扫。直到门被推开才看到是骆衿，吓得他从床上弹起来，也忘记了介绍自己。
　　“所以是我哥拜托你带我去Bizarrerie秀场的吧。”
　　任聿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车子停到酒店门口，任聿把钥匙碰给了车保，两人一齐上了电梯。骆衿跟任聿说了句晚安后就进了房间。
　　任聿悄悄地走到2202的门口，抚摸着骆衿刚刚摸过的门把手。
　　“你开心就好。”
　　随后，转身进了2203。
　　几天的奔波再加上昨天晚上因为Bizarrerie激动得失眠，骆衿一上飞机就戴上了眼罩休息起来。
　　“嗬！”坐在骆衿身边的楚楚戴着耳机看着釜山行，突然被任聿拍一下，差点连手机都摔了。
　　“阿原找你商量工作，你跟我换下位置。”
　　楚楚看了眼任聿，这188的个子站在她旁边，还戴着个口罩，莫名地觉得有种压迫感。
　　“好好好。”楚楚连忙点头。
　　“什么商量工作，分明就是想挨着骆衿姐。”
　　“有头等舱坐你还不满足，小心下次老大不带你出来玩了。”
　　任聿看着骆衿，这姿势跟之前在飞机上看到的一模一样，自己怎么之前没把她认出来。舱内的空调开得有点低，任聿轻声的问空姐拿了条毯子盖在了骆衿的身上，并嘱咐他们路过的时候小声一点。
　　飞机停靠在了莫斯科SVO机场，机身落地的震动让骆衿身上盖的毯子滑落。骆衿微微地睁开眼，身旁的楚楚在半个小时之前又换了回来。
　　“骆衿姐，你醒啦。我们该转机了。”
　　“嗯。”
　　骆衿揉了揉眼睛，又用手背遮挡着打了个哈欠。
　　这小动作在任聿看来甚是可爱。任聿低头笑了笑，脖子的疼痛感让他微微皱眉。
　　骆衿不知道，她睡了多久，任聿就看了多久，眉眼里的深情展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