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阵阵》遥知不知

2、第二章

　　一席传媒今天可谓是人满为患。三楼3015的风采模特大赛第一轮选拔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今年的参赛选手各个条件都一等一的好。四楼的4015则是在为公司门面，国际一线男模任聿选助理。任聿从十八岁登台开始，才短短几年时间就受到了各大顶奢品牌的青睐，各大时装周T台都有他的一席之地，在世界男模排行榜在排名第八，被誉为男模界的东方面孔。
　　但任聿却是出了名的挑剔，只要是他目所能及的东西，就必须做到完美。因为名气越来越盛，身边的人手不够，公司给他配得助理也没有一个满意的，干脆让他自己来挑了。这一挑，愣是从上午九点挑到了下午一点多，整栋楼的人都出去觅食了，也就剩他们了。
　　“任总，我觉得这个不错。985毕业，还，还精通多国语言。”王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都一上午过去了，这位任大少爷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别助理没选出来，自己这个人事部经理也要被炒鱿鱼了。
　　“我是来找翻译的吗？”
　　任聿冷不丁的一句话，让王常面试官咽了一口口水。
　　“噔噔噔。”虚掩门被慢慢推开。
　　“小姐，你走错了，楼下才是面试模特的，我们这是助理面试。”
　　“我知道。”
　　“那简历给我们看一下。”
　　“没带。”
　　该不会是哪家大小姐来体验生活的吧，这通身的气质气场，哪里像是来当助理的。王常生怕得罪，清了清嗓子问道：“姓名。”
　　“骆衿。”
　　“骆是骆驼的骆吧，衿呢？”
　　“青青子衿。”任聿从她一进门就一直盯着她看，眼里的情绪饱满而又复杂，手里其他人的资料从他手里滑落，散在光洁的地板上。
　　十几年前，他在骆家小住，缠着骆衿问，“你叫什么？”骆衿被他弄烦了，才回答他道：“骆衿，衿是青青子衿的衿，别打扰我了。”五岁的骆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上的巴黎时装秀。
　　“青青子衿。”这句话和骆衿的名字一起一直印在他心里。
　　之后他故意接近骆衪，想尽办法从他身上套知骆衿的消息。她喜欢什么，读哪所学校以及她的习惯，他全都了解。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他总是有时间就去她的学校看她。他知道她不喜欢跟别人接触，所以每次都在离她很远的地方，注视着她独来独往的身影。可在她上普林斯顿之后，不知为何自己就再也没有遇见过她。就连跟着爷爷去骆家，也从来没有见过一次。
　　这次遇见，是个惊喜。
　　四年了，好久不见，骆衿。
　　任聿想起来，前几天在飞机上坐自己旁边的是她，还有，在奚溪的葬礼上的也是她。只不过现在的她留着齐肩的短发。
　　骆衿打量了任聿一圈，搜索了一下自己脑子里的数据库，查无此人。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骆小姐哪个学校毕业的？”见任聿对她有点兴趣，王常松了口气。这个拿下，面试也就可以结束了。
　　“普利斯顿。”
　　“普…骆小姐确定是来应聘助理的？”一个常青藤盟校的学生来应聘艺人助理，也太邪乎了。
　　“就她了，要门口的人都走吧。”任聿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西服。
　　“好的任总。”
　　“老大，刚刚那女孩你认识？”一出门，任聿的经纪人阿原狗腿一样的跟在他身后，两眼放光。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知道她叫什么？”
　　“直觉。”
　　“你什么时候直觉这么准了？不过这妹子长得确实好看。”
　　“你最近很闲？”任聿停下来重重地拍了拍阿原的脑袋。
　　“没有，我现在去给你买咖啡。”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下了楼梯，连电梯都不等了。
　　电梯已经上上下下路过四楼很多趟了。任聿双手插在口袋，时不时地看向走廊的另一边。
　　“办个入职手续要这么久吗？王常工作效率什么时候这么低了。”任聿刚念叨完，就看见两个人从人事部出来。
　　“任总，您还没走呢。”眼前这位菩萨平时几个月都见不到一面，今天倒是把一年的面都见完了。
　　“王总，先去吃饭吧，我还有些工作要交给骆助理。”
　　“是是是，您忙！”王常巴不得听到这句话，赶紧从楼梯间溜了。
　　“叮”的一声，电梯又停在了四楼。
　　“明天下午三点到我家，地址是朝明别墅区。你到了之后就说是我的助理，安保会让你进的。”两人前后走进电梯。
　　“为什么把头发剪短？”
　　骆衿愣了一下，说： “我们…之前见过吗？”
　　“没有。”任聿的眸光瞬间暗了下去。
　　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一开门就看到了阿原守到门口，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老大，你的咖啡。”
　　“对了骆衿，我叫李原，你可以叫我阿原，我是任总的经纪人。我们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说着，便掏出了手机。
　　“我刚回国，没有微信。”
　　“那号码呢？”
　　“只有美国的。”
　　阿原第一次感觉到了除了跟老大聊天之外，还能体会到什么是哑口无言。
　　“我送你吧。”见骆衿就要离去，任聿张了张口，语气有些急。
　　“不用，我叫车就好。明天见。”说完，转身离去。
　　任聿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消失。

