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夜霜白》有只白猫

4、第四章：以卵击石

　　强硬的声波攻势令在场的小辈们倒退了几步，与此同时一枚泛着金光的水球瞬时冲向了苏墨生的面门。
　　苏墨生咬牙侧身，右手还是被水球控住，手掌被包裹的严密，立时失去了所有的力道。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玄化大喝，想要阻止玄烨这一举动，但是却被玄烨一个冷冽的眼神惊到。
　　“身为长老，还是有资格训教门生的吧！”玄烨道，嘴角勾起一抹恨意的笑，手下又一次射出一枚水球。
　　纵身苏墨生天资非常，但在绝对的修为压制下，他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只能任由那枚水球朝着自己的面门丢来，就在他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事，一个人影忽然挡在了他的身前。
　　“墨生，速给二长老认错！”
　　清风最后一句话竟还是要他服软。
　　话落，凤眼少年的脸就被包裹在了水球之中，咒法淹没了他即将开口的话，水中无法呼吸，在场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清风的脸色苍白下去。
　　“二长老！”苏墨生咬牙盯着台阶上的男人，眼白布满了血丝。
　　方才那一级咒法若是他接上，说不定还有挣脱的机会，可是清风……
　　“呵，不守规矩的下场便是如此！”
　　事到如今，玄烨还保持着自己上位者的姿态，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够了师兄！”
　　玄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毕竟这样下去很可能要出人命的，当即抬手一甩，破了水球咒法，清风便瘫软的摔倒在了地上。
　　“清风！”
　　苏墨生和金灵冲过去为清风度气，少年的脸色才渐渐红润了起来。
　　“不过一个门外徒生，若还不知趣懂规矩，本长老还有何情面可讲？”
　　玄烨还在说着嘲讽的话，上挑的眼中尽显刻薄之色。苏墨生都能感觉到，晕倒状态的清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体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两分。
　　“二长老，你这是仗着自己年纪大所以不懂惭愧为何物吗？”
　　苏墨生站起身来，侧身瞥过去一记嘲讽的目光，整张脸冷到了零点，手下酝酿着灵力，淡蓝色的光晕萦绕在他周身。
　　狗屁的长老，狗屁的下山要将规矩，玄烨这般欺人太甚辱他朋友，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你个小兔崽子，是想跟本长老我动手？”
　　玄烨冷笑，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面前的少年活像是个狼崽子一样，那眼神和他师父如出一辙，真是越看越气啊。
　　“师兄，到此为止吧，今日训教会是掌门盯着的，若再继续下去，掌门师兄定会责备你我！”
　　玄化在一旁沉声提醒，眼神有意落在台下少年身上。这么远的距离，他都感受到了少年的寒气，这修为造诣，几乎超出了当年的夜易宸了吧。
　　“无妨，师兄他就算来了，也说不上我们管教门人啊！”
　　玄烨一根筋就是要和个小辈较量，说时迟那时快，径直一个水球就飞射了出去，比方才的力道要大上三成。
　　苏墨生脚尖点地轻快的躲过攻击，反手从袖口中射出数十根冰棱，那冰棱是用极寒咒术凝结而成，触之必会留下血痕。
　　但这样的攻击在玄烨面前不过雕虫小技，甚至无需躲避，就驱动防御将冰刃融化在半空中。
　　“墨生够了，别再打了！”
　　金灵一手护着清风，另一边还在不停劝告，心道不妙，这样下去的话，仙云山的规矩不就乱套了吗，苏墨生不受到重大惩罚才怪。
　　“我会战到二长老愿意道歉的那一刻！”
　　苏墨生话里的意思，便是要玄烨给清风道歉。
　　“道歉？可笑！可笑至极！本长老有何过错？有那一句说的不对吗？”