　　骆衿一回到家，就闻见了刺鼻的药味。
　　“骆小姐来了啊。”保姆刘姨正在给苏玲熬药。
　　“今天好点了吗？”
　　刘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骆衿走进苏玲的房间，摸了摸苏玲的额头，还是发着烧。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溪溪。
　　“奚溪的事交给我。”骆衿轻轻地握住了苏玲的手。
　　从苏玲的房间出来，刘阿姨已经盛好了一碗汤在餐桌上。
　　“骆小姐，喝点汤吧，我刚熬好的。”
　　骆衿本想拒绝，可从上午到现在自己也都没有进食，确实有点饿了。
　　“怎么样，好喝吗？”
　　“嗯。谢谢您。”骆衿觉得这种久违了的中式煲汤的味道还是和记忆中一样鲜美。
　　“好喝就多喝点，你太瘦了，和奚….”
　　刘阿姨没有说下去。
　　骆衿愣了一下，之后继续用勺子舀着碗里的汤。

　　“阿原，几点了。”
　　“快两点了。”
　　“老大今天这是怎么了，一直在问时间，得了红毯焦虑症？”任聿专车女司机楚楚啃着正刚送来的芒果班戟。
　　“不能吧。都是走过国际的时装周T台的人了，一个小小的晚会红毯还会焦虑”
　　“那他这是怎么了？大姨父？”
　　正说着，门铃响了起了来。
　　“啊，是我订的咖啡到了，我正好渴了。”
　　任聿趴在二楼的楼梯口栏杆上，看着门口。这楚楚，这个时候点什么咖啡。
　　“咦，仙女，你找谁？”
　　“是骆衿啊，快进来。”说完阿原又转头对着任聿“老大，骆衿来了。”
　　“嗯。”任聿慢慢悠悠地从楼梯走下来，还是像平常那样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拿起了桌子上的水杯。
　　“老大，那是我的杯子。”阿原觉得任聿今天真的很奇怪。
　　“仙女姐姐，我叫楚楚，是老大的司机。我二十岁了，应该比你小吧。”楚楚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很是可爱。
　　“你好，骆衿。”骆衿对着她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骆衿姐，坐下来吃甜品吧。”
　　“她芒果过敏。”
　　“啊？”楚楚刚准备把一份榴莲千层递给骆衿，“芒果的被我吃了，这是榴莲的。”
　　屋里三个人都莫名其妙地盯着任聿。
　　门口又传来一阵密码开锁声，“楚楚，刚刚门口有个送咖啡的，是你点的吧…怎么了你们？”老鬼一进来，就感觉气氛有点尴尬。
　　“你怎么才来，品牌方衣服什么时候送过来？还有三个小时活动就开始了。”楚楚接过老鬼手中的咖啡放在一旁。
　　“都在我车里，你们谁跟我去拿一下，好几套呢？”
　　“我我我，还有我。”楚楚跟阿原拉着老鬼出了门。
　　“今天怎么回事，还有，旁边的美女是谁？老大的新欢？情人？”
　　“新你个头啊，你什么时候看过老大有女人，那是新招的助理。”
　　“穿着miumiu春夏限定缎面衬衫，戴着Chapord限量款手表的年轻助理？”老鬼一脸看神经病的样子看着楚楚。
　　“你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鬼又看向另一边的阿原。
　　“人家是自己来应聘助理的。”
　　“她该不会是哪家富家千金，然后看上老大了，想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你确定想近水楼台的是骆衿？”
　　被屋外三人疯狂讨论的男女主角一个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一个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白开水了。
　　“需要我做什么？”骆衿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暂时没有。”任聿拿起旁边的杯子，接了杯水给她。
　　骆衿回了句谢谢后，便拿起一旁的有些任聿封面VOGUE杂志翻了起来。
　　任聿微微侧头，看着沙发上的骆衿。阳光透过窗户轻轻地洒在她的身上，因为低着头，可以看见她微微卷翘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头。任聿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才几年没见过她，居然在飞机上跟她离得那么近都没有认出来。

　　“都怪你，带这么多套衣服过来。”衣服已经将楚楚的头完全遮挡住了。
　　骆衿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从楚楚的手里接过。
　　“怎么怪我，都是品牌方自己塞过来的，我那边还有一堆呢，就拿了几套来让老大自己选。”
　　老鬼将衣服用衣架整理好，然后一套一套地展示出来。
　　“看了这么多，你们觉得哪套好？”
　　“第二套，白衬衫配马甲，很酷。”
　　“楚楚你什么眼光，明明就是第三天的黑色条纹西装更显老大的气质.”
　　“你懂屁，自己天天穿得土了吧唧的还想让老大跟你一样吗？”
　　“你…”
　　“你觉得呢？”任聿看向站在一旁的骆衿。
　　“最后一套。”
　　“这套？”老鬼质疑般地举起手中的黑色西服。这LouisVuitton西服还是自己觉得最不起眼的一套。
　　“可是LouisVuitton这套看起来很普通啊。而且晚会穿西装的男明星肯定很多。”
　　“这件衣服最大的亮点就是它的材质。”骆衿起身把窗帘拉上，然后打开了灯。灯光照在衣服上，衣服开始微微泛起宝蓝色的微光，更能彰显着衣人的气质。“这件西装采用的是纯羊毛精纺面料，呢面光滑，纹路清晰，光泽自然柔和。再加上这件西装的剪裁很特别，很适合…任..总。”骆衿第一次这样叫别人，感觉很不习惯。
　　“最重要的是，这种慈善晚会，没有必要太张扬。而且西服一直以来都是男性的首选，如何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才是最重要的。”
　　“就这件吧。”任聿嘴角上扬，她一点都没变，只要涉及服装服饰她总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但是她一声任总，莫名地让他和她之间多了许多陌生感。
　　几分钟后，任聿已经换上了衣服，老鬼在帮他做最后的整理。
　　“哇，老大好帅。”楚楚不停地锤着手中的抱枕。
　　“钟楚楚，能不能克制一下。”
　　骆衿轻轻地抬眸，定了几秒，又继续忙收拾其他衣服。不愧是国内首席男模，确实让人惊艳。
　　“就差饰品了。”阿原将品牌方送来的饰品打开。
　　骆衿看了几分钟，拿起了一枚蓝宝石和金丝镶嵌而成的胸针。
　　身高167的骆衿穿着高跟鞋才刚好到任聿的下巴。她微微踮起脚，将胸针别进了任聿的胸前，又将衬衫的扣子往下解开了一个。
　　骆衿突然靠近，任聿觉得心好像漏了一拍，身体变得僵硬，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她帮他别胸针的时候，头发蹭到了他的下巴，帮他解扣子的时候，手指碰到了他的喉结。还有她身上的香味，透过鼻孔，一点一点地撩拨着他。
　　“好了。”骆衿后退了几步，脸上微微泛红。从她接近，就感受到了任聿喷洒在她脖间温热的气息。
　　“这俩人也太般配了吧，简直比偶像剧还偶像剧啊。”
　　“骆衿姐跟老大靠得这么近居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太牛了。”
　　“我觉得我作为老大的御用造型师，马上要失业了。”
　　三个人双手抱胸，站在一旁感叹。
　　“你们好闲？”任聿看向一旁的三人。
　　“没有没有。”三个人一下就散开了，各忙各的。