　　玄烨仰头大笑，导致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看起来便更为骇人了，他手下凝结出水枪来，不顾玄化的阻挠，只接朝着台下丢了出去……
　　咒术之强大，绝非苏墨生能抵御的，方才的躲避已经耗费了他大量的灵力，这一击过来，他怕是要倒下了……
　　苏墨生额头汗珠连着串的下落，因为筋疲力竭，四肢都在轻微的抖动着，胸前起伏的厉害，却依旧攥紧了拳头。
　　师父，这次徒儿还是没能听你的话，你可别生徒儿的气啊。
　　此刻，他还在想着夜易宸千万别恼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了抹自嘲的笑。玄烨被他这幅轻飘飘的样子激怒，手下的力道重了几分。
　　长枪射出，直冲着苏墨生的身躯，可就在箭头距离他面门不过毫厘的时候，水枪却瞬时散掉，化作成千上万的水珠弹落在地。
　　下一刻便听见了阵苍老威严的怒喝：
　　“玄烨，还嫌闹得不够丢人吗！”
　　众人闻声，便见玄诚子手持紫檀法杖立在凝晖堂前，脸上挂着怒意，满头银丝威严万分，在场所有人皆大呼：“参见掌门师尊！”，台上两长老也弯腰行礼。
　　而在玄诚子身后，站着夜易宸，他一手放在身前，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往日雾气蒙蒙的眸子，今日却泛着寒光，而他的寒光直冲台上的玄烨。
　　小辈们什么都看不出来，但玄烨可是看的明明白白，方才正是夜易宸，只一招便破了他的水枪之术。
　　“师兄，我方才是在教训不尊礼数的徒孙！”玄烨接着为自己辩解。
　　玄诚子横眼过去冷喝出声：“当门和小辈动起手脚，你这个长老当着也是败坏我仙云山门风！”
　　他的话说的玄烨一愣，下一刻才感觉到畏惧来，他在仙云山百年，还从未听过师兄对他说过这般重的话。
　　“师兄，可是！”他还想说什么却见玄诚子一个眼刀划过来，立时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去后山关上三月，等你悟透再言出来之事吧！”玄诚子抬手一甩，台阶上的玄烨便消失在了空气之下，只有玄化知道，他这倒霉师兄是被强行拖去后山了。
　　苏墨生呆站在原地，捂着胸口余悸未消，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刚好看见自家师父冷峻如白玉雕塑的侧脸。
　　“师……”
　　称呼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见夜易宸目光扫了过来，喉头微动了两下，好听却凌冽的声音吐了出来：
　　“跪下。”他道。
　　苏墨生完全楞在原地，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嘴巴张张合合许久后咬紧牙根，双腿一屈径直跪在了地上。
　　“请师父责罚。”
　　虽是跪着的姿势，上身却依旧挺直，眼睛亮晶晶的毫不闪躲，他知道师父那般雅正的人，身为徒弟却在外惹出这么大的闹剧来，他该当受罚。
　　“顶撞长老，目无规矩，师尊在上，毫无悔改，你可知错？”
　　一字一顿，夜易宸眸色清冷，说出的话更是寒气浸骨。
　　“知错。”
　　苏墨生全部应下，一旁的金灵都有些看不过去了，他道：“小师叔，墨生他都是为了清风。”
　　话罢还用力摇了摇怀里晕倒的少年，接着道：“清风你倒是醒醒啊，墨生师弟的青白等着你证明呢！”
　　“够了！”苏墨生垂着脑袋大喝出声，再抬起头时表情已然柔和下来，他道：“师父，徒儿全知错，你责罚徒儿吧。”
　　面对夜易宸，他愿意完全乖觉。
　　“行了，易宸你的徒弟犯了错，惩罚就到人后去做吧。”
　　玄诚子出声，抬脚走到训教台上，居高临下俯瞰众修士，抚了抚长胡轻笑了两声，看似并没把此时放在心上，他侧身对一旁的玄化使个了眼色，玄化便将方才没有结束的训教会继续下去。
　　凝晖堂气氛恢复如初，除了清风还在晕厥，整个场上唯一一个心事重重的也只有苏墨生了。
　　苏墨生站在夜易宸身边，用余光观察身旁的人，太过入神导致呼吸都慢了两拍，可夜易宸却好似察觉不到他的目光，一直保持着冷淡的表情盯着训教台。
　　师父他……这次是彻底生他的气了吧。
　　苏墨生想到这里，心情忍不住暗淡下来，连带着棕褐色的眸子都变得没什么神采。
　　“下山修行，是我们仙云山百年来的传统，毕竟此时代表这我们山门的风貌，更……”
　　玄化在台上说着下山需要的事项，说到后面将目光放在了苏墨生的身上，像是看出了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将提升提高了一度道：“此次下山有三个要点需要谨记！”
　　“其一，遇见不可解决的危机，就燃放求救烟火，长老中自然有人赶去营救，切记不可逞强。”
　　“其二，下山途中，不可伤人性命，除非遇上邪祟，切记不可随意使用仙术咒法。”
　　“最后，此次下山，真也作为师兄带队，遇到不可解决的问题及时回报，切记护好师弟们周全。”
　　三条要点说罢，他环顾台下，人群中一个年纪略长的男人站了出来，冲着高台抱拳道：“谨遵师尊令！”
　　话罢男人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对上挑的眉，眉下坠着一双狭长的眼，嘴唇薄的仿若叶片，这样一张脸无端透着刻薄之气。
　　“真也”的名字一出，苏墨生顿时来了精神，他算是知道三长老为何忽然提醒他了，这真也可是二长老玄烨的得意门生，今日他和玄烨当庭对峙，玄烨的这个好徒弟怕是要记仇啊，如今真也还成了下山修行的队长，往后的麻烦怕是少不了。
　　刚想到这里，他冷不丁感觉到芒刺在背，下意识的回头，直接和真也愤恨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好家伙，这真也像是想要吃了他！
　　“下山的规矩你们听了，本座便不再多说，日子就定在三日后，你们且准备齐整了，三日后在此处集合。”
　　玄诚子说了两句收尾的话，训教会就算是结束了，两个长老相继离开凝晖堂，小辈们也各自去修炼。
　　此刻清风才悠悠转醒，金灵见罢，连忙拉着他跑到了苏墨生面前。
　　道：“清风你快说，方才二长老是不是出言重伤你，墨生才出手相助的？”
　　“啊？”
　　清风被拉扯的有点懵逼，挠着脑袋环顾四周，心道他晕倒之前大家不是都还在，如今大堂怎么就空荡荡的了，咦？夜师叔何时来的？
　　“快说快说！”再不说墨生就要被夜师叔搞死了啊，仙云山谁人不知夜易宸最冷，不知人冷，还心冷呢！
　　后面的话金灵不敢说，但只是想想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得了得了，清风身体受损，你还是带他回去修养修养吧，三日后还要下山。”
　　苏墨生摆了摆手，侧目看向不远处的师父，忍不住叹了口气，接着道：“师父是为我好，方才若不是他训我下跪，掌门师尊怎会轻易饶过我？”
　　他犯的可是以下犯上的罪过，仙云山这般守规之地，玄诚子身为这里的掌门，怎么可能轻描淡写的放过他，这个道理他方才便明白了。
　　“原来如此！”
　　金灵锤了锤手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看见夜易宸朝这边走了过来，立时像是耗子见到了猫，拉起清风飞速逃离的现场。
　　“内个墨生，我带清风回去修养，就不陪你了啊！夜师叔再见！”
　　“跟我回去。”夜易宸冷声，眼睫半盖垂着的眸子，凉薄的唇峰随着说话的姿势微微上扬，明明是俊美无双的样子，却无端透着生人勿进的寒气。
　　“师父……”
　　苏墨生垂着脑袋，默然跟在他身后，一路上无聊至极也不敢张口说话，只能数着自家师父的步数，直到月殿，他才抬起了头，嘟着唇嘀咕了一句：“一共三千六百步……”
　　月殿，夜易宸的住处，这宫殿还有个关于夜易宸的传说，想当初，夜易宸三岁通灵，五岁便可运用仙术，一日他跑入后山，在群山之间发现了一处静谧之穴，集天地日月精华，是上好的修行之处，但因为后山少人通行，更无人细细查看过，这处秘穴，竟是被他一个五岁孩童初次发现的，就连玄诚子都不知道后山还有这么一个洞穴。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夜易宸开始在此处修炼，到了成年之际，便开穴立殿，有了如今的月殿。
　　殿门前两处石墩，天然的纹理，被风化的圆润非常，其上是夜易宸亲手篆刻下的两行字。
　　“此心安处”
　　“长殿落月”
　　所有人皆传仙云山夜易宸，是顶顶清冷无情之人，可苏墨生从不这么觉着。无情之人，如何写出“此心安处，长殿落月”这般缱绻之词？