　　一折腾就是两三个小时，距离红毯开始还有两小时。
　　“老大，该走了。楚楚已经把车开到门口了。”
　　一行人上了车，车往晚会现场方向行驶。
　　“老大，今天公司安排聪哥和吴雨真一起走红毯。”
　　“吴雨真是谁？”
　　“就是跟聪哥搭档的那部戏的女主啊，现在可受欢迎了。”楚楚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说道。
　　“嗯。”任聿往旁边挪了挪，恰好能从后视镜看见坐在后排看着窗外的骆衿。
　　“老大你还不知道呢，就是因为你跟聪哥每次出席同一个活动都是一起走红毯，所以你俩现在是B站最受欢迎的基性CP。”
　　“无聊。”
　　公司人都知道，樊聪是任聿一手捧起来的人。
　　关于樊聪，公司内部人都知道他是为了女朋友才进的演艺圈，这也是任聿毫不犹豫签下他的理由。
　　“不过现在因为聪哥和吴雨真演的那部剧，他俩cp热度都快赶上你了。不然赞助商也不会让他们俩走红毯。”
　　一路上，话题都围绕着吴雨真这个当红女星身上。坐在后排的骆衿一言不发，车窗倒映出了她姣好的面庞却看不懂她脸上的表情。

　　任聿在酒店拍完照片后，坐着活动方车去了现场，骆衿跟楚楚只能在酒店的招待室里等，招待室的大屏幕上也转播着红毯现场的情况。
　　果不其然，这对现在最受欢迎的荧幕情侣一出来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于佳姐看到这一幕应该会难过吧。”
　　“于佳？”骆衿直勾勾地盯着旁边身穿DIOR高定的吴雨真。
　　“于佳就是聪哥的女友，也是公司的财务，他俩还没有公开，只有公司的人知道。对外界来说，这是个秘密。尤其是现在，聪哥人气这么高，更加不能爆出来了。”
　　“为什么不能公开？”
　　“骆衿姐你刚回国，不了解国内的粉丝有多可怕。”
　　“快看，是老大。”
　　任聿从一辆黑色奥迪车上下来，腰身挺直，不似T台上那般严肃，举手投足间多了些许散漫。
　　还是与往常一样，任聿不接受采访，在签名台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后就进了内场。前后不过一分钟，却引得外围的粉丝尖叫不已。

　　果不其然，今晚任聿西装杀这一话题顶上了微博热搜，又引发了广大女性网友的示爱热潮，纷纷要给任聿今天的造型师加鸡腿。
　　“老大这一身今天真是slay全场啊，瞧这一个个的女粉丝，哈喇子都要把上海淹了。”阿原翻着微博评论感叹道。
　　“岂止是上海啊，我看全国都要闹洪灾了，今晚的鸡腿都要加给骆衿姐。”楚楚眼神暧昧地从后视镜看着骆衿。
　　“没有。”骆衿双手摸了摸起鸡皮疙瘩的双臂。今天上海降温了，有点凉。
　　“楚楚，开点空调，我有点冷。”
　　“老大你冷干嘛不穿上外套。”
　　“要你开就开，哪那么多废话。”
　　“知道了。”楚楚悻悻地将暖气开关打开。
　　“最近半个月什么安排？”任聿将座椅调低，闭目养神。
　　“明天飞意大利米兰为悦途杂志拍摄封面，来回大概需要三天时间。6号..6号…”阿原在包里翻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记录行程的笔记本，手机就在刚刚还关机了。
　　“6号去瑞典拍摄沃尔沃汽车的广告，8号去巴黎参加时装周，13号去新西兰为Prada拍摄夏季服饰限定款宣传照，16号去北京出席浪琴品牌活动…….”
　　车上的人除了任聿，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骆衿不紧不慢地背出了整整一个月行程安排。
　　“我记得，我只给她看过一遍这些安排。”阿原将微微张开的嘴巴合上，咽了口口水。
　　任聿躺在座椅上，眼睛依旧是闭着，但是嘴角已经不自觉地上扬。
　　她从小就记忆力超群。
　　明天去意大利，骆衿自然也是要跟着去地的。
　　骆衿回到家的时候苏玲就已经睡着了，骆衿轻悄悄地进了房间帮她盖好了被子。
　　“刘阿姨，我这两天要出差，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骆衿看了看苏玲房间紧闭的大门，有点担忧。
　　“放心吧，骆小姐。”
　　骆衿每天在家只要有空闲几乎都陪着苏玲，帮她整理衣服，修剪指甲。有时候苏玲一下午坐着不讲话，她便也坐在旁边看着。刘阿姨说，奚溪生前都没有像她这样费心的。骆衿知道，奚溪很爱苏玲，只是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